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茧

    “我说了我没有钱了！”
    撕裂的怒吼从屋里传来，刺破了夜晚的天空。
    “我不用交学费吗？我不用吃饭吗？你们有手有脚的凭什么让我来支出家里的钱啊！那我呢？我这些年你们有给过我钱吗！”
    钱程整个人颤抖着倚靠在门框上，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我们也没办法啊，你妹妹的死当年欠下的钱，靠我们两个人根本还不起啊！这件事要不是你......”
    女人的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声音砸响在耳边。钱程眼睛发红，将桌上的玻璃杯扔了出去。
    “去他妈的因为我！这件事跟我没关系！这些年你们拿过一分钱去还吗！两个人还不起，我一个人就能还了？你们每天吃香喝辣的，还钱的都是我！都是我！”
    “你跟他废什么话！这没良心的东西，翅膀硬了就不管爹妈的死活！”
    钱程握紧了拳头，心中的崩溃直冲头顶。
    “把门打开。”
    “我今天还就不打开了，你要是不给钱，别想出去！”因为长久吸烟而声音沙哑的男人啐了口口水，“妈的，一个兔崽子，还能反了老子不成！”
    “我说把门打开！！”
    ......
    马路边，身形纤瘦的男生蹲在地上，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烟，烟灰在风的吹动下，颤颤巍巍地掉在地上，又被风吹散。
    “呼——”
    从肺部挤出来的烟草味，掩埋了他的一丝怒火，剩下的更多的失望、无奈，还有麻木。
    眼睛有点酸，空气里因为掺杂了烟味，吹在眼睛上还有些刺痛。钱程享受着这样的痛感。
    只有身上的部位痛了，他的大脑才会告诉他，现在还活着，还能感受到外界的刺激。
    轰——
    到底是怎么了，一天到晚碰到这小子。
    钱程皱了皱眉，看着眼前飞驰而过的摩托车，是今天坐的那辆，通体黑色掺了点绿，还有那几个装酷用的反光条。
    走吧，最好别看到他。
    钱程心里念叨着。想起了今天饭桌上的那份番茄牛腩。
    其实是想要他回来的对吧，钱程被自己气笑了，把头低得更低，靠在膝盖上。
    凭什么别人都能过得好啊钱程，你他妈上辈子是去当汉奸了吗这辈子要这么折磨你......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钱程埋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哭个屁，没用的东西。
    “学长？”
    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突然照进来一束光，像海里突然吸入的一口氧气，像悬崖峭壁上突然递出的一只手。
    钱程的世界顿时按下了暂停键。
    有人在他的世界里回头了。
    时安礼又叫了一声，“钱程？”
    “滚。”钱程依然埋着头，用变调的嗓音跟他说话，“不知道别人出丑的时候不要打扰吗？”
    时安礼好像站在他面前停下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还不走。”钱程心里有点烦。
    还是被他看到了。
    他烦躁地抬起头，用泛红的眼睛盯着时安礼看，开口说道：“站这干什么？看笑话？”
    他想试试看，试图赶走一个人，这个人会不会留下来。这样的行为很可笑，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在听到已经下了驱逐令，又有什么理由依然留在原地死缠烂打，这不是找骂吗......
    时安礼看到他的表情时，眼里有些震惊，但还是偏开自己的视线，让自己不再看到钱程红肿的眼睛。
    “这里......车多，你在路边蹲着不安全......”
    “......”钱程愣神，往四周看了一圈，除了时安礼这辆摩托车，连个电瓶车都没有。
    “放你的屁。”钱程骂了一句，心里的怒气在时安礼决定停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消散了。
    时安礼朝他伸出手，“起来吧，回学校。”
    钱程抓住了那只手。
    “几点了。”他问。
    “十一点半了。”时安礼看了眼手机。
    学校的大门没有门禁，不过宿舍楼下的门到十一点就关了，想进去就得让阿姨开门，免不了一通骂，还要记名字。
    “宿舍进不去了。找个网吧睡吧。”钱程接过时安礼递过来的头盔。
    “a栋的窗户是坏的。你要是不介意，去我宿舍凑合一晚上？”时安礼给自己带好头盔，抬腿跨上车座，“上车。”
    时安礼又一次带他听了风的声音。钱程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风吹散了，又重新组合起来。
    怪不得时安礼喜欢骑车，的确是很解脱。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边上，时安礼轻轻推开半扇窗，转头跟钱程说，“你先进去。”
    “好。”
    钱程两手一撑，一脚踩住窗台，身手敏捷地翻了进去。时安礼紧随其后。
    “走吧，我在108。”
    “住一楼？”钱程问。一楼相比起其他的楼层，要潮湿很多，还会跑虫子，蚊虫问题还挺严重的。
    “是啊，楼道里潮，里面还好，有除湿器。”时安礼走到宿舍门口，按下了自己的指纹，“刚来的时候，我还说这学校配置不错。”
    “等等？除湿器？”钱程跟着进了宿舍，一刹那目瞪口呆。
    双人床，有两个独立的书桌。进门就是超大衣柜，卫生间干湿分离。居然还有阳台，洗手池还有两个？水池下面是什么？洗衣机？
    钱程心里怒骂学校一万次，自己住了第四年了，什么除湿器，什么干湿分离......连洗衣服还要跑到二楼公用的洗衣房......
    “你这......豪华双人公寓啊......”钱程幽幽的冒出一句话。
    “你们不是这样？”时安礼看他的神色，还在想他怎么这么震惊。
    “呵呵......”钱程回想了一下自己住的老破小四人寝，根本就不想说话。
    时安礼没在意他有没有回答自己，在衣柜里拿了衣服，走到他身边。
    “待会儿洗完澡你穿这个吧，我有两套睡衣。新内裤在这。”
    “谢谢。”钱程接过衣服。
    “我先去洗了，你坐会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