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要奢望

    下意识伸手捞向坠落的身躯，毫无防备的白晓梦被流浪者攥住了手臂。
    “你......”
    她分明看到少年凶狠的脸上有泪划过。
    受伤小兽般的流浪者死死地瞪着她，试图从那双平静的红瞳中找出慌乱或动容，但什么都没有。
    神是如此冷漠，根本不会在意为她痴迷的愚蠢凡人。
    可就算你骗了我，就算你此时的关心也不过是虚假，就算这份感情只会被嘲笑，我也......
    流浪者狠狠咬在她的手腕内侧，尖锐的犬齿刺破肌肤，将薄樱色的唇瓣染成殷红。
    白晓梦不由得皱起眉。
    “这是利息。”
    他低笑着，舔舐掉白皙手腕上的那丝血痕。
    一左一右，两道无比默契的剑光同时暴起斩向流浪者，逼迫他松开手，躲避攻击。
    跃出攻击范围的少年还没来得及扬起得意的笑容，就被一柄长枪直刺面门。
    铃铛为他挡住了攻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但攻击者并未放弃，见一击不中，魈将和璞鸢横扫而过，荡开阻拦，再度劈出。
    两道青色光芒在烟尘中数次撞击又分开，本就被击穿的楼板顿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栋楼怕是要保不住了，梦之魔神担忧地想。
    金发的双子剑刃交叉，扫开掉落的碎块，将白晓梦护在身后，面色阴沉的岩神从背后握住少女的手腕，指腹擦过那道齿痕。
    岩元素抽离成金线，彼此交叠编织成丝带，在少女的手腕上缠绕几圈，打了个结，白晓梦看到上面有些龙鳞似的纹样。
    有点像是心猿的手艺......
    “布耶尔的宠物或许需要一些教训。”冷漠的神明垂下金珀般的眸子，祂说。
    “深表同意。”空点头。 “早看他不爽了！”荧甩了甩剑，跃跃欲试。
    梦之魔神无奈叹息。
    “别太过火了哦。”
    “我自有分寸。”空说。
    你那张脸一看就不像是有分寸的样子。白晓梦想。
    自知拦不住他们，白晓梦也只好放任。
    反正赔偿交给纳西妲，她绝不出钱。
    ......
    在雷电将军提刀赶来之前，挂彩的流浪者终于被几人联手制住，虽然看深渊王子的表情，像是觉得把人拆成碎片都不够解气。
    “好啦好啦，差不多就可以了。”
    红线缠住深渊王子的手腕，轻轻拽了拽。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把剑收了回去。
    梦之魔神收回红线，在流浪者对面蹲下，与龇牙的炸毛小猫对视。
    “你已经拿走了我的一切，还想——唔！”
    白晓梦捏住了小猫的鼻子，声嘶力竭的怒骂顿时戛然而止。
    流浪者愕然地瞪圆眼睛，嘴巴张开，看上去更像呆住的小猫，白晓梦险些没忍住笑出来。
    “谁告诉你我这么费这么大劲，差点...咳，就是为了嘲笑你？嗯？没听完别人的话就开始胡乱揣测，真是的。”
    戳了戳笨蛋小猫的脑袋，白晓梦把魈贴在他手腕上的符箓揭了下来。
    “我只不过是受人所托把你叫醒，又不打算抢你什么东西。喏，还给你。”
    那张有些破旧的纸片重新塞回了流浪者的掌心，身前的阴影离开了。
    “等下记得找纳西妲报个平安，她很担心你。”
    白晓梦伸了个懒腰，向众人摆摆手。
    “我出去走走，找点吃的，你们记得跟影解释一下。”
    翠绿的长枪收起，魈的身影消失不见，金发的双子一边交谈，一边收拾起桌子上的餐碟，钟离则是去转告稻妻的神明......
    茫然的流浪者攥紧手中的纸片，突然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在意他混乱的念头。
    这算什么？
    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也对，高高在上，蛮横又不讲理。神明不就是这种存在吗？他早就领教过的。
    盯着手中的纸片，流浪者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个笑话。
    他想将这个可笑的东西撕碎抛掉，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每当手指捏住两端就会不自觉的泻力。
    因为总会想起梦境中那人将他扯到身后，直面雷光的景象——覆面的红纱被冲击掀起，露出那张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面孔，以及从唇角溢出的鲜血。
    最后少年只好低骂一声，重新把护身符揣进怀里。
    ......
    叼着三彩团子，拎着个纸袋，梦之魔神悠哉地向神里屋敷漫步。
    家政官托马正在门口“扫地”，把无事献殷勤的来客们一一扫走，避免给自己主人增加新的工作，他老远就看到白晓梦走来，连忙将收礼的工作交给旁人，自己迎上前。
    “绫华小姐和家主大人还在办公，您要先在屋里稍微休息片刻吗？今日新到了羊羹糕，晓梦大人要不要尝尝看？”
    “不用麻烦了，我就是路过，顺便给你们送来这个。”
    虽然很心动，白晓梦还是谢过他的好意，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等他们不忙的时候我再来。”
    “我一定会转达，啊，请您稍等片刻。”
    托马匆匆进屋，又很快跑了出来，手里拿着把纸伞。
    “山里的气候多变，我瞧着等下怕是要下雨，请您拿上这个吧。”
    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白晓梦也没拒绝，收下了红伞。
    重新回到主人身边的托马打开纸袋，里面是贴着名字的三杯奶茶，和一个绣着椿花的小巧锦囊。
    尽管还没有下雨，白晓梦还是把伞展开，轻盈地跃下断崖。
    微风卷起满山的樱花，红伞下的白发少女露出浅笑，从背后反手变出一个酒瓶。
    “下午好，万叶，要来一杯吗？”
    ......
    三个酒盏里注满了泛着樱花香气的酒浆，万叶按下小玉的脑袋，不让它偷喝。
    白晓梦抿了一小口从影的房间偷拿的樱花酒，味道比起酒更像是饮料，有点甜，带着浓郁的花香，酒味很淡。
    怪不得友人说小孩子也能喝。
    万叶捏着酒盏，盯着山上飘落的神樱花瓣，眼眶还有些红。
    “您不必特意......”
    “嘘。”梦之魔神将手指竖在唇边，打断了他的话。
    “我在等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