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鹡鸰珠子

    不正常的事情，都有蹊跷。
    老太太眼中透着精光，虚眯着眼盯着盛青岚。
    盛青岚此时已经将恨意压抑克制到了极制，她在想，这个老东西为什么还不死？
    她活着就是在克自己早死。
    凤南茵很快就被带了来，她一进来，正堂中几道视线齐刷刷落到她身上。
    审视的！
    厌恶的！
    鄙夷的……
    凤南茵全当没看到，心态不同后，这些人如何看她已经不在意了。
    她先是对着凤夫人笑了笑，随后做了一个还算得体的福身。
    “凤南茵给老夫人，夫人请安。”
    “见过大姐。”
    少女一身湖蓝色长裙，素雅浅淡，头上只用两根彩绳束成双丫髻，周身上下只在腰间悬挂着一个压裙，正是那半块玉佩。
    徐嬷嬷一眼就认出这孩子是谁，眼中都是惊恐，若是让老夫人知道当年是她透露了消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
    她不错眼地看着夫人，无声寻问夫人这是何意？
    夫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老太太看了一眼进来的少女，鄙夷地哼了一声，还以为是哪种国色天香让盛氏如此偏袒，不过是个又黑又瘦，毫无可取之处的丫头。
    “你就是才投奔进国公府的凤南茵？”
    凤南茵半垂着头，乖巧地应了一声，“回老夫人，我是。”
    可她话音才落，老太太便重重哼了一声，“跪下！”
    凤南茵惊愕抬头，疑惑地看向盛夫人。
    盛氏：“母亲，事情没问清原因，别吓到孩子。”
    “问？第一眼我见她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一脸的寡相，瘦得全身没二两肉，这种穷怕了的人，突然见到了富贵，怎么可能不动贪婪之心。”
    “母亲，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典故您忘了？南茵长在乡间，若是一脸的福肉，又怎么会来我国公府让人贬损？”
    老太太一听就怒了。
    “盛青岚，你今日三番五次对撞婆母，你真以为国公爷不在，你就可以不尊我？”
    “我不知什么典故，我只知你忤逆不孝，现在你就去祠堂跪着。”
    凤南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现在见国公夫人因为护她而被责罚，她定定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不是我非要赖在国公府不走，也非贪恋你们府上的富贵，我只是喜欢凤夫人给予我的温暖才留下来，既然因我会让她受罚，那我走就是。”
    “走？偷盗国公府的物品赚了银子就想走，哪有这种好处。”
    老太太故意将事放大，就是想让儿媳妇不好受。
    凤南茵：“偷盗东西？赚了银钱？”
    她看向凤南蓉身后站着的春喜，当下笑了。
    “我知道了。”
    她终于知道这场大戏因何而起，她笑的好不讥讽。
    “先不说我没偷盗国公府一丝一厘东西，就说国公府主子们的格局还真是大，三千大钱，就劳驾你们这样兴师问罪！”
    她那讥讽、不屑的眼神彻底激怒了老夫人。
    同时也让凤南蓉的颜面挂不住。
    凤南蓉强辩：“第一次见做贼的人讥讽被偷的主家格局小，若是纵容你现在小偷小摸，将来你就会犯下更大的错，难道要等到不可挽回损失的那一日再惩罚你？”
    老太太的性子强势，最见不得别人忤逆她。
    一个半大的黄毛丫头，也敢讥讽她格局小。
    “你一个跟要饭差不多身份的人，也敢当着一品诰命夫人面前出言不逊！”
    老太太气得从榻上直接站了起来，“既然你以凤家后人的身份住在国公府，就要守这一府的规矩。”
    “按家法，偷盗者轻则罚跪祠堂，重则打三十大板，你今日目无主家，以下犯上，心无尊卑，打完将人托出府，赶离京城！”
    “母亲，她还只是个孩子！”
    “您总要查清事情，问清楚原由再定论，我们一品国公府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是非不分了？”
    “盛氏，现在你就去祠堂跪着，再敢拦着我处死她又如何！”
