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子类父

    互相通了姓名，郭靖又和黄蓉聊了几句，小二便端着托盘过来上菜。
    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鸳鸯煎牛肚这些下酒菜自然不可能这么快，上的是干果、鲜果、咸酸和蜜饯。
    孟礼挨个尝了尝，发现味道都不错。
    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全城最有名的酒楼，可能不是最好，但定然差不了，不然容易砸招牌。
    不过，他浅尝辄止。
    因为这些不是正菜，且基本是甜口的，吃多了会影响后面的食欲。
    郭靖头回吃这些，没想那么多，吃得欢实，惊叹不已。
    黄蓉没怎么动。
    黄药师是个十分讲究甚至挑剔的人，黄蓉受他影响，口味同样有些挑。
    眼前的这些，对她吸引力不大。
    孟礼注意到这情况，瞅了一眼，没多理会。
    他此行主要是来吃饭，看戏也只是顺带。
    黄蓉吃不吃，与他没关系。
    郭靖吃得正欢，没注意。
    等到八个下酒菜上桌，他再次吃得惊呼连连，然后没多久发现有点吃不下了。倒不是真吃饱了，而是适才吃的那些干果、蜜饯多是甜口，干扰了食欲。
    没一会儿，他动作慢下来，接着就注意到孟礼吃得津津有味，黄蓉没怎么吃。
    于是，他不由疑惑：“黄贤弟，你怎么不吃啊？”
    黄蓉喝了杯酒，放下酒杯道：“饱了。”
    郭靖越发不解：“我看你都没怎么吃，怎么就饱了？”
    旋即，他似想到什么，恍然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饿过头了。我在大漠的时候，有次犯了错，我师父和我娘罚我一天不许吃饭。当时我饿坏了，第二天他们让我吃饭的时候，我却吃不下。”
    “你肯定跟我一样。”
    “不过没关系，过一会儿就好了。”
    话说完，他主动给黄蓉夹菜。
    黄蓉看到这情况，眸光微微闪动：“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郭靖道：“你的身世一定很可怜吧。”
    黄蓉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回道：“我一岁便死了娘，三岁气死了爹。我从小就是一个人在山上爬着爬着吃树皮长大的，整座山的树皮全被我吃光了。”
    郭靖听到这回答，眼帘微垂，似在思考什么。
    转瞬，他起身走到自己行李里取出一条围巾戴在黄蓉脖子上。
    黄蓉疑惑道：“这什么啊？”
    郭靖答道：“你从小就没了娘，我从小就没了爹。这条围巾是我娘亲手织的，我把它送给你。”
    “你就当是你娘织给你的吧。”
    黄蓉愣住。
    孟礼别过头，疯狂把嘴角往下压。
    紧接着，郭靖开始解腰带。
    黄蓉有点懵：“你这是做什么？”
    郭靖把接下来的腰带递到她手里，解释道：“这是大汗赏给我的二十两黄金，送给你了。”
    “给我？”
    黄蓉面色古怪，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郭靖肯定道：“没错，以后你就好好过日子吧。”
    说罢，他伸手摸上黄蓉的鼻子，帮她擦了擦上面的黑灰，憨笑道：“别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黄蓉被他这动作弄得一愣：“你……”
    下一秒，郭靖又伸手在她脸上擦了擦，而后道：“你看，现在不是好看多了？”
    黄蓉有些羞恼，但看着郭靖那清澈而愚蠢的眼神，顿知其不是故意的，甚至都没发现她是女儿身，只是把她当小兄弟来关怀，便息了发作的心思，转而有点慌。
    郭靖的单纯和善良，让她不忍再坑骗。
    于是，她丢下一句“我吃饱了”，扭头就走。
    郭靖有点懵，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离开，下意识想去追。
    孟礼见状提醒道：“快下雨了，带上伞。”
    “好。”
    郭靖答应一声，脚步不停。
    孟礼摇摇头，继续喝酒吃菜。
    哪知没吃多久，他就从窗边听到郭靖的呼喊声：“黄贤弟！黄贤弟！”
    孟礼走到窗边一瞧，看到郭靖撑着把破伞，在冒雨四处寻找黄蓉。
    见此，他饮了一杯酒，轻声叹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古人诚不欺我也。”
    感慨完，孟礼继续吃喝。
    待得吃饱喝足，雨也停了。
    孟礼直接回客栈，倒头就睡。
    等到醒来，天色已黑。
    他暂时不饿，就打算顺着客栈绕一圈，散散步，不料刚走没多久，就看到江南六怪在责怪郭靖。
    孟礼觉得奇怪，便走过去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江南六怪见到他，一齐打了声招呼，却没回答问题，只是唉声叹气地离开。
    最后只剩下郭靖低着头站在原地。
    孟礼仔细打量了一下，见其握拳的四指鲜血淋漓，不由道：“这是跟人打架打输了？”
    郭靖摇头。
    孟礼便换过话问道：“晚饭吃了没？”
    “还没有。”
    “那正好，陪我找个地方喝两杯。心里难受，喝点酒会好受些。”
    “好。”
    片刻后，两人在一家酒馆落座。
    郭靖几杯酒下肚，打开了话匣子，把事情娓娓道来。
    他下楼追到黄蓉以后，对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接着把雨伞踩烂，顾自离开。
    郭靖没太弄懂，却担心她淋雨受寒，很快就追了上去，结果直到天晴也没找到人。就在他准备放弃时，黄蓉又突然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群追打的人。
    他不得已，只得施展轻功带黄蓉翻墙摆脱追兵。
    没想到转头的工夫，黄蓉又不见了。
    他苦寻无果，只得返回客栈。
    孟礼听到这儿，忍不住问了句：“你和她好像今天才认识吧，为何对她那么好？”
    “不仅送她财物，还担心她，帮她脱困。”
    郭靖想了想，答道：“因为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想帮帮他。”
    旋即，他似心有触动，带着些恍惚顾自道：“我从小就没爹，我娘告诉我，我爹是一个武功高强、顶天立地、有情有义的男子汉。每次我和娘被别人欺负，我都会想，如果我爹能帮我们扛着就好了。”
    “所以，你见黄蓉可怜，就想着挺身而出帮助她？”孟礼若有所思地问。
    郭靖点点头：“没错。”
    孟礼心中叹息，继而问道：“那你六个师父责怪你，以及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