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糟心的年夜饭

    马氏袖子底下的手，捏得紧紧的。
    她虽未说话，可眼神中却满是嫉妒与怨恨。
    一想到苏三姑要带着那一对双胞胎儿子回来，她心底便一阵烦闷。
    她在这苏家任劳任怨，操持了大半辈子，却只生了一个闺女。
    上回，还让周氏指着鼻子骂她没儿子，这口气马氏至今都没咽下去！
    三姑子这一回来，带着那两个半大小子，可不就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吗？
    苏珍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怎会不明白爹娘究竟为何恼怒？
    她想起自己穿越而来的这几年，因为信任和依赖，没有丝毫隐瞒地将空间的秘密告诉了爹娘，毫无保留地将空间物资拿出来变卖。
    那些用物资换来的银钱，她满心欢喜地给爹娘添置各种东西，还买下了一座宅子，只为让这个家过得更好，能得到爹娘全心全意的疼爱。
    她真心地将他们当作亲生父母来对待，以为这样，就能填补自己前世在亲情上的缺失……
    可如今，苏珍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彻骨的寒冷。
    “为什么？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是因为我是女子，就始终无法让他们满足吗？”
    苏珍的眼眶微微泛红，心里一阵阵抽痛。
    那些曾经以为温暖的亲情时刻，现在看来仿佛都成了笑话。
    “难道在他们心里，儿子就是比女儿重要吗？我所做的一切，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男孩的分量……”
    这时，马氏似乎察觉到了苏珍的低落情绪。
    她走上前，轻轻拉过苏珍微凉的手，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珍儿啊，你看你这孩子，是不是累着了？娘记得你前儿个说喜欢吃街口那家的糖糕，娘今儿个特意给你买了些，就放在你房里呢。”
    马氏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关切，声音也尽量放得轻柔。
    苏珍听着母亲的话，微微抬起头，看着马氏的眼睛，心中的坚冰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或许，母亲只是一时被重男轻女的观念冲昏了头脑。
    他们毕竟生活在古代，思想封建，也情有可原。
    在生活的这些小事上，母亲还是在意自己的。
    苏珍轻轻抿了抿嘴，低声应了句：“谢谢娘……”
    除夕将至，码头的商船往来渐稀，苏璃的“家乡菜”面馆也迎来了难得的清闲。
    苏璃站在店门口，望着略显空旷的码头，转身回屋，“大家这几日都累坏了，咱们除夕到初三就歇业四天，好好过个年！”
    众人齐心协力将铺子上下打扫干净，桌椅摆放整齐。
    苏璃拿起一幅红艳艳的对联，小心翼翼地在门板上涂抹浆糊，轻轻抚平每一处褶皱。
    上联“瑞气盈门吉祥至”，下联“春风拂面福泽长”，横批“新春大吉”。
    贴好对联后，苏璃锁好大门，拍拍手上的灰尘，正准备离开，几位相熟的老顾客路过，笑着打趣道：
    “苏璃姑娘，这就要歇业啦？”
    苏璃笑着迎上去，福了福身，“是呀，大爷，这段日子多亏了您各位照应生意，新春佳节，苏璃祝您各位阖家欢乐，身体康健，来年事事顺遂！”
    老顾客们也笑着回祝，大家的笑声在码头回荡，满是新年的温馨。
    骡车载着一行人，欢快地往村子里赶去。
    一路上，苏璃的心情格外舒畅，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刚到村口，便听见村子里喧闹声此起彼伏。
    入目之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大人们忙着炸圆子，锅里的热油滋滋作响，圆子在油锅中翻滚，逐渐变得金黄酥脆。
    小孩子们在村子里嬉笑奔跑，手中拿着鞭炮，时不时点燃一个，吓得女人们佯装嗔怒地呼喊。
    然而，骡车刚到家门口停下，还未等她们缓过神来，周氏和马氏便迎了上来，那眼神好似带着幽怨的利箭，直直地射向苏璃的母亲胡氏。
    苏璃心里明白，往年这过年的大小事务，母亲总是忙前忙后，累得腰酸背痛。
    如今母亲去了铺子帮忙，这些活计自然就落到了大伯娘和二伯娘身上。
    再加上奶奶有意刁难，这段日子可把她们折腾得不轻，眼窝都深陷下去，满脸的疲惫与不满。
    苏璃看着这一幕，不禁回想起上一世。
    那时父亲去世不过三个月，冬日里，寒风刺骨，母亲被奶奶使唤着在冰水中洗碗擦桌，双手冻得红肿开裂，鲜血渗出来滴在水里。
    大伯娘却站在一旁，双手拢在袖筒里，嘴里还不忘说着风凉话：“这活儿啊，就得仔细着干，别以为能偷懒。”
    二伯娘也在一旁附和：“四叔这一去，你们这一大家子可就成了咱家的负担了呀，不是爹娘刻薄，你们也总得替家里想想，做人可不能光想着自己啊……”
    她们眼里那幸灾乐祸的神色，苏璃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那时的他们一家，除了默默忍受一切，还能挣扎什么呢？
    不过幸好如今这一切都反正来了。
    她不会再让母亲遭那些罪了。
    苏璃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大伯娘、二伯娘，这一路舟车劳顿，我们先回屋收拾一下，你们向来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的事，还请你们多担待些了。”
    说罢，扶着母亲进了屋，留下周氏和马氏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
    终于挨到了除夕这天。
    苏家的堂屋内灯火摇曳，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准备吃年夜饭。
    桌上摆放着一只刚出锅的鸡，色泽微微泛黄，旁边是一碗卤猪肉，这便是年夜饭的全部荤菜了。
    饭菜虽不算丰盛，但搭配着几样炒菜，几样腌菜，一碟炸圆子，也算上得了台面了。
    苏老爷子坐在上位，神情略显疲惫，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苏老太太虽板着脸，眼神中却透着几分对大孙子的关切，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
    “大郎啊，你是咱们家唯一的读书人，可得好好用功，将来有出息了，咱苏家可就指望你了！”
    胡氏挨着苏璃坐下，悄悄给苏璃盛了一勺鸡汤，低声说：“璃儿，喝些汤，暖和暖和。”
    苏璃微微点头，轻声道：“娘，您也吃。”
    马氏和苏二伯看着老太太这般偏疼大侄子，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敢表露，只是闷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苏璃抬眼悄悄看了看四周，没见到苏瑶的身影，心中明白她定是没上桌吃饭。
    周氏趁着苏老太太不注意，悄悄夹了几块肉，压在碗底下，想偷偷送去给关在柴房的闺女吃。
    不巧，这一幕正好被苏老太太看到。
    她顿时火冒三丈，大声训斥道：
    “你这是干什么？啊？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还想着给她吃肉？她做出那样的事，败坏门风，就该饿着！”
    周氏脸色一白，筷子差点掉地上，嗫嚅着解释：“娘，她毕竟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别给我找借口，赶紧给我放下！”
    周氏无奈，只得含泪将肉放回桌上。
    原本就压抑的家，经此一事，氛围更加糟糕了。
    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鞭炮声，却也驱散不了屋内这如寒冬般的清冷与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