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迎亲骑驴

    去接新娘子，顺便瞧热闹？
    细雨眨眨眼，“接新娘子，好玩吗？”
    “好玩呀，”田嫂子笑道，“接了新娘子后，新娘子还得蒙上盖头，坐在驴背上，绕着村子走到前头另一座桥，再转一圈回来.....一路上吹吹打打，热闹得很。”
    “为什么要转一圈再回来？”细雨不解。
    苗妩摸摸她的头，“因为，迎亲不能走回头路。”
    细雨一脸疑惑。
    不能走回头路？
    不对呀，在冕州城，钱家花轿到方家抬人时，她看得清楚，花轿就是从巷子口进来的，又从进来的巷子口出去。
    若按苗姐姐的意思，钱家岂不是走了回头路？
    刚想到这里，细雨赶紧在心里呸呸呸。
    晦气！
    田家大喜的日子，她竟然想到了冕州城遭了报应的钱府，真是晦气！
    呸呸呸！
    晦气退散，喜气迎来！
    撂下“回头路”这个问题不提，还有个细雨感兴趣的点。
    “新娘子还要骑驴？什么驴呀，我能不能骑？”
    细雨大喇喇说要骑喜驴，苗妩倒还好，玄卿却眉心一跳。
    驴？
    怎么又来一头驴？
    他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字眼，就是“驴”！
    田嫂子还没来得及回答，玄卿先开了口，“你骑什么骑？那是新娘子才骑的，你一个小道士，凑什么热闹？”
    “消停点吧，别给主人家招惹晦气！”
    一句话，又惹得细雨气鼓鼓。
    “你才晦气！”
    “你全身上下黑漆漆，连鼻孔都在冒晦气！”
    玄卿：......
    嘴可真毒！
    细雨还没完。
    老长虫说她不能骑那头驴？
    呸，他说得才不算！
    她叉着腰，话说得理直气壮，“那头驴能被我骑，是它前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懂个甚！”
    苗妩扶额。
    还好。
    当着主家的面，细雨把“屁”换成了“甚”，听起来文雅许多。
    拦住想动手的细雨，苗妩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细雨，那喜驴你确实不能骑。”
    苗姐姐也这样说？
    细雨有点失望，她不死心，看向屋里的唯一外人。
    “田婶子，喜驴我真不能骑？”
    这个这个......田嫂子急中生智，“也不是不能骑，等操办完喜事，那驴身上的大红花去掉后，你随便骑。”
    细雨高兴了。
    嘁，老长虫说得是个屁。
    她能骑！
    苗姐姐说得也不对。
    田婶子说了，喜事办完，她就能骑。
    “喜驴是借得，借得是村长家的驴......”田嫂子继续交代清楚，“村长家里养得这头驴，脾气大，没有他家人牵着，一般人招呼不住......”
    这话可不是她瞎说。
    她家去迎亲，专门请了村长的小孙子，帮着牵驴。
    “你想骑驴，婶子一会儿就和虎子说说......他是村里的孩子头，等迎亲结束后，让他和村长家小孙子说说，让那孩子牵着驴，你骑在上头围着桥头转几圈，成不？”
    虎子？
    就是方才那个一见她，就指着她鼻子，骂她是小偷的虎子？
    细雨嘴一撇，不假思索就要拒绝。
    不成！
    她才不和骂她是小偷的孩子玩！
    不对，她不和小孩子玩！
    苗妩却先一步开口，“那个虎子......是村里的孩子头儿？”
    “可不是，那一拨孩子，属他出挑，”田嫂子道，“夏天里下河摸鱼，冬日里上山捕兔，没他不敢干的。”
    “村里的孩子也爱和他玩，成日里就瞧着他带着一窝蜂儿，在村里窜来窜去......”
    田嫂子说得有趣，苗妩听得也有趣。
    孩子头儿，会玩……正适合带着细雨多玩些花样，让小道士也当一回普通孩子，品尝一番普通孩子的乐趣。
    外头有人喊田嫂子。
    田嫂子应了一声，“有人喊我，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我让虎子来喊人。”
    说罢，她匆匆离去。
    细雨撅着嘴。
    “我不想和那虎子玩！”
    玄卿斜眼，“你不骑驴了？”
    “嘁，”细雨不屑，“不骑就不骑！”
    田婶子说得那驴厉害，可细雨并没当回事。
    以她的本事，就算没人牵绳，她想骑驴，那头驴也得乖乖让她骑。
    只不过，既然是普通百姓的驴，她还是莫要祸祸。
    说起来，某妖还欠她一头驴。
    想起欠账，细雨眯起眼，斜着眼看向玄卿。
    “哎哎哎，老长虫，我想起一件事......你好像还欠我一头驴呢！喂，什么时候清账？赔驴？”
    “还有我的鞭子！一条长鞭，你想炼上一百年？”
    “这般没用的妖，我还是头一次见！”
    玄卿：......
