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义体

    “啊，代价。的确，凡事都有代价。不过我想先纠正一个微妙的说法——”
    “——我的确要离开[这个世界]；但严格来说，我并不是要前往[另一个世界]。”
    “我的终点是[世界的彼岸]：它属于世界之间的界限，是一个可以让我们重新定义的[时间]的地方。”
    奥托说道。
    “……有更简单一点的说法吗？你上次这样讲的时候，我就完全没有听懂你到底要怎么做。”
    李素裳说道。
    “好吧。那我们还是打一个比方。比方说……我们走在沙滩上。”
    “当我们在沙滩上行走的时候，会留下一串串的足迹。当我们回看这些足迹的时候，我们能很清楚地找到自己来时的路。”
    “不过，虽然沙滩上的脚印很好辨认，但在另一些情况下，事情却会复杂得多。”
    “想象一座小径分岔的花园吧——”
    “那座花园里的每条道路都由不同的分支合并而来，又各自延伸出新的分支……而回头看去，我们的脚印却已荡然无存。”
    “现在，既然我们各自的头脑中都出现了这样的一座花园——那么不妨让它来代表一个更加抽象的概念：时间。”
    “时间的花园永远分岔，通向无数的将来。而当我们将这些分岔的道路合并在一起思考的时候……”
    “……我们就会意识到，它是一棵无论树根还是树冠都会无限延伸的大树。”
    “这棵大树它不存在于任何我们能够直接接触的维度；因此，我们称呼它为——”
    “[虚数之树]。”
    奥托说道。
    “先行者曾经对我说过……虚数之树存在着无数的平行世界，能观测到无数个不同的[我]。”
    幽兰黛尔说道。
    “的确。但虚数之树的机制远比单纯地串联平行世界要来的精妙、复杂。”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时间会在虚数之树上分岔。如果我们仔细思考这个事实所蕴含的规则——”
    “我们就会发现，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办法在虚数之树上自由行进……那么时间也就可以在我们的面前倒流。”
    奥托说道。
    “……但在现实当中，我们从未听说过时间可以倒流。”
    幽兰黛尔说道。
    “当然。因为它的确很难。你应该听说过虚数之树与量子之海的竞争关系吧？”
    “正是这种竞争关系，为我们定义出了时间的方向。而时间与其他的维度的本质性不同，也正是在于时间的方向不容违背。”
    奥托说道。
    “既然时间的方向不容违背，那么你又打算如何让自己的时间倒流呢？”
    幽兰黛尔问道。
    “我没有办法让时间倒流。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让时间倒流。”
    “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时间不过是虚数之树的生长方向，除此以外并无其他意义。”
    “所以，只要我们能操纵虚数之树本身，那么重新选择让世界[生长]的点位就并非难事。”
    奥托回道。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操纵[时间]，而是操纵[世界]？”
    幽兰黛尔问道。
    “我们现在能稳定感知到时间的流逝，是因为我们与虚数之树的生长，自然地达成了协调一致。”
    “反过来说，如果我们可以把虚数之树的[生长点]倒推回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的世界就可以抛弃我们所在的此时此刻，抛弃这些已经成为历史的未来——”
    “以它自身的那个时间为原点，从新的基准开始，重新演化。”
    奥托说道。
    “抛弃？重新演化？那我们现在的世界会怎么样？”
    幽兰黛尔问道。
    “其实并不会怎么样。从结果上来说，这种抛弃是相互的——你们自身的存在不会消失，你们熟悉的环境也不会发生多少改变。”
    奥托回道。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无中生有]的好事。”
    幽兰黛尔说道。
    “当然。但对这件事来说，需要支付的代价与你们无关。”
    “好了，任务的前置解说到此为止。接下来是事，才是我要求你们集合于此的目的：”
    “我需要你们帮助我看守晨曦观景台到丹妮小径之间的区域，阻止一切人员进入——包括休伯利安上的德丽莎在内。”
    奥托说道。
    “……为什么？”
    幽兰黛尔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需要对虚数之树进行非常精密的针对性操作。”
