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崇神

    月下起舞的少年带着超脱凡尘的圣洁，将自己的身影烙印在每一位观众的脑海之中。
    不同于看得目不转睛，舍不得眨眼的村民，这场舞白晓梦已经看了无数遍，却没有任何一次练习比得上此刻的正式演出。
    心无旁骛的少年已经将自己的呼吸都融入其中，每一次踏步、挥舞、旋转，刀面与四溅的水珠上映出的圆月伴随动作，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
    简直就像在和月光嬉戏。
    真美啊。
    梦之魔神屏住了呼吸。
    细微的杂音却在此时传入了耳朵。
    “丹羽大人不是已经明令禁止晶化骨髓的开采了吗？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压低的声音带着惊慌与愤怒，并未引起被倾奇者舞姿吸引住的众人注意。
    “你懂什么！锻造厂迟早还要再开放的！要是没有这玩意锻造出的玉钢，我们要靠什么吃饭！再说了，丹羽大人上面的人，也不会允许他擅自关掉御影炉心的！”
    “你——！”
    争执的声音踩着草坪渐渐远去，白晓梦纠结了一下，看了看依旧沉浸在舞蹈中的倾奇者，还是悄悄沿着声音找了过去。
    方才人声传来的地方只有被踩倒的几株小草，白晓梦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后，悄悄放出草元素力。
    纳西妲借给她的力量可以在放出元素力时沟通植物，哪怕稚嫩的草叶只能传达出自己的情绪，也足以为白晓梦指路。
    顺着指引越走越远，快走到踏鞴砂的山崖上，依旧没再听到任何人声，反倒是恼人的黑雾越来越多，就连数米外的景象都看不清楚，呼吸也变得困难。
    梦之魔神皱起眉，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走下去。
    可植物传来的恐慌令她莫名在意。
    抓起紫纱蒙住口鼻，白晓梦咬了咬牙，按下不安继续向前。
    一直来到植物们警报的源头，少女看着面前的景象大惊失色。
    “这是——！”
    来到踏鞴砂也有些日子了，白晓梦知道这里的人会开采一种叫做“晶化骨髓”的矿物，并以此为原料锻造玉钢。再由匠人们打造成兵刃，供给稻妻各地。
    身为“一心三作”之一的丹羽家，就是在稻妻赫赫有名的刀匠家族。
    御舆长正为了洗刷污名，四处向人请教，并利用枫丹机械师埃舍尔和赤目带来的新技术，打造出“大踏鞴长正”。
    丹羽说过，那个枫丹人带来的锻造方案确实提高了锻造玉钢的效率和产量，但是御影炉心中渐渐出现了黑气，吸入黑气的刀匠会染上怪病，出现幻觉、咳血，直到死亡。
    因此丹羽下令封锁炉心，不让任何人靠近，并禁止继续开采晶化骨髓，并向稻妻城派人求援，希望将军能够拯救踏鞴砂的人们。
    可那些离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
    音信全无。
    御舆长正成功锻刀是近日唯一的好消息，想必是试图凭这把刀赢回雷神的信赖......但这把刀最终没能送到将军手上，她怎么就没想起来！
    白晓梦懊恼地紧咬牙关，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她手中抓着一块幽紫色的“矿石”，而面前成筐的“矿石”堆积成山！
    在白晓梦来到这里的时候，前一批晶化骨髓已经全都投入了锻造炉。直到此时，她才第一次直面这个东西。
    什么狗屁矿石！
    这分明是崇神的遗骸！
    是心怀怨恨的魔神死去之后，神骸和溢散的力量化作的结晶！
    那些“黑雾”就是崇神造成的污染！
    所谓的新技术恐怕就是扩大崇神影响的方法，那个枫丹骗子想要让踏鞴砂的所有人都死在崇神的诅咒之下！
    “晶化骨髓”，结晶化的崇神骨髓，她怎么就没察觉到呢！
    该死！
    “得告诉——！”
    夜幕下溅起漫天的血花。
    明澈的红瞳一点点瞪大，手中被染红的晶化骨髓滚落在地，散发出幽幽光芒，空气中的黑雾躁动起来，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吞食新鲜的血液。
    死死捂住白晓梦嘴巴的手挪开了，而她已经无法吐出字句，更无法呼救，只能随着口鼻中溢出的血沫，发出“嗬嗬”的细微动静。
    “实验还在进行中，可不能被打断。”
    银白的细刃在月下泛着冰冷的寒光，几滴血珠沿着刀柄落到枫丹机械师的手上。
    男人脸上带着笑，却翻出一块手帕，仔细擦净刀柄与手上沾染的血迹。
    而后他将手帕往地上一抛，狠狠踩了上去。
    少女后退几步，捂着喉咙，逐渐脱力的手指挡不住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
    越来越多的殷红自指缝中流出，带着黏腻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好痛......
    泪水夺眶而出，而白晓梦已经分不清是因为撕扯神经的剧烈痛楚，还是因为面临死亡的恐惧。
    冰冷的死神已经拥住她，抬手遮住了红瞳前的景像，那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触感是如此真实。
    红瞳染上绝望，难以遏制的恐惧萦绕在心头，白晓梦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迅速流失，却无力阻止。
    一位崇神死亡后散发出的诅咒与污染屏蔽了梦之魔神的感知，让她没能察觉对方的靠近。
    失算了。
    少女的呼吸渐渐微弱下去，纤细的身躯摇摇欲坠。
    “呵呵，要怪，就怪你不够谨慎吧，雪小姐。”
    男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就让我看看，你隐藏的真容吧。”
    埃舍尔向白晓梦伸出手，抓住了那块被血浸湿的紫纱，用力一扯。
    脱离束缚的银发反射着月光，如此耀眼。以至于让埃舍尔的动作停顿了一刹，没能及时抓住仰倒的白晓梦。
    少女的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跌下山崖，坠入被污染的海水之中。
    男人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确保自己听到了重物坠落水面的响声。
    而后他将凶器与那块脏污的紫纱也一并抛了下去。
    “派几个人，把尸体打捞上来。她的心脏我还有用。”
    将粘稠的血在手下的衣服上抹去，埃舍尔脸上尽是嫌恶。
    ......
    “丹羽大人，雪姐姐去哪了？”
    倾奇者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红晕，抱着那柄长刀就小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