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她走了

    我与花知暖一起度过了十个冬天，似乎在我的记忆中，每一个与她度过的冬天都满是欢笑与泪水。或许，人如其名的她被赋予了命运的枷锁，用饱满的赤诚温暖用心相交的他人，却将苦涩的寒冷留给了自己，如同散尽了迷人香的花朵，在冬日里绽放，又在冬日里凋谢......
    友人或者情人，在此刻的她的眼里，我已经看不见区别。她的红唇微启，便有一句再见，含着心底的珍重，与我一同告别过去。
    凌晨的钟声敲响，12月31日预示着这独一无二的一年即将遁入历史的洪流之中。我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正如她看着我一样。
    也许，多年以后的我再次回想起这个夜晚，仍旧会记得这个美丽的姑娘，她曾亲手送给我一朵粉色的小花，那朵花里蕴藏着多年的相知相识，然后疯疯癫癫地向我的全世界播撒温暖的种子，于是，少年干涸的心房便总有名为希望的种子，在无法预测的未来，在需要它们的那一刻，悄然盛开......
    夜晚悄然而逝，我们无言了许久，才各自和衣背对着背躺在床的两边。如水般的夜色流淌在我与她之间，那些绚丽的烟火早就归于平静，只留下满空的星辰。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而我们之间的距离，也永远停留在了无法紧靠的背与背之间。
    我喝的不多，酒精却逐渐侵蚀了我，让我一点点沉睡，一点点步入梦的田野。朦朦胧胧之中，我仿佛听到了细微的声响，如泣如诉，如歌如诗，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自己唤醒，终究沉沦在了那梦里的风与云。
    ......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从床上苏醒。睁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地唤了声暖儿。房间里依旧安静，只有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户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起，匆匆忙忙地在房间里寻找了一圈，终究是没有见到花知暖的身影。
    我赶紧拿起手机，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而我的飞机在下午，倒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我来不及多想，连忙点开微信，果然，是花知暖的留言。
    “念儿，我走了，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你曾经爱过我这件事。只是，这份答案来得太晚，而我也终究失去了抓住你的勇气......这一次，我真的要离开了，全国各地，天涯海角，我想去看看，去找寻真正属于我的爱情。此刻看到这条信息的你一定心里面不好受，我也为我的不辞而别向你道歉。只是，不要来找我，或者你也无须再过多地挂念我，也许，在遥远的未来，我们还会相见，只是今时今日，我们该说一声，再见......”
    短短的几行字生生将我订在了床上，心里翻涌着无尽的悲凉。可是我的泪水似乎流尽了，以至于那锥心之痛下，我也哭不出来了。我颤抖着将手机收好，没有任何的回复，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欺骗自己，只要我没有看到这条消息，那她就还在我的身边，就还会在彼此需要的时候走向咫尺的距离。
    可是，谎言说多了，心里便有了天然的防范。所以，我几乎无法再一次将自己欺骗，旧年的最后一天里，我终于失去了她，在杭州的清晨中......
    我起身，阳光欲颓，那些车水马龙，人潮人海难掩此刻的寂寥。目之所及，我找不到她离开的方向。
    暖儿，你所的未来，究竟在多么遥远，而你和我之间，又会在此生的何处何景何时再一次相遇呢......
    ......
    飞机载着我这一身萎靡的肉体回到了北京，我拖着微微颤抖的脚步，向着另一个女人的方向走去。
    是的，林伊，就在出站口等我。
    无数身影跌宕在飞机场的出入口，可是那道风景我依然远远地就能一眼找到。她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于是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可我却难以形容此刻复杂的心情。
    随着人群走了出来，林伊迈开步子，奔向了我的怀里。我紧紧拥抱着她，听到了她轻快的声音：
    “欢迎回家，贾念。”
    “嗯，我回来了。”
    我的语气低沉，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松开彼此，她微微皱眉，抬眼锁定了我低垂的眼眸，轻声问道：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我愣了愣神，摘下眼镜用力抹了把脸，悲怆的情绪已经无法掩埋，带着连我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呢喃道：
    “林伊，她，走了......”
    “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林伊的脸色淡了几分，轻叹了口气，挽住我的手臂，一点点拉着我向停车场而去。我们沉默着坐进了车里，她开车，我靠在副驾。启动车子前，林伊将车载音乐调了出来，然后在歌声响起之前说道：
    “贾念，你知道她为什么离开吗？”
    “对我失望了吧......”
    林伊摇头，帮还在颓然的我系好安全带，道：
    “她也该寻找自己的生活了，而离开你，是她在你面前最后的尊严......贾念，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在想，是否花知暖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
    我扭过头，紧锁着眉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林伊打断：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有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可是，贾念，你不要忘了，就算你和她有着怎样的辗转纠葛，最刻骨铭心的，是你我，不是她......人生终究要面临离别，尤其是男女之间，所以，我希望你懂得放手，也懂得释然......”
    我仔细斟酌着她的话，心情没有好受多少，可是思维已经开始运作。如今的我，除了给予花知暖最真诚的祝福，再没有理由去将她绊住了。对于友情如果苛求得太多，那便是一种罪恶，更何况我与她呢。
    我点了点头，勉强给了林伊一个微笑，然后在中控的音乐播放器上点击了播放键：
    “听首歌吧。”
    “好。”
    S680的咆哮声惊扰了北京的冬天，高速上疾驰的120迈是林伊没有明说的心事。我知道，她内心从来不希望她们流连在我的身边，这份私心源于多年来的彷徨失措，来源于我们坚定的爱情。所以，我不会怪她，甚至，我应该在痛与爱的边缘得到成长，成长为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
    好久没有听一首情歌了，我看了一眼林伊，她没有看我，只是默默地调高了声音。于是，录过音的纯子的声音就这样出现在我的耳边，相隔了千里，她依旧能安抚我起了茧的心，然后再次审度我这平平无奇的半生......
    北风好不留情
    把叶子吹落
    坠落的它选择了逃脱
    叶子失去小心
    风才感觉寂寞
    整个冬天
    北风的痛没人能说
    我从来没想过
    我会这样做
    从来没爱过
    所以爱错
    我从那里起飞
    从那里降落
    多少不能原谅的错却不能从来过
    ......
    谁都爱过，谁也都爱错，或许那个错的人不曾是我，却也终究会是记忆中的某个她，某个坚强的，脆弱的，美丽的，善良的她......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