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法典

    有一回他们两个吵架。
    梁瑜把应言从班门口怼走了。
    然后呢。
    应言在校门口等她。
    他们又跟没有吵架一样。
    那天，梁瑜对应言讨厌的程度有所降低。
    或许是应言人高手长，站在校门口等她的模样，有些讨人喜欢吧。
    其实从讨厌到想要一直在一起，他们都是朋友。
    在梁瑜讨厌应言的时候，她也跟应言当朋友。
    他们认识的时间太长了。
    长到无论发生什么，过两天也会和好如初的。
    争执是伤口，时间是愈合的良药。
    周一，应言回到了学校。
    容铭川没有回。
    梁瑜奇怪财神怎么考前一个礼拜不来学校，他不是会因为高考压力大不来学校。
    容铭川的抗压能力好得很，对待不重视的事情，更没有压力可言。
    高考的结果，容铭川不用在乎。
    他平日里的成绩远高于预期的，面对高考容铭川完全松弛，无需紧张。梁瑜是把高考当作自己的台阶的，而容铭川这辈子不需要这个台阶，他生在云端的人。
    容铭川的声音慵懒依旧，梁瑜跟他说话的时候，能体会到容铭川随意而行的态度。
    梁瑜能够待在容铭川身边，她对这份“工作”是有敬意的，不会真的去认为有钱的人不存在烦恼，而是实实在在的为容铭川出谋划策，为他的生活增添乐趣，让他快乐与舒适。
    “这个礼拜还来学校么？”
    “考试的时候去。”容铭川说，“这周我就在家里学习，要考完再见喽。”
    梁瑜意识到有些不对。
    容铭川给梁瑜加油鼓劲：“保持平常心，你会取得好成绩的。”
    不一会儿梁瑜的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
    是入账通知。
    【.00】
    容铭川言简意赅：“毕业礼物。”
    梁瑜：……
    她这回真的不是要钱的！
    但是要她给退回去，那是万万舍不得的。
    哪个人民会跟人民币过不去。
    在这一刻，梁瑜不清醒的想给容铭川再当几年跟班。
    肝脑涂地。
    可以看见前途无量。
    不过……梁瑜还是保持理智的，她打开枕头底下的法典。
    虔诚的打开法典。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又听见容铭川说：“挂了。”
    “梁瑜。”
    “梁瑜？”
    孟舒文见梁瑜盘坐在床上，膝凑过去看了眼：“梁瑜，这也是要考试的？”
    梁瑜还是捧着书：“不考。”
    孟舒文舒了一口气：“临到高考发现自己有太多没有准备。”
    越学越空了都。
    “吓我一跳。”孟舒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以为又有什么纳入新教材了。”
    梁瑜：“现在纳入新教材，我们也不学，恭喜你，白担心了。”
    孟舒文不忘问：“那你看这个做什么？”
    梁瑜学的是人类的良知。
    “随便看看，有点意思。”
    孟舒文看了几行字，有什么知识光滑划过。
    她提醒梁瑜：“快高考了就别看杂书了，你不是要去京市么。”
    -
    应言是坐容家的车回校的。
    周一的早上，云德门口车来车往，豪车云集。
    有人看见应言从车上下来。
    不是容家人高调，容磊跟许珺都没有送孩子回学校，他们有自己的工作。也并不是抽不出时间，只是这个礼拜，不是很好的时候。
    认回儿子是第一步，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走在路上，应言察觉到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这些人明目张胆地看，想忽视当作不存在都难。
    观察应言的走路姿势，没瘸。
    细致观察应言的脸蛋，没有破相。
    …
    …
    应言加快了脚步。
    明明走在路上，却跟置于展览柜中一般。
    回到教室，这种情况并没有好转。
    应言一回教室，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在推搡中，真正的勇士站出来了：“应言，你跟容铭川打架了？”
    其他人：就这样问出来了？他们这个不算霸凌吧！不会被方老师臭骂一顿吧！
    可以说，应言是方老师的得意门生。
    顷刻之间，所有人都侧耳倾听。
    一个班里大部分的目光，都汇集在应言那处。
    虽然说应言身上看不出来哪里有伤。
