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灭王（三十五）

    乾明正月初一，百里雪飘，千里封冰。
    贼寇李天霸不顾严寒，率贼众四万，驱赶百姓十六万余攻靖远县。
    贼分三部，前五中六，贼王统九万于后。三百里道路，冻骨二万余。
    倒地之民身着片缕，后民拾之裹身，留裸体。
    子背父，父僵。父背子，子亡。
    子欲葬，鞭见血，父欲掩，刀现。冻骨遍地。
    民抗之百马奔腾，后留碎骨。
    夜贼寻地驻之，民之哀声千里。
    昼时贼行之，留数百裸女于野。
    豺狼虎豹众禽，均得饱食。
    耄耋老者露于上身，羞于足。怀中弱孙跪地乞天。
    天忽雪降，刻后冰雕。
    衣衫不整之女，夫弃子嫌。靠于冰壁举目望天。
    天愧，云蔽之。
    “兄弟，出现了，贼王旌旗来了！”多盾激动又紧张的拉着朱钰的臂膀。
    朱钰不语，只是转头看向大山。
    片刻后，朱钰异于常人的耳中传来一阵阵声音，朱钰仔细听着，慢慢的又扫开面前积雪，将耳朵贴在地上。
    起初，那声音像是从极远之地飘来的一缕微风，若有若无，在耳畔轻轻挠动，让人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再听，又没了。
    紧接着，细微的动静逐渐清晰，像是远处有人在抖动一块巨大的帆布，发出沉闷的“簌簌”声，这声音慢慢变大，频率也越来越快。
    须臾之间，声音已经清晰可闻，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又似无数巨石从高空滚落，相互撞击，“轰隆隆”地在山谷间回响，震得人耳鼓生疼。
    朱钰等人直觉一阵晃动感传来，：“躲在树后，抱紧树干！”
    朱钰起身大喝一声，随即也不管他人，自己先寻了一棵大树紧紧抱住。
    众人一愣，随后惊慌的寻找大树环抱，其中有人大叫道：“地龙翻身了！”
    远处之人见状，相仿之。
    “成王，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一个中年儒士，跪坐在豪华的马车之中，对着一个粗壮的汉子担忧道。
    “有何不对？前中两军已是过去，二军都未遇到攻击，难不成他们还敢来埋伏我后军？就哈里高那点军队，眨眼之间便可覆灭！”李天霸毫不在意儒士担忧，只是自顾自的抚摸着手中的一坨柔软。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随后一阵剧烈的震动感传来。
    “莫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李天霸一把甩开一旁的女子，不等面前之人回话便是起身伸手去拨开帘子。
    头一探出，瞳孔剧缩。
    一堵白色巨大的墙正向着他们愤怒的狂奔而来，李天霸愣住了……
    “兄弟，我们是否现在就要下去？”多盾看李天霸的车队被雪覆盖，连忙松开松树跑到朱钰面前大声说道。
    一边说一边抓住朱钰的腰带，朱钰真想给这家伙一脚。
    朱钰强压怒气道：“再等等，恐怕还有余波。”
    果然不久，又是一阵小雪崩呼啸而下，多盾等人心中不由得一阵失神。
    半个时辰后，再也没有动静传来，只有下方嘈杂的喝骂声与恐惧声传来。
    其中还掺杂着一些百姓的祈祷与求饶之声。
    如老天显灵，山神爷息怒等语言。
    朱钰松开松树拿起长枪对着多盾说道：“大哥，可以下令出击了，不过一定记得不要滥杀无辜，不然怕是会引起百姓拼命！”
    多盾点了点，转身大喝道：“传令，全军出击，只杀贼，不杀民。”
    “得令”！几个百户大声喝道，随后两千人便向着下方冲去。
    值得庆幸的是朱钰二人担忧的士卒逃跑和叛变之事并没有发生，那些人虽然害怕，但是都坚持到了现在，恐怕他们也舍不得这个平乱之功吧！
    半个时辰之后，朱钰带领赎罪营率先到达谷底，转眼一看多盾等人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朱钰摇了摇头看向左右，入眼就是密密麻麻的百姓正惊慌的寻找掩体，一旁的老贼正愤怒的驱赶百姓后退前去营救老贼本部。
    百姓惊慌破胆，以为神仙发难，敢后退，只得一味四处躲藏，贼见驱使不动百姓，只得杀人泄愤。
    一群百姓约百人，此时正躲在一处山坎下，每个人都破衣烂衫，冻得瑟瑟发抖，十余个贼兵持刀向着他们走来。
    “你等贱民，还不快快起来前去刨雪！”说着就是一鞭子抽在一男子身上，男子痛呼出声却只是蜷缩一团毫无动作。
    一旁一老者跪地哭道：“大人，山神爷大怒了，去不得呀去不得呀！”
    贼兵大怒，举刀便欲要砍杀老者。
    突然咻的一声，一支弓箭直插贼兵太阳穴，贼兵倒地。百姓惊慌。
    朱钰率领二百赎罪营向着贼兵奔来，贼兵见状瞬间大喊道：“官兵，有官兵！”
    随后快速向着后方大部撤退。
    朱钰知道战场瞬移万变，自己人数又少，赎罪营只是普通百姓组成，并无战斗力，只能抓住现在贼军慌乱之时尽量斩杀老贼。
    待老贼回过神来，朱钰与多盾等人定然不是老贼对手。
    朱钰率领的赎罪营如猛虎下山，瞬间冲入贼兵阵中。
    这些赎罪营的士兵虽然没有阵法与配合，但经过朱钰指点加上心中有愧，每一个人都不怕死，不惜命，此刻他们眼中只有杀敌立功的洗涤罪恶的渴望。
    刀光剑影间，沿途小股贼兵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雪地。
    百姓无人敢上前阻击，或者是没有力气阻击。
    朱钰手持长枪，枪尖如龙，所过之处无人能挡。贼兵虽多，但在赎罪营的猛攻下，节节败退。
    “杀！一个不留！”朱钰大喝一声，声音在寒风中回荡。
    赎罪营的士兵们士气高涨，紧随其后，如狼似虎般扑向贼兵。
    贼兵虽有心抵抗，但在赎罪营的凌厉攻势下，目前人又少，大部都在后面，一时之间阵型逐渐崩溃。
    朱钰的长枪如毒蛇吐信，每一次刺出都带走一条性命，贼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雪地上很快堆满了尸体。
    然而，就在赎罪营势如破竹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朱钰抬头望去，只见山道尽头，黑压压的一片贼兵如潮水般涌来，数量之多，令人心惊。
    贼兵未被雪崩牵连的大部终于赶到，一眼望去约有万人，贼军沿途驱赶拥堵的百姓，当中砍杀踩踏无数，乌泱泱的挤满了双虎谷狭小的道路。
    为首的贼将手持巨斧，满脸横肉，眼中闪烁着凶光。
    “不好！是贼兵的主力！”朱钰心中一沉，随后大声喝道：“撤退撤退！”
    随后剩的下百余人迅速向着后方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