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番外4——时光流转

    光阴如箭，日月如梭，转眼便过了十余载。如今的大周王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朝堂之上也是一片祥和。然而，岁月的流逝也带来了不可避免的变化。
    顺延帝早已过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清润如玉的年轻皇帝，如今已变得骨瘦如柴，脸颊凹陷。皇宫后院的寝宫里，顺延帝微微眯着眼睛，气息游离地躺在床榻上。旁边的宫女低眉顺眼地给他喂着汤药，动作轻柔而熟练。
    “啊……啊……”顺延帝感觉到鼻息间那浓郁的汤药味，瞪着眼睛，张开嘴啊啊了几下。随后，他抬起手将放在嘴边的药匙推到一边，换来一阵气喘吁吁。
    宫女已经习以为常了，擦了擦顺延帝的嘴角，轻声哄着：“皇上，别着急，卿琰太子很快就回来了！”
    “啊啊……”顺延帝因为中风，左边的身子已经不能动弹了，口齿也不清晰，只能发出简单的词语。
    不一会儿，萧卿琰从外面走进来，掸去身上的雪沫子，并未有任何的休息，便直接来到床榻的边上。他宽大的衣摆一甩，坐了下来。
    萧卿琰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了一下顺延帝的气色，才微微点了点头。他如墨的眼睛微微转动，看见了床边小几上的药碗里还有一半的药没有用尽。
    宫女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俯身说道：“卿琰太子，皇上的药还没用完……”
    萧卿琰点点头，弯下腰将药碗拿起，轻轻搅了一下棕褐色的药。宫女立刻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卿琰太子，奴才来就好……”
    萧卿琰轻轻摆手，声音温和地拒绝道：“不必了！一旁守着。”
    顺延帝一直看着萧卿琰，忽然伸出自己还可以动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大声地喊道：“啊……啊……朕，朕……”
    还没说完，顺延帝便露出痛苦的神色，竟然闭起眼睛嘤嘤地哭起来，口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一点点地流下来。
    顺延帝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变成了这般样子，好像一个废物一样，不能动，不能说话。其他的皇子对着皇位虎视眈眈，如果没有卿琰，他就不能活到今天……
    他想到这里，痛苦的眼里更加汹涌而出。
    萧卿琰身子一顿，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动作轻柔地将顺延帝的口水擦干净，随后又换了条干净的，摸了摸他的湿润的眼角。
    他声音轻柔，仿佛来自天际一般，如此的不真实。萧卿琰一边抚着顺延帝剧烈起伏的胸口，一边说道：“父皇慢慢说，不要着急，皇儿会一直在这里听着的……别着急！”
    顺延帝换了一口气，抓着萧卿琰的手微微用力，手背上的蜿蜒的血管凸起，手腕也止不住地颤抖。
    萧卿琰伸手握住那只已经干瘪的手，垂着头，望着他，不说话。
    如果是以前，顺延帝看到这样的卿琰，一定会认为，他是这个世间最冷漠的人。然而，如今却不是……
    “朕，朕……快不行了，皇位……太子卿，卿琰。”顺延帝断断续续地说道。
    萧卿琰一直看着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顺延帝粗喘了一下，嘴巴不停地动着，可是却一直没有声音。许久之后，才一点点地说道：“后，后位……苏思媛！”
    话音刚落，只见萧卿琰的眼睛一动，似乎有流光闪过。他抬眸看向顺延帝，一阵震惊！
    顺延帝点点头，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安详地走了。
    后位苏思媛。
    因为顺延帝知道，这后位只能是她，只有她才会让卿琰安心在皇位之上，这天下百姓才会安康绵延。
    “皇上，驾崩了！”
    随着一声声的高喊，皇宫城楼上的钟声沉闷地响起，回荡在整个皇宫之中。
    顺延帝入墓之后，苏丞相退去官服，身穿一身素衣，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太极殿。苏丞相痛失爱女十几年，一直活在过去的时间里，怎么也不愿相信，思媛已经离开。
    当顺延帝被下葬于皇陵之中时，苏丞相才意识到，他的宝贝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苏丞相站在殿外，站了许久。外面阴雨绵绵，不一会儿衣服便被打湿了，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的年迈苍老，狼狈不堪。
    苏丞相眼睛一眯，微微佝偻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大步来到太极殿中。看见萧卿琰的那一瞬间，双膝跪下，行了大礼。
    萧卿琰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以前在西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恳求自己离思媛远远的，不然便会给思媛惹来祸事。
    苏丞相垂着头，看着光滑的理石地面，一双浑浊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上面的纹理了。他的声音有些苍老，也有些颤抖：“皇上，臣告老还乡！”
    萧卿琰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轻撩了一下眼皮，缓缓地说道：“好啊！准了！”
    苏丞相紧紧带着一个包袱，便离开了京城。人呢，总是有一点不好，总会面临着生死离别……
    萧卿琰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声，不知不觉眼角有些微红。一滴眼泪快速地滑过太阳穴，隐入鬓角之间。
    十年之后……
    小太监从太极殿外面慌忙地跑过来，跪在殿中，声音颤抖地喊道：“报，皇上，李公公，李公公他走了！”
    已经年过半百的萧卿琰正在看着折子，听见小太监的话，握着毛笔的手晃了晃。许久，他才叹了一声，声音沙哑地说道：“厚葬吧！”
    ……
    萧卿琰站在窗边，不知何时从丞相府中移栽过来的那棵桃树已经开花了。一阵清风吹过，淡粉色的花瓣“簌簌”地往下掉，如同下了一场花瓣雨。
    “太子哥哥，你快过来！我的纸鸢飞不起来！你快过来帮思媛看看！”思媛站在桃树下，手中拿着一只“春燕”，朝着他招着手，笑得一脸灿烂。
    萧卿琰嘴角缓缓地上扬，快速地踱步走了出去。然而，等到快到桃树下的时候，那个身影却化成了一阵风，轻轻飘散了。身后的花瓣还在掉，可是思媛却不见了……
    “思媛……思媛……”萧卿琰脚步轻点，伸手想要抓住那个身影，最后却只有夹道出来的桃花瓣被吹进了袖子中，冰冰凉凉地贴在皮肤上。
    在萧卿琰荒芜寒冷的一生中，每日都会梦见这样的画面：阳光照在思媛娇羞的侧颜上，一路蜿蜒从额头到下巴……这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画面，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