    但是……都过去一个礼拜了，瞧不出来也正常。
    可能是当时受伤了呢？
    容铭川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言这话，把其他人问懵了。
    有人脱口而出：“上礼拜啊，不是吗？”
    打失忆了？
    应言看向说话的人：“没有的事。”
    他说：“上礼拜我都没见过容铭川。”
    怎么会呢。
    有人看见应言坐容家的车了。
    是容家司机接走的应言。
    除了说打架进医院的，还有一个小道消息是应言去给容铭川补课。
    后一种消息没几个人信的，一来容铭川不需要补习，二来还有两个礼拜高考应言也不会挣这个钱。
    学校招应言进来，给他免学费，不是让他当补课老师的。
    而是希望省状元能够在云德。
    “这样啊。”男生显然是不相信的，“那你请假一个周，是出了什么事么？”
    换作平时男生不会追问的。
    此时，已经成为全班的希望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问。
    整整一个礼拜，没人打听出来应言请假的原因。
    班主任说应言是家里面有事。
    这样一个笼统的说法外，没有任何一个消息。
    发给应言的消息也是石沉大海。
    所谓的发消息，是请求添加应言为好友。
    也不是人人都能为了一个八卦舍弃脸皮的，所以添加应言好友的人跟想知道应言下落的人比起来，九牛一毛。
    课桌还是离开时的模样，没有多大的变动。
    “嗯。”
    应言的回答是比方老师更敷衍人的。
    年级第一的应言，不是会被孤立的对象，在云德年级第一或许没有公立高中那样耀目，但也不是会被选中的霸凌对象。
    一米八五的应言跟弱鸡不沾边。
    说起来，也是能文能武。
    跑步、跳高都在校运会上拿到过成绩。
    上一周，太多人对应言改观了。
    学霸应言嘛，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
    “靠。”
    服喽，真能装。
    “也太装了。”
    “你们两雄的，别太酸。”
    “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一定会放过你。”
    “啊？”女生无所谓扯了扯嘴角。
    酸什么啊。
    班里有一个应言，上学都有盼头点。
    应言没来学校的上礼拜，更让人有所感觉。
    有的人，瞄一眼都能让人心跳加速。
    也不是喜欢，就是看见好看的，浅浅构思一下。
    “应言平时也不这样，人家心情不好，你还要说装。”白眼都懒得翻了，“那人跟应言熟么，应言有问有答，哪里装。你家里有事，高考前必须回家的那种急事，来了学校你会把自己家的事情拿出来说？”
    “……”
    “不会。”
    “还装么？”女生笑。
    男生叹气：“他长得就挺装的，长那么帅我酸几句怎么了。”
    “……”这叫人怎么答啊！
    “又帅又装又穷，挨打都是应得的。”
    虽然应言不是因为装挨揍的。
    是因为黎清月。
    但是，殊途同归。
    都是挨揍。
    应言是云德不讲武德，从别人学校挖过来的人。
    人一过来，学校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国旗下讲话。
    那天，云德的男同学半数都被这个转学生装到了。
    男生：装，实在是装。
    女生：妙，实在是妙。
    那时的应言还没有融入云德，他只是代表着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在国旗下讲话。这样的讲话，他之前做了许多次。
    在后来，应言也在国旗下做过讲话，但跟第一次总是有区别的。
    第一次在云德做国旗下讲话的应言，是最耀目明媚的。
    他站在那里，吸引着台下所有人的目光。
    未曾见过的转学生，所有人在讲话结束之后，都讨论着他。
    他的一切。
    那样的喧嚣沸腾，只存在于他刚来学校那时，之后就归于平淡。
    哪怕这个小县城来的少年，在拿过一次第一后就成为了霸榜的存在。
    在云德，有太多衡量一个人优秀的标准，单独的成绩领先不足以所有人记住应言。
    当学生对考试的成绩没有一个排名的追求，那排行榜上的第一名，也就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过在黎清月接近应言之前，应言的高中生活总归是平静的。
