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因为你本来就是很好很好的人？

    可能是老当康不想给老祖宗们丢脸的决心太大了，这场九死一生的血泊历练，竟然真的被他用一把老骨头闯了过去。
    这说出来谁相信啊？
    毕竟一般能觉醒血脉、提纯血脉浓度的，那都是宗族里面的年轻人。
    别看九尾巨猫在沙漠猫里面是“老祖”，但它在当康面前还是“小伙子”呢。
    故而当当康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将血茧生生撕开，万兽都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血煞祥瑞之息。
    两种极为矛盾的气息糅杂在一起，死死攫取住在场所有兽族们的心。
    其中最最兴奋的自然是姬无双！
    她用鱼鳍一把抓住诛颜手，兴奋地直甩尾巴：“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诛颜也好奇抬眸看去，他所接触的当康都是星落成雪花，缓缓飘入冥海的当康，还没见过的活的呢。
    随着千堆雪般的血浪层层扩散，当康案首挺胸，一步从中迈出——
    “轰隆！”
    大地鸣动，天幕亦有五彩祥云涌动缭绕，激动得兽族大能们热泪盈眶。
    “大人竟然真的血脉觉醒了！”
    “这……太好了！”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啊！”
    要知道能走到这一步获得类似的机会并且扛过淬炼之苦的兽，无不是年轻的先天神兽，像老大人这种又老又不是先天神兽的兽，还挺难的。
    当康仰天长啸一声，四野的花草树木都感应到了他的气息，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暴涨。
    就连一些极为罕见的灵草、灵植也得到了馈赠。
    一时之间，天地间生机勃勃。
    当康见状非常满意，它依旧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但一双翡翠般的眼珠子却忍不住偷偷往姬无双那里飘去，心道：哼哼哼，小胖头鱼，定被本兽威武圣洁的姿态迷住了吧？
    不曾想他从姬无双的鱼脸上看出了浓浓的失望。
    好像在说：不是吧？就这？
    老当康：“……”
    怎么感觉自己的膝盖被狠狠射了一箭？
    事实上这的确是姬无双的看法，毕竟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嘛。
    眼前的当康比起方才血脉觉醒前的当康，的确威武了很多……
    其形如豚，浑身赤青，背覆大慧之图腾，腹部纹路似阡陌纵横，两只大耳，口中伸出四个长牙，牙洁白犹如皎月，峥嵘祥瑞，呼吸间散发五谷清香，不愧是天地祥瑞之神兽。
    只是姬无双身边要什么神兽没有啊？
    当康的容貌的确不惹眼。
    姬无双压低声音对诛颜道：“嗯，差强人意。”
    诛颜点头：“但实力不错，不可以貌取兽。”
    姬无双乖乖点头：“嗯啊，你说得对。”
    二人说话间，被当康屏退的兽族大能们再次汇聚了过来，无不目光炯炯看着当康巍峨雄奇的姿态。
    “恭喜大人！”
    “恭喜大人！”
    “恭喜大人啊！”
    当康飞快调整好情绪，将山岳般的本体化作人形，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脆弱”，郑重对姬无双道：“多谢你了，小……鱼儿。”
    姬无双咧开小白牙：“我是姬无双，不过您也不用谢我，只是那位人族炼丹师留给你们的，说是破坏了摄天城的赔礼，你们喜欢就好，等你们将混沌瓜子按理分下去，那你们和我……说的那位炼丹师之间，就两清了。”
    当康人形姿态依旧老老的，和一开始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他目光复杂看了姬无双，但还是点了点头：“你放心，派发这些混沌瓜子的事情，就交给本兽来。绝对不会让你说的那位炼丹师和我兽族之间，产生不应该产生的因果。”
    说白了，那“炼丹师”留下这些，不就是不想欠他们兽族吗？
    但比起摄天城，没有兽能拒绝这些混沌瓜子，那怕是他也不行。
    姬无双闻言总算笑了：“好的，那就麻烦前辈了。”
    “阵盘呢？”
    “啊？”
    “你忘了你说的，多余的放入阵盘中，由天道接受。”
    “哦哦哦，对。”
    姬无双从空间中随手拿了一个阵盘给当康，他老人家垂眸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抽搐：“你确定这个阵盘，天道能感应到？”
    姬无双拿出来的是一枚极其普通并且毫无灵气的阵盘，让当康感觉一阵荒唐。
    这阵盘如果能沟通天道，他就承认他长得丑！
    但他绝对不可能丑，所以这阵盘也绝不可能沟通天道。
    姬无双一副随便的表情：“可以可以，这个是那位前辈给我的，高手总是深不可测的嘛。”
    当康：“……”
    成吧，你们高兴就好。
    但当康哪里能知道，这阵盘的确不可能沟通天道，因为它就是个小废物，只是姬无双沟通天道根本不用阵盘啊，只要她在心里喊一声，万兽大陆天道就屁颠屁颠地来了。
