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佛事风云

    晨雾像浸透尸油的纱幔笼罩着灵隐寺，陈滨将最后一道匿踪符贴在锁骨处，符纸边缘立刻卷起焦痕——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张失效的符咒。山门外，十八尊残缺的罗汉石像在雾中若隐若现，每尊石像的断肢处都渗出暗褐色粘液，顺着青苔斑驳的台阶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这些石像在移动。\"苏瑶用传音入密提醒，她跪坐在东南角的菩提树下佯装焚香，袖中冰魄银针却已结成九宫八卦阵。陈滨眯起眼睛，发现第三尊持杵罗汉的左脚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转向放生池方向，石质瞳孔里闪过医院停尸柜般的冷光。
    知客僧的铜锣声突兀炸响，惊起满山寒鸦。香客们如提线木偶般涌向大雄宝殿，他们脖颈后都粘着片蛛网状的符纸，在晨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异彩。陈滨混在人群里，嗅到前方案衣妇人发间飘来的腐臭——那是猪妖瘴气特有的硫磺味。
    方丈登上七宝莲花法坛的瞬间，九重檐角的惊鸟铃同时静止。他腕间的沉香佛珠泛起沼泽气泡般的紫光，当枯槁的手指抚过《金刚经》扉页时，经文字迹突然扭曲成蠕动的黑虫。陈滨握紧怀中被尸油浸透的账本，纸张边缘的啮痕正渗出暗红血珠——昨夜密室里的场景再度浮现：
    那只镶嵌着人牙的青铜匣在月光下自动开启，数百张人皮账页如飞蛾扑向烛火，每张都记录着方丈与各地黑市的肮脏交易。最骇人的是末页用胎盘血写的偈语：\"佛骨作舟渡忘川，千魂为浆济幽冥\"。
    \"妖僧！\"陈滨踏着香案凌空跃起，账本在空中哗啦展开。沾染僵尸肉霉斑的纸页迎风燃烧，火苗竟呈现出枉死之人的面孔，在空中拼出血色檄文：\"甲子年七月初三，购童尸三百具炼人油灯丙寅年仲秋，剜孕妇紫河车制长生丸\"......
    法坛下的功德箱轰然炸裂，带血的铜钱如蝗群袭向陈滨。苏瑶甩出冰蚕丝水袖卷住钱雨，袖中暗藏的雷符与邪气相撞，爆出青面獠牙的鬼火。小李的缚妖索刚缠住方丈脚踝，却被突然展开的《地藏经》经幡绞碎——那经幡竟是用九百九十九块人皮缝制，每道接缝处都嵌着哭嚎的怨灵。
    \"观自在菩萨...\"方丈的诵经声突然变成男女童声的重唱，袈裟无风自动，露出胸口拳头大的暗红肉瘤。肉瘤表面布满梵文刺青，随着经声节奏如心脏般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喷出浓黑雾瘴。雾中浮现出医院那些被吸干精气的患者，他们眼窝淌着尸水，指甲暴涨三尺抓向尖叫的香客。
    陈滨的桃木剑刺入雾瘴，剑身瞬间爬满霜花似的白毛。这不是普通瘴气，而是无数食魂虫组成的活体结界！每只虫豸都长着人脸，正是那些失踪患者的容貌。苏瑶的冰魄银针在空中织成天罗地网，却见虫群突然聚合成方丈的脸，张口吞下三枚银针。
    \"坎位！\"小李的怒吼从放生池传来。陈滨瞥见池底青铜匣的封印符正在溶解，立刻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刃。桃木剑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剑身浮现出昨夜密室地图标注的阵眼——正是大雄宝殿檐角第十三重琉璃瓦下的惊鸟铃。
    踏着香客们僵硬的肩膀，陈滨如鹞子翻身跃上飞檐。怀中的镇魂铃与惊鸟铃共振刹那，整座灵隐寺的地面突然浮现出血色经络——那竟是按照人体经脉修建的寺庙布局！放生池对应气海穴，藏经阁正是百会所在，而方丈所在的法坛，赫然位于心脏位置。
    \"原来整个寺庙都是炼魂鼎！\"陈滨剑指苍穹，雷云在琉璃瓦上空凝结成旋涡。苏瑶趁机将三枚镇魂钉射入肉瘤，钉尾缀着的符咒连成北斗诛邪阵。当第一道紫色天雷劈下时，肉瘤裂口中伸出的手掌令所有人毛骨悚然——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指节镶嵌着医院患者的牙齿，掌心睁开七只写满梵文的眼球。
    雷暴中，法坛轰然坍塌成血色沼泽。方丈的袈裟碎片化作万千蝙蝠，每只都叼着半截人指。香客们脖颈后的符纸同时自燃，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咒文——他们早已是活死人！陈滨的剑锋划过妇人发髻，斩落的不是青丝，而是纠缠成辫的蛆虫。
    放生池沸腾如滚油，青铜匣中的虫母发出婴儿啼哭。所有食魂虫发疯般钻回方丈体内，将他膨胀成三丈高的肉山。苏瑶的水袖缠住殿前经幢，借力荡到肉山头顶，却见天灵盖处嵌着块熟悉的玉佩——正是三年前失踪的师父随身之物！
    \"师父...？\"她怔神的刹那，肉山裂开巨口喷出腥风。小李的缚妖索及时缠住苏瑶脚踝，陈滨的桃木剑已刺入玉佩裂缝。清脆的碎裂声中，无数冤魂呼啸而出，在雷光里拼凑成骇人真相：二十年前方丈便已圆寂，如今这副皮囊里寄居的，竟是当年被镇压在镇妖塔下的百鬼之主！
    当最后一道雷火熄灭时，地上只余焦黑的佛珠与血绘的笑脸。陈滨拾起半片玉佩，内侧刻着苏瑶师父的道号\"清虚子\"，日期却标注着圆寂后的第七年。放生池里的锦鲤全部翻白，每片鱼鳞都映出不同场景：医院的停尸柜渗出黑血，古墓里的青铜棺盖正在移动，而他们脚下，真正的镇妖塔竟深埋在地脉之中。
    \"快看！\"小李扒开碎石，露出刻在法坛基座上的密文。陈滨抹去血迹辨认字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竟是苏瑶的笔迹，落款日期是三个月后的中元节。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山雾却愈发浓稠。三人背后的银杏树上，那只红鹦鹉正用方丈的声音反复低语：\"子时三刻，龙湫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