    “你们也知道，我很容易被人误解——所以我并不想在这段时间里被任何人打扰。”
    奥托回道。
    “可是——”
    “——李素裳，你负责控制晨曦观景台和沙尼亚特桥。”
    奥托打断了幽兰黛尔。
    “丽塔·洛丝薇瑟，你负责控制圣女广场、阿尔卑斯街、以及丹妮小径。我会给你提供必要的辅助力量。”
    “幽兰黛尔，你留在当中机动。”
    “命令传达完毕，解散！”
    说完奥托的投影消失在三人的面前。
    休伯利安里。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紧张解析，[律者对撞实验]的数据已经初步分析完成。
    “嗯。的确和你之前的预测一样，支配律者的虚数奇点也是一个有几何构型的环状结构。只是——这个环是不是太小了？”
    特斯拉问道。
    “长光曾经推测说，由于支配剧场的原因，这个律者的虚数奇点可能会向额外维度[泄漏]。这方面的因素也考虑到了吗？”
    爱因斯坦说道。
    “当然是考虑到了才说的啊，你这个鸡窝头！你自己看看这里的数据。”
    特斯拉将数据面板递到了爱因斯坦的面前。
    “推测环状结构半径……约等于10个数量级的普朗克长度……置信度4个标准差……”
    “……嗯？10个数量级？”
    爱因斯坦疑惑道。
    “对啊，这也太怪了吧！就算像第一律者的奇点一样，小到只有一个原子核的大小，那也是20个数量级的普朗克长度啊！”
    “差10个数量级，也就是一百亿倍——”
    “再怎么向额外维度泄露，也达不到这么夸张的结果吧？除非它的律者权能只在那些额外维度里生效！”
    特斯拉说道。
    “……只能在额外维度里生效吗。”
    爱因斯坦说道。
    “是啊，那怎么可能？它至少能向外辐射那些傀儡线，把自己的一部分权能注入那些傀儡当中啊。”
    特斯拉说道。
    “特斯拉博士……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一种可能性……”
    爱因斯坦说道。
    “嗯？什么可能性？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啊。”
    特斯拉催促道。
    “在我们进行律者对撞实验之前……支配律者的权能或许已经向额外维度坍缩了。”
    “我的意思是说——或许有人对支配律者的权能进行了人为干涉或利用，以至于它现在只能在额外维度中生效了。”
    爱因斯坦说道。
    “那……那有机会这么做的不是只有一个人吗？！可恶，怎么还是被他给摆了一道！”
    “快通知德丽莎，就说奥托已经把支配律者的权能给彻底偷走了！”
    “麻烦大了！！”
    特斯拉说道。
    休伯利安一行人并没有发现此时正有一堆奥托朝着这里走来，除了宸梦，此时他正在为姬子调试装甲。
    几分钟后，休伯利安响起了警报声。
    “报告！在一点钟方向监测到可疑反应，推出为总数过百的不明生命体！”
    雷达操作员说道。
    “报告！所有观测目标的生物红外数据均与天命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一致！”
    信号操作员说道。
    “报告！全引擎启动完毕，请指示！”
    轮机操作员说道。
    “报告，休伯利安主炮已蓄能完毕，请指示！”
    舰炮操作员说道。
    “雷达组、信号组请继续监视对方动向！轮机组、舰炮组保持现状待命，确保休伯利安随时可以进入作战状态！”
    德丽莎说道。
    “德丽莎女士，有不明来源的外部通讯试图与休伯利安联络。”
    爱因斯坦说道。
    “……接入吧。差不多也该来了。”
    德丽莎说道。
    “协议已确认。现在将播送通知。”
    “一切部署于柯洛斯藤镇的天命与非天命人员，请各位在接到另外通知之前，保持原地待命的状态。”
    “如果各位擅自离开原驻地，其所造成的一切后果将由各位自身承担。”
    奥托（义体）说道。
    “傀儡……请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我需要和真正的奥托·阿波卡利斯通话。”
    德丽莎说道。
    “非法操作。协议不存在。”
    “后退至初始协议。继续播送通知。”
    “一切部署于……”
    奥托（义体）开始重复播报。
    “……”
    德丽莎没有说话。
    “哼，这算什么？自己的暗箱操作败露，就躲起来给我们吃闭门羹吗？”
    特斯拉说道。
    “……这是他打算一意孤行的惯用技俩。用挡箭牌拖延其他人的时间，自己则在幕后一口气把生米煮成熟饭。”
    符华说道。
    此时其他人正朝着这里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