    娘的，到底让小道士想起来欠驴的事！
    还有鞭子！
    不过，他的妖丹没归还，怎么不见提？
    该记得不记，该忘的不忘......这家伙到底谁教出来的？真是惹妖生厌！
    玄卿摸摸鼻子，只当没听到细雨的催账。
    瞥见小道士瞪过来的视线，他索性将脸撇向另一边。
    嘁，催什么催？
    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欠着吧，一百年的期限，还早着呢。
    玄卿的另一侧，坐着薛平安。
    这算是他头一次认真打量薛家的这位三公子。
    他和苗妩不同。
    苗妩对近几百年的世间变迁很了解，对姜家、薛家的恩怨，也知道甚多。
    但玄卿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谁家当皇帝关他何事？
    以后谁当皇帝，更与他没一文钱关系！
    自从遇到薛家这位遗孤，玄卿几乎没正眼瞧过他。
    待遇还比不上薛五。
    此时此刻，他只能扭向薛平安。
    玄卿的视线，头一次认真地落在了薛平安脸上。
    这一瞧，就瞧出点端倪。
    就听玄卿“咦”了一声，“薛秧子，你这左眉中间断了一截……从相学上来看，这是断眉之相。”
    断眉之相怎么说来着？好还是不好？
    玄卿拧眉思索。
    苗妩也看了过来。
    细雨被转移了心思，“断眉之相？老长虫，你还会看相？”
    她怎么那么不信呐。
    玄卿哼了一声，“你个小道士，休要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
    他好歹是一千年的蛟妖，早年间也游历过俗世，知道一点点相术，有何稀奇？
    细雨嗤了一声。
    门缝里瞧人？
    他是人吗他就说这句话？
    莫非化形久了，把自己当成人了？啧啧啧，想什么呢？
    细雨正要出言嘲讽，一转眼，瞥见旁边的苗妩。
    哦，还有个苗姐姐。
    啧啧啧，算老长虫走运，沾了苗姐姐的光！
    细雨撇撇嘴，换了个由头找茬。
    “嘁，你就吹吧！我才不信你会相术！……有本事，你就讲出断眉之相会怎么样？”
    “讲啊，快讲！”
    玄卿受不得激，一掌拍在桌上。
    “讲就讲！”
    相术他虽不精，但以前认识一位颇通此术的妖友。
    那位妖友虽已陨落，可听其讲过的相术，他还略略记得一二。
    就算依葫芦画瓢讲出来，也能惊掉那小道士的下巴。
    玄卿清清嗓子，正要开讲，被苗妩打断。
    “好了，没什么好讲的，别讲了。”
    玄卿心中一动，与苗妩对视一眼。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薛平安。
    薛平安抬眼，触到玄卿投过来的视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让玄先生见笑了。”
    “这眉上曾有旧伤……伤好后落下疤痕，就再也没有长出眉毛……”
    他抬起手，摸了摸左眉。
    平时，他会使用炭笔，在眉毛上涂抹几笔，遮掩一二。
    今日其实也有遮掩。
    只是没想到，平素从不正眼看他的玄先生，头一次正眼看他，就瞧出了端倪。
    “旧伤？”玄卿挑眉，“你出身显贵，谁能伤你？”
    薛平安不由苦笑。
    谁能伤他？
    去京城前，他在并州无忧无虑，他也觉得世间无人敢伤他。
    到了京城后，他才知道，敢要他命的人，不多，可敢伤他的人，多不胜数。
    伤了他，便可在皇帝面前邀功讨赏。
    这眉间旧伤，便是皇宫里几位年幼皇子的杰作。
    薛平安一贯平静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恨意。
    咦？有故事！
    薛秧子那表情，一看就有故事！
    细雨来了兴致，正要催薛平安讲故事，便听得“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
    熟悉的虎子站在门口，大着嗓门吆喝。
    “田婶子让我来喊个人，谁要跟我去迎新娘，赶紧，要出发了！”
    细雨眯起眼。
    此虎子，还真是那个虎子！
    哼，他倒是把方才的事忘得干净，可她还记得呢。
    细雨记仇得很，正要让虎子赶紧滚，嘴却被苗妩捂住。
    “好，多谢虎子来提醒，我交代她两句，就让她跟你们一起去玩。”
