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番外 忆往昔1

    “殿下，您是这棋局上，无可替代的执棋人。不该为了区区一枚棋子......”
    眼前的少女一脸倔强，死死攥紧手中的黑色玉石棋子。
    见“学生”不打算听话，青年也只好无奈苦笑，他包住少女的手，轻轻拨开手指，取出那一枚黑子。
    “黑子181枚，白子180枚，执黑棋者先行。为了最终的胜利，适时舍去一些棋子用以诱敌，也未免不可。”
    “可我不想。你不是说会遵从我的命令吗？那就不要擅自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黑子夹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衬得青年肤色更加白皙，一点也不像是军队的领袖，更像是个模样俊美的书生。
    “我主，就算真的有一天，您找到了独属于您的那枚，绝不愿舍弃的棋子。那也不该是我。”
    “为什么？我就想要■■不行吗？”
    白晓梦仰起头，依旧紧锁着眉。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发顶，要是让旁人看到如此大不敬的一幕，怕是又要吵嚷着将他处以刑罚。
    “等您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了。”
    青年敛起温和的笑意，露出严肃的表情，白晓梦也不由得正襟危坐，双手抓紧雪白的裙摆。
    “殿下，请您不要再偏袒我了。我...属下不能成为您的软肋。”
    对方恭敬地跪在她的面前，将高大的身躯俯下，长发垂落。
    尽管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过很多次，白晓梦还是会因为他人的恭敬姿态坐立不安，为了掩饰心中的焦躁，她抱怨道：
    “但是那些家伙分明就是故意找茬！他们说什么奉我的命令，不过就是把我当枪使，根本就没人认可‘梦之魔神’，只不过是想借这个名头画地为王罢了。”
    “您看透了他们，这很好。但现在，还不能将这些恼人的家伙赶走，您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少女撇了撇嘴，就像是上课回答问题，没精打采地说：
    “......因为他们掌握着大部分粮食和财富，要是把这些人赶走，大家就要饿肚子。农人们尽管信仰神明，但是我又没法凭空变出来粮食。况且奴...一般人对于上层阶级的恐惧根深蒂固，很难说更怕我，还是更怕那群家伙。”
    “满分，殿下学的很快。”
    少女的唇角翘起，又被连忙压下，但还是难以抑制自己被夸奖的欣喜。
    “还是你教得好。都这种时候了，那群尸位素餐的家伙还想着名声和地位，真是脑子坏透，命都不要了。话说我们就不能把粮食都抢走吗？”
    “您知道这不可行，只会引发慌乱。我们需要徐徐图之，请放心，这些琐事就交给我吧。”
    “我也不能一直依赖你，总该努努力争口气。好歹也是‘魔神’嘛。”
    “殿下，那是我应该做的。反倒是您，在完全掌控力量之前，应当专注于自保才是。”
    “我很快就能学会了！然后很快就会长得比你还高！哼哼，到时候就不用你去带兵打仗啦。”
    白发的少女站在椅子上，踮起脚，伸手比划出一个高度。
    “不管您长到多高，都没有让君主保护下属的说法。”
    青年的脸上露出一丝紧张，他双手扶住白晓梦，将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
    “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梦之魔神不满地噘嘴，把圆润的脸蛋鼓成包子。
    “您就是个孩子。我们还活着，哪有让孩子踏上战场的道理。”
    “可他们都说我是神，神就该保护祂的子民。不然他们为什么要求来我这个没用的‘神’。”
    少女望向青年，红瞳中尽是茫然。
    抱住她的手臂紧了紧，青年如新生叶芽般的浅绿眼瞳中闪过杀意。
    “殿下。我说过，您不必在意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年幼的魔神抓紧了他的袖子，嗫嚅着轻声询问。
    “就算我不去打仗，不去...杀人也没关系？”
    “自然。”
    “就算，就算我...害怕也可以吗？”
    “嗯。天底下哪有不会害怕的人，就连我也是会怕的。”
    将白晓梦安置下来，青年小心地用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泪花。
    常年握着兵器的手掌上满是粗茧，未被护甲包住的指尖也带着细密的伤痕，被眼泪一蛰，有些发痒。
    或许是粗糙的指尖弄疼了娇嫩的肌肤，被擦过的地方又有些泛红，小殿下一眨眼，又滚出几滴泪。
    刚打算开口哄人的青年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连忙翻找起身上口袋，好一阵忙活之后，终于翻出几块饴糖。
    兴许是因为战争，硝烟四起，仙兽的出生也越来越少，身为领袖的他已经许久未曾和这样年纪的女孩打过交道，就算年幼的殿下再怎么懂事，讲道理也没几块糖来得好使。
    见含住糖的少女止住眼泪，青年终于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您都是我们的殿下。”
    说着，他咬破手指，在白晓梦的掌心写下几个奇异的符号——那是他的真名。
    “夜叉一族永远效忠于您，吾主。”
    浅浅的柔光闪过，懵懂的梦之魔神无端多了些感悟，得到对方的真名，她就得到了对方全部的信任。甚至可以控制对方的行动，即便是命令他自杀，受控者也绝不会反抗。
    这样宝贵的信任让白晓梦有些慌乱，一面是感动，自从来到这里就没个落处的心终于找到寄托，暂且安稳下来；另一面则是惶恐，向她这样不成熟的魔神效忠可没什么好处，她该如何回报才好？
    但就凭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他显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回报”而高兴。
    梦之魔神抿抿唇，握起手把那个名字拢起，就像攥紧那枚棋子。
    “要是我变成大坏蛋了，想要利用你们该怎么办？”
    “那也无妨，想怎样做，想变成怎样的人，都是殿下的自由。”
    “我等夜叉会为您扫平一切阻碍。永远追随在您的身后。”
    所以现在，请您安心地待在羽翼之下，等待破茧成蝶的那天吧。
    ......
    可最终，那枚棋子还是被抛了出去，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一群骗子。】
    泪珠滚落，但这次没人会为祂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