    何需阵盘呢？
    这下兽族大能们再看向姬无双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像她一样守着重宝却不会监守自盗的鱼，还真是挺少见的，也不知道是不聪明还是死心眼。
    那留下混沌瓜子和阵盘的是人族，就算胖头鱼出尔反尔，那人族也奈何不了她，因为人族在万兽大陆可不受天道庇佑。
    她还老老实实将混沌瓜子都交出来，连跑路都不会跑。
    罢了。
    看在她这般老实的份上，等他们钓到蛟族，他们就护她一二吧。
    接下来派发混沌瓜子的任务就交给老当康他们，姬无双则捧着当康送她的灵果，边吃边等。
    因为有当康压阵，混沌瓜子的派发非常顺利，摄天城中的兽兽们个个有份。
    姬无双在酒馆的“酒友们”看到她，想要上前来搭讪，却被兽族大能们拦下，这时酒友们才恍然明白，胖头鱼已经“鸡犬升天”了。
    她入了大能们的眼，日后必将成为摄天城的座上宾。
    这可太令他们羡慕了。
    只有大鳄鱼拿过混沌瓜子后陷入了纠结，他感觉自己的实力和血脉都提升了，这一切显然是多得姬无双，哪怕姬无双一开始并非真心实意帮他，但他的确受益了。
    现在，姬无双还给他们混沌瓜子。
    他难道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
    最终大鳄鱼还是忍不住，悄悄找到了姬无双。
    姬无双捧着灵果，看大鳄鱼眼神闪烁地靠近自己，压低声音展开了神通，但这次神通的作用不是“吃鱼”，而是用“血盆大口”将姬无双隔绝起来，防止别人偷听。
    被吞了半个鱼头的姬无双：“……”
    姬无双忍了又忍，才没撕开这大鳄鱼的神通。
    大鳄鱼焦急道：“胖头鱼你还是早点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
    姬无双瓮声瓮气：“什么危险？”
    “你可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他们看你身上留有蛟的气息，想用你做诱饵来钓出的蛟！他们是想要你的命啊！你若是聪明就赶快走！”
    姬无双笑了：“哦，原来是这个啊……这个我知道啊。”
    大鳄鱼懵了：“不是？你知道你为什么要留下来？”你脑子进水啦？难道海域族都不聪明？
    “那当然是因为我也想遇蛟啊，严格来说我们之间是殊途同归。”
    “什么叔叔兔子乌龟的，你不走你会死的！”
    “……”
    姬无双再次被大鳄鱼逗笑了，轻轻一挥鱼鳍就从大鳄鱼的嘴里“滑”了出来，幸好她果断用灵力护住了自己，否则现在肯定一脸口水。
    大鳄鱼看姬无双出来了，张嘴又要吞，被姬无双一鱼鳍拍得脑子嗡嗡作响。
    他委屈极了，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来就救她，她不领情就算了，为什么还打他啊。
    可恶啊！
    冷酷无情的海域族！
    看大鳄鱼捂着长嘴，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姬无双轻咳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人听不到，不用把我吞进去。”
    “啊？哦……”大鳄鱼等着豆豆眼，“所以你笑什么，叔叔兔子乌龟是什么？”
    “就是我要找蛟，找蛟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但蛟族狡猾且行踪隐秘，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将蛟引出来。至于摄天城的兽们，呵呵呵，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大鳄鱼：“……”
    大鳄鱼目光复杂看向姬无双，半晌道：“你们海域族都这么爱吹牛逼吗？”
    姬无双聚了聚自己的鱼鳍：“你是没挨够打？”
    大鳄鱼连忙捂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嘴巴，这可是吸引伴侣的利器呢，可万万不能再让姬无双给撕了。
    “好了，总而言之你别担心，吸收了混沌瓜子就好好修炼。”
    “哦。”
    姬无双解开禁制走了出去，外面的混沌瓜子派发已经结束了。
    摄天城所有兽都开心得见牙不见嘴，特别是五大家族，他们是摄天城的实际拥有者，故而分到的混沌瓜子是最多的，这些混沌瓜子足够支撑他们百年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最后剩下的混沌瓜子装在空间戒指里，被稳稳摆在了阵盘上，也吸引了所有兽的目光。
    他们吞过混沌瓜子，知道这是绝无仅有的至宝，虽然那位人族炼丹师说了，多余的要留给万兽大陆天道，但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还不如将混沌瓜子给他们，物尽其用。
    但想归想，当康大人站在姬无双那边，就没有人敢从阵盘上抢夺空间戒指。
    当康目光回视一圈，眼里尽是警告之意，这才对姬无双道：“无双小友，你可以启动阵盘沟通天道了。”
    “好哦。”