    对上苗妩，虎子的大嗓门不由自主，低了八度。
    “没，没事……那我，我在外面等……等着。”
    “好，”苗妩含笑，“劳烦先将房门关上。”
    虎子晕乎乎地将屋门重新关上。
    细雨扒开苗妩的手，“我才不跟小孩子玩！”
    玄卿斜她一眼，啧啧啧，这小道士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最让人头疼的小孩子，她排第一！
    心里能不能有点谱？
    苗妩温声劝道，“细雨，你该和同龄的孩子多玩一玩……小纸和大白虽好，但毕竟不一样。”
    一个是鹅，一个是纸灵，和年纪相仿的同伴还是不一样的。
    细雨撅着嘴，“哼，他刚才骂过我，我才不要和他一起玩！”
    苗妩失笑。
    真是，小心眼到可爱。
    “细雨心胸最是宽广，方才不过一场误会，别人也被消去了记忆……这事就当过去了，好不？”
    “小纸还帮着你做了弊呢，你也不亏。”
    细雨撇撇嘴。
    “细雨最乖，”苗妩摸摸她的头，“去吧，去和村里的孩子玩一玩，逮鸟雀，捞鱼虾，爬高上低都行……”
    她唇角含笑。
    “有你在，村里的孩子一个都不会出事，对不对？”
    “那是自然！”细雨得意地扬起头。
    “那好，去玩吧。”
    细雨嘴上嘟着，心里却已动摇。
    逮鸟雀，捞鱼虾，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哎。
    可她都说了不和小孩子玩……出尔反尔，她很没面子。
    似是瞧出她心中所想，苗妩站起身，推着细雨往门边走。
    “去吧去吧，是你不愿去，而我强逼着你去玩！”
    细雨嘴角忍不住翘起。
    啧，就说嘛，苗姐姐是天下第一好妖！
    论善解人意，一千一万个老长虫，拍马都赶不上！
    她清清嗓子。
    既然苗姐姐都说了，是她逼着她去玩……那她就勉为其难，去玩一玩好了。
    被逼无奈的细雨喜滋滋地回头，“苗姐姐，我能不能去村口，叫上大白？”
    和村里人进村里，马车留在了村口。
    那自然要有看守马车的人呀，那就猜拳决定，谁留下，谁去吃喜宴。
    结果嘛，大白最倒霉。
    被留下看守马车。
    可是，这也怨不得旁人。
    谁让笨鹅只会出布，不会出剪刀和石头！
    这会儿要和孩子们出去玩，小纸也带在身上，只有大白，孤零零守在村口，一定气得嘎嘎乱叫。
    马车布了妖气罩，它的叫声也传不出来。
    细雨难得良心发现，终于想起，她还有一只鹅。
    苗妩无所谓。
    “真想带它，就带着……不过，你得提前和村里孩子讲好，莫要吓到他们。”
    “知道，知道，”细雨蹦哒着跳到门口，正要开门，忽地想到什么，回过身对着薛平安道，“薛秧子，你眉毛受伤的故事，等我回来再讲！”
    “不许偷偷提前给他们讲，知道不？”
    薛平安无奈一笑，“好，我知道了。”
    细雨满意了，打开房门，又想到什么，头也没回地问道，“哎哟，忘了问了，有没有谁想跟我一起去看迎新娘子的呀？”
    好没诚意。
    人都出了门了，才想起来问一句，连头舍不得回！
    玄卿嗤了一声。
    薛平安拒绝，“身子骨弱，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小道长玩得高兴些便好。”
    村子里，也没甚危险，薛五也不想跟着去。
    “我这张脸，就不去吓唬小孩子了，小道长自个去玩吧。”
    他们两人看得分明，苗仙子是想尽办法，让小道长和同龄人多接触。
    他们两个成年人，还是识点趣，莫去打扰得好。
    苗妩自然也不会去。
    她站在门口，朝细雨摆摆手。
    “去吧，玩得开心点。”
    细雨喜滋滋地走了，到了虎子跟前，哼了一声，“走吧！”
    虎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田婶子亲戚家这个小孩，脾气有点坏呀。
    不过，再坏也没关系，反正不是他家亲戚。
    虎子是个心大的孩子，加上还有田婶子的交代，怀里一把糖！
    看在那把糖的份上，他就不计较田婶子亲戚家孩子的态度问题了。
    虎子拽住细雨的胳膊，扯着人，就往院外跑。
    “你可真磨叽，赶紧吧，人都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