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无声瘟疫

    叶清站在通讯监控室内，凝视着全息投影中跳动的数据流。
    这里可以看到所有链路的波动。
    \"领主，这是过去一周的能量消耗曲线。\"技术员调出图表。
    叶清的手指悬在全息投影上方，通讯监控室的冷光在他眉骨投下深重的阴影。
    数据流在虚空中交织成淡蓝色的蛛网，每一条闪烁的脉络，都连着大陆彼端的一处处中继塔。
    技术员指节敲击控制台，能量曲线突然暴涨成猩红的尖峰。
    \"第七次了。\"年轻的技术员喉结滚动，投影在他瞳孔里烙下跳动的光斑，\"这次是佩洛恩边境的中继塔，消耗峰值比上次高出12%。\"
    作为一个非民用级别的通讯网络，整个魔导通讯的数据量其实并不算太大。
    但最近这几天，链路的能量消耗过于反常了。
    约莫一周前，塔尔曼帝国的技术员传来情报，说亲眼看到了防护屏障出现了极为异常情况。
    这一消息立刻引起了叶清的高度关注与警觉。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当时负责值守的人员并未能第一时间留下影像资料。
    那蛛网般的裂纹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事后技术员检修时，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但能量消耗曲线，清晰的记录了那一次不寻常的波动。
    防护的确奏效了。
    虽然不知道精神攻击来自何处，但它确确实实影响到了设备。
    而如今，同样的高能量消耗情况，再度出现。
    即使没有伴随着任何设备的蛛网裂纹现象。
    也只能证明敌人学聪明了，而不是放弃了进攻。
    “密切关注这些节点的情况，同时交叉比对，找出高能消耗的原因。”
    “是！”
    窗外突然掠过白鸽群，叶清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只飞禽的左翅泛着水银光泽，翼尖擦过玻璃时竟发出金属刮擦的锐响。
    这不是魔鬼森林里该有的动物或者魔物！
    他猛地推开观测窗，寒风卷着细雪灌进来，那只怪鸟早已消失在铅灰色的云层中。
    佩洛恩王国境内，某一边陲小镇。
    老医生哈罗德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第五个患病的流浪汉正被卫兵按在诊疗床上。
    老哈罗德的白大褂下摆扫过霉斑遍布的砖墙，向着诊疗床走去，打算查看一下病人的情况。
    诊疗床上的流浪汉突然剧烈抽搐，捆住四肢的皮带在铁架上撞出刺耳的刮擦声。
    \"按住他！\"老医生嘶吼着扑了上去。
    流浪汉苍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地涌动着蛛网状黑纹，患者喉间发出断续的呓语。
    他的力气很大，谁也想不到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居然爆发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老哈罗德招呼着：\"把病人先隔离到地下室。\"
    卫兵们控制着流浪汉，朝着地下室走去。
    哈罗德则在病历上潦草地写下\"癫痫变异型\"。
    当最后一个字符即将落下时，他的笔尖突然顿住。
    似乎所有的病患，都有着些许共同点。
    性别？年龄？
    不不，都不是。
    哈罗德苦恼地抓了抓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
    目前接触到的所有病患，没有一个得到了有效的救治。
    行医快六十年的哈罗德头一次对自己的技术产生了怀疑。
    虽然自己不是牧师，可作为一个单纯的医者，他在十里八乡，也算小有名气。
    从他的判断来看，这些患者的表现，非常符合癫痫发作的情况。
    可按相关的方案进行治疗后，不仅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更加严重了。
    患者白天，会变得木楞呆滞，不说话也不回应，只是一味地想要离开诊所。
    而到了晚上，却又会亢奋无比，高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
    同时毫无规律地，继续伴随着癫痫症状的发作。
    哈罗德试图从他们吆喝的内容里，找出一些共性的东西。
    却发现每个人喊得都不一样。
    有人在回忆过去的辉煌，有人在进行祈祷，有人在咒骂这个世界。
    根本无法找到一丝一毫地交集。
    甚至不知道这些流浪汉吆喝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
    等等，流浪汉？
    哈罗德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些人的身份，就是他们唯一的共同点！
    他迅速起身，取下病历。
    这些流浪汉们的精神很不稳定，病历主诉，也只有短短的几句。
    但就从这些简短的描述里，哈罗德终于找到了关键所在——所有病患，都曾在满月日时，去领过救济面包。
    瓦伦西亚帝国首都，一处面包坊里，炙热地烤炉烘焙着香甜的面包。
    也烘焙着工人们的汗水。
    \"汉克大叔的偏头痛居然被治好了！\"面粉搬运工学徒往烤炉添柴时压低声音，\"听说只要诚心祷告，连瘸子都能站起来跳圆舞曲...\"