    敢骂她是非不分？
    那她就是非不分了，这世道本就弱肉强食，杀死一个犯错的下等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竟然还要拦着？
    盛青岚知道，她越是护着凤南茵，老太太今天处罚的越是狠决，她这是将对对自己的不满全都发泄在这孩子身上了。
    凤南茵被气的眼圈通红，悲愤不已。
    “不可，不可啊，母亲！”
    凤南茵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老太太竟然这样恶毒？
    “我说过，我没偷盗过你们府上一毫一厘的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老太太指着站在一旁的几个婆子，“你们都是死的，还不将人都拉下去！”
    房中几个婆子立即上前抓凤南茵的手臂将人往外拖，盛青岚要阻止被两个丫鬟挡了去路，眼看护不住。
    一时间情急，也不顾得那么多，将事实说了出来。
    “母亲，她是蓉儿的妹妹啊，双生妹妹，我的亲生女儿啊！”
    “你……”
    盛青岚知道说出来意味着什么，但是国公府已经这样了，跟这个孩子就是没有关系。
    “母亲，当年您因为一道签文将孩子送走，可宜妃薨了，国公爷被抓，这些事哪一件与茵姐儿有关？”
    那不过是无稽之谈，荒唐的可笑。
    可老太太信封那签文信了十几年，尤其在国公府危难之时，她就盼着蓉姐儿带着国公府翻身呢，怎么能让这个小贱人回来坏蓉姐儿的未来。
    她看凤南茵的目光更加恶毒了。
    “盛青岚，我就知你是个表里不一的，如今看我老了，宜妃薨了，国公爷又出事了，你就将这个孽障寻了回来，你是想让国公府彻底坍塌吗？”
    “母亲！国公府怎么会因为茵姐儿而坍塌？”
    所有人都在震惊这个消息的时候，包括凤南茵也在不敢置信地看着盛青岚。
    婆媳二人关系剑拔弩张的时候，管家不等请示便冲进来，额头还见着汗。
    “老夫人，夫人，靖王来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靖王忽然来访，盛青岚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对满屋的下人喝斥，“无关人都出去！”
    随后轻轻扯了凤南茵的胳膊，将人藏在身后。
    老夫人也变化了表情，一改刚刚的冷漠，就像唱戏的大变脸一样，忙端坐好身子。
    “快快有请。”
    凤南蓉站在老夫人身旁，同时不找痕迹地抚了抚鬓角发钗，扯了扯并不乱的衣衫。
    只有凤南茵没有太多的感觉，身旁的婆子将她松开后，定定地看着盛青岚护在身前的背影。
    她，是自己的娘亲？
    棉帘子在管家话音落便被撩开，靖王一身墨色无纹直裰，神色冷峻，进来只对老夫人拱了拱手，免了一切寒暄。
    对盛青岚道：“夫人，本王今日得了消息，国公爷已经被定罪，本王不便久留，还请立即做好打算。”
    盛青岚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被抽空了一般，哪怕已经预料到了，还是觉得惊恐。
    “臣妇谢靖王能在这时前来一趟，这份恩情怕是无法报答了。”
    “夫人不必说这些，您与母妃相交多年，这一趟本王自是会来。”他话落，便将视线落在了凤南茵脸上。
    不等他寻问，那边凤南蓉一声惊呼。
    “祖母，祖母……”
    原来老夫人接受不了打击，一头栽了下去，要不是凤南蓉就在一旁，一摔怕是要出大事了。
    靖王只是瞥了那边一眼，随后问凤南茵。
    “原来那日你并未扯谎。”
    凤南茵再见靖王也是意外，难怪给她二两银子那人那么傲气，原来他是王爷。
    靖王看着盛青岚一直护着小丫头，想起母妃提过，国公夫人早年生的是一对双胞胎。
    想到那日自己的无礼，他从手上褪下手串，扯下一颗“鹡鸰珠子”给了凤南茵。
    “他日若是有难事，可用此物寻我一次。”
    凤南茵接过那颗珠子，眼中有不解，当日她那样相求，这男人都不肯帮忙，今日主动送给她信物，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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