第838章伟大理想诞生的一夜

    这气度极为清隽淡雅，满身书卷气，丹娘瞧了就喜欢，忙让人将她搀了起来，坐在斜对面的凳子上。
    丹娘道：“我听周大奶奶说了你的事情，有心想要沾光，也好让自个儿多几分好名声，是以就请了你来，只不过我平日多在内宅中，不曾与正经读书人有什么交集，难免闹了笑话，还请先生别笑话。”
    那女先生道了一声不敢，才缓缓开口：“听闻侯府夫人惜才，府上又是曾经的状元郎当家，自然要胜过我这乡野村妇千百般，承蒙府上不嫌弃，又得我那表姐怜惜，才能到府上一走。不知……要怎样才能在您府上安置我那女学？”
    这话一出，丹娘微微吃惊。
    很明显，这位女先生说的，跟周大奶奶提的，看起来是一回事，但实际上南辕北辙。
    她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地挡住了眼底的诧异。
    “先生还未见过我府里的家塾吧，虽比不得外头的书院，但也像模像样。只不过……随先生而来的是女学，到底男女有别，实在是不方便设在一处。”
    话还没说完，女先生眉宇间就染上了一层失落。
    丹娘话锋一转，“不过，府里虽不能成，却有旁的法子，在这之前我想问问先生学问，不知可否方便？”
    “夫人也不必这样称呼，民妇实不敢当，本家姓乔，夫人就称我一声乔娘子便是。”女先生温温一笑，“夫人既开了这口，也是应当的，可有文题笔墨？”
    这是要主动给一份答卷了。
    丹娘与沈寒天夫妻数年，自然耳濡目染了不少。
    低头略微寻思片刻，她笑道：“乔娘子稍等。”
    说罢，她便起身去了外书房，从沈寒天之前留下的文稿中选了两三篇出来，又在里头找了一句原先他们夫妻讨论过的文题，誊抄在纸上，一并带给了乔娘子。
    乔娘子看了看，眼睛一亮。
    “一个时辰可够？”丹娘问。
    “半个时辰即可。”乔娘子说罢，便当着丹娘的面执笔舔墨，在那一方纸上挥毫书就。
    丹娘静静等着，一面吃茶一面好奇地看着乔娘子。
    乔娘子看着衣衫朴素无华，可一旦碰到了笔墨，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
    远远地望了一眼那秀丽又不失风骨的笔迹，丹娘不由得暗自感叹：这要是在她前一世的时代，绝对是个能发光发热的才女。
    半个时辰不到，乔娘子便写好了。
    丹娘笑道：“还请娘子多等一日，待我家夫君回来了我给他瞧瞧，若可以……这设女学一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乔娘子福了福，感激不尽。
    送走了客人，丹娘再去看那张纸上写的内容。
    只见洋洋洒洒，字里行间都透着儒雅。
    等沈寒天回来，她便献宝似的将这一纸文墨送到他跟前，又跟丈夫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想……自己办个女学？就在兰心绣庄？那原先的绣娘怎么办？”沈寒天连珠炮似的发问。
    并非反对，而是惊诧。
    哪怕早就知晓妻子的奇思妙想如源源不断的江河，这一刻听到了，也还是又惊又奇。
    “绣庄那么大的面积呢，自然可以容得下。”丹娘早就想好了。
    绣庄里头空着的厢房不少。
    再加上生意不如预期，又空出了好些库房。
    这些地方空着也是空着，她正愁不知该当何用，光是闲置着也怪浪费的。
    那一日周大奶奶来跟她说时，她还没想那么仔细，但今日与乔娘子一碰面，心中那早已萌芽的念头陡然间蓬勃生长。
    对啊，办个女学！
    就在兰心绣庄里！
    这样地方够，还能助人为乐，并且……乔娘子带来的女学中必然有一部分学生家道一般，刚好可以帮着绣庄做点活计贴补，双方都能得利。
    丹娘越想越期待，忍不住攀上丈夫的胳膊，与他好好说了一番自己的畅想。
    说完后，她撒着娇：“你就帮我瞧瞧这乔娘子学问如何，好不好？”
    沈寒天哪里经得住她这般，心早就软了一半。
    妻子能找到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去做，何乐不为？
    他还能帮上忙，更能促进夫妻感情，简直是锦上添花！
    “好，为夫用了饭就来看。”他抬手在丹娘的眉心处点了点，眉眼间竟是一片宠溺无奈。
    沈寒天看惯了文章，可看完了乔娘子留下的这一页笔墨也忍不住感叹：“果真天下之大，不乏能人异士，这位女先生的才学竟不输男儿。”
    “与你比起来如何？”丹娘笑问。
    “自然比不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板着脸很认真地回了一句，“你夫君可是状元郎，自然天下第一，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比得上的？”
    他就要做丹娘心里的第一。
    旁的什么女先生都得靠边站。
    小女人顿时笑得眉眼弯弯：“这么说来，她做个女先生绰绰有余，这样我就安心了。”
    “不止绰绰有余，怕是大材小用了。”
    丹娘叹了一声：“只可惜，女子不能入仕，不然……这般好的能耐为国所用，那才不算辱没了。”
    男人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若能办个女学，在京内也算头一份了，有什么想法么，为夫可以帮你。”
    闻言，她精神一振。
    也对，不要想遥不可及的，先想眼前的。
    能把女学办起来也很不错了。
    这话匣子一打开，丹娘就说得滔滔不绝，将想了好久的主意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灯下夜话，静谧又热烈。
    这一聊，两人都睡晚了。
    翌日起身，她懊悔不已——昨夜不该拉着沈寒天一道的，害得男人没睡两个时辰就出门上朝去了。
    振作精神，打点完府里的庶务，她又直奔兰心绣庄。
    这一趟过来，她直接将兰心绣庄里头的厢房一分为二。
    一半作为绣庄的日常使用，另外一半则作女学的厢房。
    刚巧，绣庄后头还有一处偏门。
    这门口对着的正是另外一条街，更为僻静清幽。
    到时候再将这偏门修缮一番，做一个牌子挂在旁边，上面就写兰心女学即可。
    丹娘忙得痛快，等忙完了半日，暮色四合，天都快黑了。
    忙不迭地回府后，她又命人去给周大奶奶送信，让乔娘子明日来府里一趟。
    办完这些事，丹娘已经累得不行，偏精神还很足。
    望着她略微发白的面色，新芽心疼不已：“夫人也太过操持了，这事儿可以慢慢来的。”
    “慢慢来有什么趣，再说了，我们等得起，那乔娘子可等不起。”丹娘满足地叹了一声，“这样好的才学不该埋没在内宅之中。”
    语毕，她又笑道，“若是女学办得成功，你和尔雅也一道去学学。”
    “我们都识字的呀。”尔雅快人快语。
    “识字只是基本。”丹娘笑着摆摆手，“我又不是才学出众的女先生，教不了你们更多，跟着一起听听，学学做人明理，好处多着呢。”
    尔雅：“可我觉着夫人教得就很好。”
    丹娘笑而不语。
    她们俩还不明白女学的意义。
    现在说再多，也比不上回头叫她们亲身体验。
    隔日一早，乔娘子还没到，周大奶奶的口信却抢先一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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