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喝粥

    林翠翠的动作十分麻利，三两下便生好了火，米也已经下锅，此刻的她坐在灶门口，拉着风箱。
    灶里的火映衬着那张娟秀的脸，显得格外有生气。
    林小淼走到灶门口，坐到林翠翠身边。
    “一会儿就好……”
    林翠翠扭头，用一种极其温柔和耐心的口吻对着身侧的林小淼说道。
    “嗯。”
    林小淼低声回应，随后就乖乖的坐着等。
    也不知道是灶门口的温度高还是怎么的，林小淼觉得待在林翠翠身边特别温暖，温暖到让她想靠在她身上睡一觉。
    身体渐渐地靠在了林翠翠的身上。
    林翠翠仿佛已经习惯成自然一般，将林小淼揽进了自己怀里。
    刚才在院子里的林小淼是那样的陌生，冷漠、霸道、还有跳脱。
    母亲的直觉，让她觉得当时的林小淼不是自己那个乖顺的孩子，可眼下怀里熟悉的气息，又让她愣神。
    怀里的林小淼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林翠翠的怀里，眼睛看着灶里的火苗，柔声说道：“娘，今天吓坏了吧。”
    林翠翠手上一顿，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儿。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大姐和二姐，还有爹、娘都过的好惨。大姐死了，二姐也死了，爹死了，娘也死了。我烧成个傻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可怕。”
    刚刚接收的记忆里，林翠翠后来又怀了身孕，在寒冬腊月里却被逼着去河里洗衣服，加上没吃饱饭，站起来的时候头晕栽到河里淹死了，一尸两命。
    她大姐林小水被无良的下乡知青给祸祸了，失去清白，被弄去批斗，生生被折磨死了。
    她二姐林小冰不知道怎么地被王秀英嫁给隔壁村的一个二流子，那二流子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一有不顺心就打二姐，二姐年纪轻轻地被活活打死了。
    她爹也是个可怜的，她娘死了之后，她爹的精气神仿佛一夜之间散了个尽，每天躺在床上等死，天天被王秀英骂，最后愣是被逼着娶了林家远房的一个精神病当老婆，一天精神病发病把她便宜爹也给打死了！
    而原身自己则是烧成傻子，爹娘和两个姐姐死后，被林建华的儿子弄死给别人配了冥婚。
    总之，一句话概括就是原身一家，没一个善终的。
    林小淼的语气十分缥缈，趴着身体还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原主残留的情绪。
    “不怕，那只是个梦……”
    林翠翠停下拉风箱的手，然后将火膛里的柴火扒拉了一下，热乎乎的手抚上林小淼的头发。
    真温暖啊！
    这就是课本上讲的母爱吗？
    这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温暖。
    自己是在末世里出生，父母早亡，从小是在华国的育儿园里长大的，从来没有体会过父母姊妹亲情。
    那些情感对在末世里艰难求生的人们来说，是奢侈品。
    此刻，来自林翠翠，一个普通农村妇女天然的母爱，让林小淼干涸的心忽然有了湿意。
    也许，她可以拥有这份温暖。
    林小淼略微抬头，目光能看到林翠翠柔和的下颌线。
    感受到怀里女儿的目光，林翠翠微微低头。
    四目相对。
    林小淼目光澄澈，望向林翠翠的眼神里涌动着一股少女的孺慕之情。
    是自己的孩子，这眼神没有错。
    林翠翠不由地将怀里的林小淼搂紧了些。
    “我不想让两个姐姐死，我也不想让爹娘死。谁要是再欺负我们，我就要他们好看。”
    双手悄悄环紧了林翠翠，眼神倏地变得坚毅，语气森然。
    既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又贪恋上林翠翠给的母爱，从此，她就当好这个林小淼吧。
    想到这里，林小淼又垂下头，重新躺在林翠翠的腿上。
    灶门口的温热，令她有些昏昏欲睡。
    很快，林小淼睡着了。
    也许是大病了一场，脾气发生了变化。
    林翠翠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扒拉了一下火膛里的灰。
    锅里的粥用小火慢慢的熬炖，才能炖出米油。
    腿上的女儿正熟睡着，怕她再着凉，林翠翠往灶里加了点柴火。
    过了许久，粥香就萦绕在灶房里。
    相比在灶房里温暖的一幕，院子里，王秀英被冻得瑟瑟发抖。
    她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慢腾腾地爬起来。
    刚才那一锄头离自己就差一根手指头的距离。
    灶房她不敢去，林小淼今天太反常了。
    闻着空气里逐渐飘起来的米香，　王秀英在心里恨恨地骂道：“吃不死你！”
    等着吧，老头子回来有你好看的！
    随后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屋里。
    等林小淼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还躺在林翠翠的腿上，她微微笑了笑，笑容很甜，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睡过的最好的一觉。
    温暖、安心。
    “醒了？”
    林翠翠温柔地替她拨好额间掉落的碎发。
    “娘，我睡了多久？”
    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林小淼起身伸了伸懒腰。
    “不久，粥也刚刚好，不烫了。我给你盛一碗。”
    林翠翠找了个干净碗，又用水洗了一遍，将冒着米油的白粥盛给了林小淼。
    “吃吧……”
    林翠翠温柔地说道，然后轻轻摸了下女儿的头。
    林小淼抬头看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柴火灶慢炖出来的粥，果然好喝。
    这个时候的大米没有被污染，天然的米香和着米脂口感十分软糯。
    林小淼将整个碗里里的白粥都喝了个干净。
    “娘，你也吃。”
    林小淼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碗，盛了满满的一碗，递给林翠翠。
    “娘不饿。你吃吧。”
    林翠翠慈爱地看着林小淼，轻轻摇头拒绝。
    “哎呀，这罐子里还有这么多，你不吃我就倒给猪吃了啊。”
    林小淼见她不吃，佯装要倒进猪圈，林翠翠这才忙不迭地接过碗，“好好好，娘吃。”
    白粥一入口，林翠翠的眼睛微亮，原来白米粥是这样软糯香甜。
    望着林翠翠餍足的神情，林小淼满意的勾了勾唇，随即心中泛起一丝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