    姬无双站在原地，随手打了个响指。
    当康一脑门问号，“你不去启动阵盘？”
    姬无双笑眯眯道：“哦，它已经启动了啊。”
    众兽：“？？？”
    就在众兽错愕之际，天幕突然飘来一层又一层的雷云，对着阵盘中央“轰隆”劈下。
    待空间戒指化作齑粉后，里面的混沌瓜子突然犹如喷泉一样就涌了出来，并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天雷之中。
    包括当康在内的所有兽族都瞠目结舌、呆若木鸡，还不等他们心疼混沌瓜子，天空雷云就“咻”一声跑了，那速度之快，仿佛怕什么人反悔一般。
    众兽想起方才那一片片璀璨耀眼的混沌瓜子，感觉自己的心都抽抽地疼啊。
    不是……这胖头鱼可真是个死心眼啊？
    这么多的混沌瓜子，这空间除了她之外又没有兽可以窥探，她竟然一点都不偷吃偷拿，全部都送给天道了？
    这这这……
    这简直是败家子啊！
    兽兽们看姬无双的眼神都是恨铁不成钢，但从此之后，对于姬无双他们是一点都忌惮不起来了，因为这就是个超级傻白甜。
    姬无双“兽设”立得稳稳的，还不忘对万兽大陆天道道：【这些混沌本源之力，够赔偿你了吧？】
    【够够够，够了。】
    【那我们两清了哈。】
    虽然姬无双吞噬的“雷之领域”严格意义上而言，和天道并无直接关系，但它也算是天道的打手，姬无双还是愿意就意思一二的。
    她素来不爱欠人情因果，所以无论是摄天城中无家可归的兽族，还是势力根基被摧毁的五大兽族，她都愿意赔偿。
    万兽大陆天道后知后觉道：【小丫头，你咋回事？】
    姬无双不解：【什么咋回事？】
    【你和什么人都算得这么清楚吗？】
    这种无论何时都要清醒，无论何时都要理智漠然的姿态，简直就想随时要把自己从“世界”里剥离出去一样。
    因为没有因果，才能无牵无挂。
    万兽大陆天道总觉得，姬无双就像是一个方外的灵魂，漠然看着万兽大陆上的一切。
    那种疏离，那种孤寒，似乎根本无法被击穿，也无法被融化。
    姬无双笑道：【哦，我素来如此。】
    【那你对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
    【例如你的亲人啊、挚友啊、同门啊，你也这样？】
    【我当……】
    姬无双的话开了个头，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
    若是从前的姬无双，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可是现在……一想起非常粘人的太虚它们，还有恨不得天天在她面前撒泼打滚的小白夜它们，还有倾尽一切庇护她的师父们，动不动就卷死卷活，只为了替自己支起一片天的凤荧，以及老爱哭唧唧的魏果，将她视为榜样追随的东方岱鸢他们等等，以及默默在背后守护她的各方天道，以及诛颜，姬无双不由得沉默下来。
    万兽大陆天道立刻明白了什么，心中那叫一个酸溜溜啊。
    好家伙，自己也算是帮了姬无双大忙吧？
    不仅默许冥主来给她作弊，还支撑了她炼制圣阶丹药，更对她吞噬雷之领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配合她的演出，她怎么就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它不服！
    它不许！
    这个冷血绝情的小丫头！
    【咳咳，你来都来了，也已经融合了本道的力量，照理来说你和本道也算是建立起了关联，日后莫要再这般锱铢必较了。】
    姬无双眉头紧锁：【我给你本源之力你还不满意？那我下次不给了？】
    【咳咳咳，本道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本道的意思是，你不必将界限划分得如此分明，有些时候本道偷偷对你宽容，并非要从你这里获得什么。】
    【那你的意图呢？】
    【？？？】万兽大陆天道骂骂咧咧，【你个小丫头是油盐不进啊？对你好就一定要有意图吗？就不能因为本道善吗？】
    【虽然不知道你为啥对我有善意，但还是要多谢你的善意？】
    如果说，天澜天道、坤灵天道、沧沅天道、千云天道、天魔天道、神界天道它们对她好，是因为她曾经帮助过它们，那她和万兽大陆天道之间并无关联。
    它强大、稳定又深不可测，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
    【#@￥@#￥】
    万兽大陆天道气得直抽抽，它算是发现了，这小丫头何止油盐不进，还是铜皮铁骨。
    估计铁疙瘩包裹着的心，那也是邦邦硬。
    万兽大陆天道准备隐去，可隐去之前没忍住又丢下一句。
    【姬无双，不要对善意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和警惕，你有没有想过，本道愿意对你好，可能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很好很好的人呢？】
    姬无双愣在原地，久久不动。
    很好很好……
    她、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