    在班里，他是被学科老师喜欢的好学生。
    教书育人的成就感，能够在应言身上获得。
    学科老师的喜欢，并不会扩散到别的班级，成绩单上不变动的位置，并不会引起热议。
    入学十分引人瞩目的应言，并没有成为学校的焦点。
    在云德要成为焦点最主要的不是成绩，而是家世。
    纵然他们不想高调，也会有众多的传言。
    应言挨揍，是在他与黎清月走近以后。
    校内的、校外的。
    专门在应言放学的路上守人的。
    可就是这样，应言的成绩也只落下来过一次，之后又稳居第一。
    他顽强而明亮。
    学校，是一个相对安全舒适的环境，待在容家不如在学校心绪安宁。应言这次回到学校，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比以往都要多，他一副沉迷学习的模样，劝退了许多搭话的人。
    学还是不学，到了这个时候实际上没有那样重要，重要的是保持一定的手感或者规律的作息。
    当然哪怕没有这两点，应言的成绩也不至于落在糟糕的境地。
    是好是坏，是在基准线上下的波动，而不是可以至底端至顶峰。
    应言说没有见过容铭川的消息很快传开，黎清月在找应言之前，被黎阳叫住。
    “应言是从容家来的。”
    黎清月：“容铭川他……”
    黎阳打断妹妹的猜测：“不是你想的那样，请应言过去的是容叔和许姨。因为应言是他们的孩子。”
    黎清月直接呆住，她的大脑死机。
    “哥，你是在开玩笑吧。”
    过去她都没有听说容家有走丢过孩子，也没……
    “应言跟铭川是同一年出生的，但是他们的生日不一样，谁能一年生两个孩子，我学习不好也不是没有常识。”
    就算八个月生一个孩子，那两个孩子也不是十二个月能搞定的。
    “你是说，应言是容叔的私生子？”
    “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黎阳说，“应言跟容叔许姨都有亲缘关系。”
    黎清月眨了眨眼。
    那就是说，铭川不是容家的人。
    不怪黎清月想到私生子上，这年头出现私生子的概率要比换孩子的操作普遍许多。那种孩子调换的事情，就算影视作品里再普及，在现实里也是小概率事件。
    “那……容铭川还好吗？”
    容铭川么？
    黎阳看了妹妹一眼：“你收敛点。”
    之前黎阳是提醒过黎清月离自家妹妹远一点，男人的心思男人最清楚，十几岁的时候脑子里能有多少浪漫的事，再纯情的男人在十七岁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黄色的。
    应言这样的确实是招女生喜欢的，黎阳不去提醒黎清月就是怕妹妹跟自家唱反调，什么叫唱反调，那就是本来没那么喜欢都会变成真的喜欢。
    至于应言是否被他激起叛逆心，黎阳当时不在意，因为他随时可以将应言打趴下。
    提醒不在意结果，因为拿捏一个应言，对黎阳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黎清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自己跟容铭川的聊天框，两个人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
    上周学校里传出容铭川、应言为她打架的事，黎清月也没联系容铭川。
    容铭川总维护苏欣悦，她不要他了。
    容铭川的头像是一个简笔画人物，寥寥几笔，潦草简洁。
    先入为主，黎清月感觉这个头像很酷。
    头像跟容铭川不太搭，他的人生从来不是潦草的。
    他应该静心挑选一个的。
    黎清月又划到与应言的对话框。
    输入【中午第一食堂！】
    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吃饭的吧】
    那边有时候是没有回复的，但是黎清月能够在第一食堂找到应言，他对面有人的话黎清月可以坐在他旁边，边上都有人的话，黎清月也能够叫人给她让位置。
    当应言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黎清月想坐在他旁边就可以坐他旁边。
    这件事甚至不需要征求应言的意见。
    黎清月被朋友调侃霸道的时候，她理直气壮的。
    坐他旁边。
    又没坐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