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千里传信

    一连十余日，白飞飞等人住在东海学宫之中深居简出，静候佳音。
    某天深夜，金不唤正身处外城一间民房内啃着烧鸡，突然听闻院外有人低声唱着俚曲：
    “苦瓜生来命运差，
    自小没有一片瓦。
    低三下四惹人嫌，
    出门就跟狗打架。
    打完狗腿打狗嘴，
    每日成天戳狗牙……”
    金不唤侧耳聆听片刻，兴致缺缺的丢掉手中鸡骨架，在裤子上擦了擦油渍麻花的大手。
    扭头冲着状如孙真寒的女徒弟吩咐道：“元宵你去，让他娘的快别唱了。说了多少回了，咱们帮里的传信歌得改改。
    成天打狗打狗的，狗得罪谁了？狗不是爹娘养的？我就不爱听这种曲子……”
    壮硕的元宵姑娘笑道：“师傅，早些年已经换了，许是身处北元地界的兄弟们还不太习惯。毕竟传唱了好些年，一时恐还改不过来。
    您老那首金风送喜来我听着颇为喜庆，我回头再给他们说道说道，让大家伙儿全都跟着学一学。”
    元宵说着话，走出民房冲着门口路过的要饭之人对了几句暗语。二人随后走回了屋。
    那要饭老者进门以后，冲着金帮主行礼，言道：“帮主，许久未见，您老还硬朗不？”
    金不唤皱了皱眉，心知这帮粗人没有念过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没好气的回应：“还成，微硬。姚长老一路辛苦，坐下说吧。”
    姚长老坐在桌旁，从怀中掏出一块儿肉，递了过去，献宝似的说道：“帮主，您老尝尝。属下昨日在城外打了条野狗，特意给您留了条狗腿，补补身子。”
    金不唤幼年时便混迹江湖，成名太早，那时候江湖人士并不怎么尊敬他，故而得了个“看家狗”的诨号。
    出于喝号的缘故，老爷子从来不吃狗肉，加之近几个月在东海吃惯了山珍海味，对眼前这个看上去烟熏火燎的玩意儿实在是无从下口。
    人啊，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平日里，姚长老和金不唤天各一方，接触不多。
    此时这人哪里能想象的到，自家帮主近段时间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
    金老爷子不便驳了下属的心意，当面谢过了对方，又慎重的将狗腿收入怀中。直说这种好东西，定要带回去慢慢享用。
    姚长老感到备受重视，心头很是受用。
    二人接着客气了几句以后，金不唤低声问道：“老姚，你奔波千里，亲来传信，可是有了重大发现？”
    姚长老环顾一眼屋内的叫花子们。
    金老心领神会，冲着徒儿元宵吩咐：“你们都去门外守着，本帮主有重要事情和姚长老商谈。”
    “是，师傅。”
    等屋内没有外人以后，姚长老凑到其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帮主，您命我们各路长老打听船队的消息。属下我在北元地界有所发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那一批船只。”
    “哦？快快说来。”
    “自前几日得到了您的传令，属下那是竭尽所能，彻夜不眠，终于有所收获。”
    “有什么发现？你倒是说啊！”
    “属下这就说，我先是将您老的命令传给所有帮众，然后……”
    金不唤急忙打断：“你先说结果，过程暂且不要赘述。”
    “哦哦，海津镇（今：天津）码头停靠着六艘大船，皆是可以航海的船只。属下以为，恐怕就是您老要找的船队无疑。”
    老爷子侧耳等了片刻，没听见下文，扭头望着姚长老问道：“完啦？就这？”
    姚长老眨巴着眼睛和自家老帮主面面相觑，不再多言。
    金不唤见状，心底一声叹息，暗骂了一声“老滑头”。
    金老表面上身为一帮之主，受江湖人士吹捧，其实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丐帮和盐漕两帮完全不一样，其帮众不事生产，全靠乞讨维持生计。可谓是一贫如洗，朝不保夕。
    要饭之人在市井最下层讨生活，为了各自乞讨的地盘不被别人抢先，也为了避免受江湖人士排挤，方才抱团取暖。
    他这个帮主明面上看起来风光的很，手下百万众，听上去挺唬人。可私下里的生活不比普通小叫花子强多少。
    一天不乞讨，便一日没有饭吃。要说特权，最多也就是想在哪要饭便在哪要饭，能够不受地盘的约束。
    丐帮中人只有每逢江湖大事才听其号令，如非特殊情况，帮里并不是时时刻刻万众一心。甚至反倒是充斥着勾心斗角和人性的阴暗。
    一个人都已经混到了要饭的地步，岂会讲什么忠心耿耿，大义无私那一套。
    哪个要饭的要说讨得了银钱，会舍得自己不用，反而无条件的敬献给花子头？图个啥？
    世人皆言无利不起早，其实没有错。真要是正常人，能做到每天天不亮便起来辛勤劳作，那也不会以讨饭为生。
    故而丐帮不似其他帮派，帮主并没有过多的实权。无他，彼此之间没有利益纽带。
    此时，金不唤听姚长老把话说了一半，他略一思量过后，便猜到对方想讲条件。
    早前老爷子来东海投奔吴天，固然是想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可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也真受够了这个成天操不完的心，却没有任何好处的烂摊子。
    只是他来的时机不凑巧，尚未得到吴天的认可，故而也一直没有对下属明言，这时候准备实话实说。
    他随即正色道：“姚长老，实不相瞒，本帮主有意率领帮众投靠东海，吴天何许人也，想必不需我多言。
    此次让你们打探的情报乃是军情所需，只要情况属实，你便是立了大功。自然是少不了赏赐。
    你也是老江湖，聪明人。其中利害关系，不需要本帮主给你多做解释了吧？”
    姚长老喜形于色的问道：“我一猜便是！那吴大人真的愿意接纳我们丐帮？他情愿给咱们一口饱饭吃？”
    金不唤有意获取情报，好在白飞飞面前换取地位，遂言过其实的说道：“咱们现在就在东海，而且本帮主好端端的打听这些消息做甚？还不是为了军情所需。
    天底下，谁会无条件的供人长期吃喝？咱们得先让东家看出本事，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