    老师傅则是摇了摇头：“我只期望神能保佑，我的孩子在魔鬼森林能够学有所成。”
    “那到时候，您可就熬出头了。”学徒羡慕地说道。
    “都是孩子自己的努力，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本事，只能不拖累他。”
    “别这么说，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老师傅哈哈一笑：“是啊，好日子要来了。”
    炉火映红了对方面颊的奇异红晕，学徒没注意到，老师傅后颈的灰斑正在扩散。
    更没看见自己倒映在铜盆里的面容——唇角保持着夸张的微笑弧度，眼白却爬满了细密的黑丝
    而在另一处城镇内，圣利亚教堂灯火通明。
    小镇本就不大，也没有那么多的土地给每一个教派都提供场地。
    所以圣利亚教堂，就成了一个“众神集会所”。
    只要是被官方所承认的信仰体系，就可以在教堂内拥有一个祝祷的地方。
    唱诗班的童声在穹顶下回荡，老修女艾琳捧着圣餐盘穿行在长椅间。
    她是圣利亚教堂最老的修女，也是大家最认可的神职人员。
    并非超凡者的她，却以最纯粹与坚定的信仰，坚守在教堂内。
    不论哪一位神明，她都可以告诉你，关于这个神明的故事。
    教你如何礼拜，如何祈祷。
    为了能给教堂多筹集一些资金，她四处奔走。
    而筹集来的钱，却都用在了救济上。
    善良、和蔼、仁慈......
    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用在她身上都毫不为过。
    小镇的官员换了一批又一批，而她却始终守着这个，并不算大的教堂。
    几十年如一日。
    如今，坐在这个城镇最高位置上的，就是她曾经救济过的一个孩子。
    谁能想到，如今娇妻在侧，锦衣玉食的地方官员。
    曾经是个流着鼻涕，为了一口吃食，去和野狗抢东西的，脏兮兮的男孩儿。
    艾琳修女拒绝了男孩想要翻新教堂的好意。
    劝说他，将这笔钱，用来救济穷人。
    “就像我曾经做的一样。”
    老修女的话重重敲在了男孩的心上。
    在他的带领下，这个城镇的官员似乎也变得乐善好施了起来。
    艾琳修女捧着镀银圣餐盘穿过彩绘玻璃投下的光瀑，税务官夫人颈间的钻石项链迸发出幽蓝冷光。
    当老修女将圣饼放在她掌心时，贵妇人保养得宜的手指抽搐着蜷起，钻石内部浮现出微一个造型古怪的投影。
    \"愿主护佑你。\"艾琳的祝福混在晚祷钟声里，袖口滑落时露出小臂内侧的鳞状斑纹。
    唱诗班孩童的嗓音突然拔高成非人的频率，烛火齐刷刷转为青白色。
    跪在最前排的镇长浑身战栗，他大衣内袋里的怀表盖自动弹开，全家福照片上妻女的面容正在缓缓溶解。
    深夜，叶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思索许久后，还是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身旁的莉娜似乎是被其打扰，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
    “没事。”叶清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好好休息，随即披上大衣，“我去档案室找个资料，一会儿就回来。”
    他有一些不好的感觉。
    这几日，通过之前技术员们不断地交叉比对，已经筛选出了能量异常频率最高的几处节点。
    甚至找到了异常能量可能出现的时间点。
    就在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抓个现行的时候。
    那异常的能量波动突然诡异的消失了。
    就好像放弃了对中继塔的攻击一般。
    敌人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怀着这样的心情，叶清站在文件架前，翻阅着中继塔的建造记录。
    他想看看那几处节点，究竟有什么特殊的。
    当他翻到圣利亚大教堂附近节点的施工日志时，发现有几页，被墨水浸染得难以辨认。
    \"奇怪...\"这样的档案，是不可能通过检查并留存的。
    他挑出这份档案，继续往后翻阅。
    赫然发现，所有特殊节点的附近，都有着一座规模不小的教堂。
    且相关的档案，竟然都有被污染的痕迹。
    这绝对不是什么工作失误！
    他凑近细看，那些墨迹竟在月光下缓缓流动，形成了有些熟悉的诡异符文。
    思考许久后，叶清还是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女神姐姐的名字。
    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了上去。
    只见那些诡异的符文突然蒸发，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
    叶清谨慎地抬头看去，防备着可能到来的危险。
    半晌，档案室内一片死寂，预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出现。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当他低头看去时，那些特别挑选出来的档案，不知何时自燃了起来。
    随着窗口吹进的风，四处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