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终有晴时

    “成、成功了！”
    风卷荡开雷霆，重新收刀入鞘的雷神转身离去，面上并未显露过多惊愕之色，但沉浸在喜悦中的枫原万叶并未察觉。
    他与友人同心协力，竟然真的成功接下了「无想的一刀」，仅以凡人的力量，触及神明之威。
    少年的手还在颤抖，他难以置信地攥紧拳头，激动地看向友人。
    “你看到了吗？刚才我们一起......”
    他的挚友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长刀，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但看到万叶担忧的注视，他抬手蹭了把脸，重新露出爽朗的笑容。
    “还有最后一段路，走吧。”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泥泞的路面并不好走，但步履轻快的万叶并不在意，他兴高采烈地和友人说着话，说想去见识一下蒙德的雪山是否真的那么冷，想去看看璃月的磐岩是否真的高耸入云，去须弥的雨林摘蘑菇，去枫丹潜水......
    他说的那么详尽，那么生动，仿佛自己真的越过海面，亲眼见识到了那些宏伟壮观的景色。
    漂泊的浪人描绘着未来，迫不及待想要和挚友一同踏上旅途。
    高大的青年听着，笑着，不时插上一两句嘴。
    “......还有，在天气晴朗的时候，要是坐在船头眺望，能看到皎洁的月光倒映在摇晃的海面上，群鱼在船边随行，那般美景，不能喝上一杯实在可惜。”
    随着越走越远，少年的锋芒渐渐内敛，语气也变得平和悠然，浑然不觉身边人慢下了脚步，深沉的眸子注视着自己的背影。
    船只已经近在眼前，树梢上的飞鸟发出几声清脆的啼鸣，万叶笑着迈出步子。
    “就连鸟儿也在为我们送行，真是幸运。启程吧，开始属于我们的旅途——”
    一只手轻轻在万叶背后推了一下，趔趄向前的少年踏上渔船，猛地回首。
    “万叶，天晴了。”
    友人立在原地，微笑着挥手告别。
    “不必留了。”
    青年头顶的斗笠失去支撑，径直落下，被一只手接住。少女将那顶斗笠戴上，放下白纱，遮起满是裂痕的脸。
    她看向瞪大眼睛，泪珠从面颊滑落的少年。
    “醒了吗？”
    这处接洽的港口，正是原本万叶梦境中，被梦之魔神封锁起来的禁地。
    通过将众人的意识引入，混淆梦境主人的感知，再扩大梦境范围，将人们意识中的稻妻覆盖在原本的梦境之上。众人共同上演一出大戏，通过环环相扣的展开，将本人引到这里。
    封锁着那无数次循环，以及属于浪人枫原万叶真实记忆的地方。
    她成功了。
    代价是一枚至关重要的“弃子”，若非如此，万叶绝不肯踏足此处，也绝不愿从梦中醒来。
    万叶颤抖着张开口，一时哑然，好半晌才忍住鼻尖的酸涩，深深垂下头去。
    “给小姐，给大家添了天大的麻烦，在下实在羞愧难当，不知该如何赎罪才好。”
    摊开的掌心递到眼前，上面是一圈眼熟的头绳——初次见面那日，枫原万叶借给白晓梦的。
    “总之先把头发扎起来吧，后面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接过头绳将发尾束起，少年抹去泪痕，按着刀柄俯身跪地。
    “以枫原家之名起誓，在下愿将性命、灵魂、武艺尽数交付于您，这柄刀将为您斩尽外敌，誓死守护您的愿望。”
    尽管眼眶仍在发红，万叶的眼瞳比离别时的红叶还要鲜艳明亮，他仰头看向白晓梦，行了一个古朴的武士礼。
    “此誓绝不违背。”
    斗笠下伸出一只手挑开薄纱，露出带有裂纹的下颌，以及满是狰狞创口的面容。即便目睹了这一切，万叶的神情依旧没有丝毫改变。
    于是梦之魔神冰冷的掌心托起少年的侧脸，神明垂头在信徒前额落下轻吻。
    “我接受你的忠诚，祝福你，自由永远与你同行，愿你坦然接受每一次别离，结下新缘。”
    重新将涌上喉咙的滚烫咽回，白晓梦退开几步，招了招手。
    “纳西妲，后面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我可是很擅长讲故事的。”
    有些虚幻，如同投影一般的小吉祥草王出现在她身边，有些忧虑地歪了歪脑袋。
    “不过你真的要去吗？为了那一点可能性，就赌上性命去冒险，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总不能失约。更何况有人兜底。”
    耸耸肩，白晓梦取出八重神子送给她的香囊，将神樱花瓣倒出，全部吞了下去。
    庞大而精纯的力量修补了残破的身躯，让她看上去完好如初。那道若隐若现的感应也稳定下来，似乎触手可及。
    “就让我稍微借用一下时间的力量吧。”
    指尖从半空划下，勾勒出一道虚幻的门扉，不同于以往开过的梦境之门，它看起来并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随时有可能崩溃。
    梦之魔神推开了那扇门，她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纳西妲拍了拍手，把枫原万叶盯着那块虚空的视线唤回。
    “小姐会有危险吗？”
    智慧之神摇了摇头。
    “我也说不准，但你相信她，对吧？”
    “是的。”
    “那就好办多啦，快点动起来，我们要把下一场剧目的舞台布置好才行。”
    “剧目？舞台？”
    枫原万叶一头雾水，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同样跟随着半透明的小草神投影。
    鹿野院平藏、托马、神里兄妹......他们冲万叶招手，大声呼唤：
    “快点快点，就差万叶你啦，我们得赶紧对一下剧本才行！”
    于此同时，这片梦境所展示出的场景地形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一些建筑垮塌下去，被地面吞没，另一些则冒出来，散落在各处。
    只是这些新“长出来”的房屋，看上去十分古朴。更像是先祖遗留下来的，画本中数百年前的稻妻模样。
    “这就来！”
    抛却过往的少年向着朋友的身边奔去。
    耳畔的风声中似乎传来谁的笑声。
    【去吧，万叶。向前走，向前看，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