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满月宴

    耳房中忽然传来昭哥儿的哭声。
    谢珩猛然坐起身，抬手掀起帘子，吩咐乳母将孩子抱过来。
    哭得泪眼汪汪的昭哥儿被送到了爹爹怀里。
    乔乔一边给儿子擦眼泪一边低声哄着，小家伙很快就破涕为笑，伏在爹爹肩头，两眼弯弯的看着一脸温柔的娘亲。
    “昭儿现在才是越长越好看，他刚出生那会，祖母和娘她们一口一个夸好看，她们敢夸我都不敢认。”
    谢珩也还记得儿子刚生下来时浑身红彤彤的模样，确实和好看两个字不沾边。
    但现在，皮肤已经变得白里透红，五官也渐渐地长开了一些，不说什么俊不俊吧，起码别人夸一句好看乔乔能不心虚了。
    昭哥儿被爹爹抱着在屋里四处转悠，看完博古架上的花瓶，又看高几上的鱼缸，小小的人儿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马上夏天了，昭哥儿这么小，不知道能不能用冰；若是不能，岂不太遭罪了？”
    年轻的新手父母在照顾孩子的事上总有许多的茫然之处。
    谢珩一怔：“三日后，柳太医来给你请平安脉，到时候问问他便是。”
    乔乔点头。
    ……
    转眼就是五月十六，昭哥儿的满月之日。
    一早，谢进便率一众儿孙在祠堂祭祀，告知先人家族添丁之喜，祈求祖先庇佑孩子健康平安。
    三天前柳太医来给乔乔诊脉，道她如今身子已有恢复了有八九分，但为了不留任何病根，满月宴当天，能不出去吹风最好还是不要出去。
    毕竟出不出门的不差那一两日的功夫，身子可是一辈子的。
    乔乔没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因为柳太医说这话的时候谢珩也在旁边，他当即不由分说的拍板，让她严格按照太医和嬷嬷的话，坐满五十天的月子。
    乔乔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但一看到谢珩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明明自己都急成那个样子了，装得倒是挺正经。
    于是，满月宴当天，后院应酬堂客的任务，还是在裴氏和薛氏身上；崔家凡在京城的女眷，也悉数都到了。
    开席前，按照规矩，乳母将孩子抱了出来，秦氏接过。
    宾客女眷们顿时都围了过来。
    这样的日子，既然来吃席，那都要夸孩子几句，没得夸的也得硬找几句夸。
    好在昭哥儿长得很是精致漂亮，不管谁要看要抱，小家伙都挺给面子，不哭不闹。
    可夸的地方有很多。
    趁着酒席还没开始，有几个熟悉的长辈还去了趟畅心堂，探望乔乔。
    崔夫人明氏也在，明氏是过来人，太知道这种时候，做客的客人们会说些什么，见状毫不犹豫也跟了过去。
    开席前夕，畅心堂的内室忽然热闹了起来。
    “乔丫头？”
    乔乔听到声音，抬头一看，都是以前来她家做客过的熟面孔。
    有的见过一两次，有的则是常客。
    乌泱泱的围坐在床前，夸赞着乔乔的好气色。
    “你这身材倒是恢复的挺快，才一个月，腰就瘦了回去。”
    乔乔掐了把自己的腰间，“比没生孩子前，还是胖了五六斤。”
    “这不是胖，这是丰腴，你这样才好看。”
    “可不，我以前就说过，你啊，是圆脸富贵的长相，就该圆润些才大气好看。”
    乔乔笑道：“在长辈眼里，天底下就没有胖的孩子，我们若都听你们的，个个都要胖成球了。”
    天底下，有慈爱和善的长辈，自然也就有无利不起早的。
    “乔丫头，你这一胎打算要坐多久的月子？”郑国公夫人唐氏看着乔乔的面庞，问道。
    “快了，到六月七。”
    唐氏话锋一转，“我听说谢将军院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血气方刚的男人，你让他这么久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这话一出，打的什么主意，乔乔不用想就知道。
    她看着唐氏的眼睛，笑问：“以夫人之高见，我当如何？”
    她语气温柔谦和，唐氏以为她是当真拿不了主意才有此一问好，心下不由得一喜。
    “别等男人开口，也别等他在外面沾了花草再出手，那可就晚了。”
    “你自己，先挑几个本分有姿色的接进府里；一来，彰显你贤德，二来，经你手的人将来不会不好控制，你听的可有道理？”
    乔乔笑意不达眼底，“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夫人的谋算，是我不及。”
    见时机差不多，唐氏状似无意开口道：“话又说回来，谢将军如今是朝中炙手可的人物，通房丫鬟或许入不了他的眼，不妨选几个良家女，才算不玷污谢府的门楣。”
    “我膝下有个姑娘，是我家老爷和外头舞姬所生的，年方十五，出身虽不光彩，模样却不错，性子也本分老实，你若是不嫌，我就做主将她给了谢将军。”
    在场的其余宾客女眷闻言相视一笑。
    郑国公风流好色又多情，后院的娇妾美婢不计其数；郑国公靠着爵位过活，身上并无实权官职，大把的悠闲时间，便情洒后院，生出了一堆的庶子庶女。
    尤其是庶女，郑国公后院的姑娘，足足有十一个。
    而唐氏呢，对丈夫折腾出来的这些庶女，也有她的用处。
    就像方才在乔乔面前的那番话。这些年，郑国公夫人不知在多少刚生产或是在月子中的年轻媳妇都说过。
    说完那些，就旁敲侧击的开始“推销”她膝下的庶女。
    因这个缘故，唐氏在妇人圈子里有个“嫡母老鸨”的绰号。
    乔乔垂眸，笑而不语。
    唐氏：“乔丫头，我在这能和你保证，我家的那些姑娘，保管个个都是本分老实；你眼下身子不方便，与其担心外头的野花野草，不如……”
    乔乔静静地听唐氏说完，而后道：“天底下竟真有夫人这般宽宏气量的女子，我今儿个才算开了眼。”
    “以前总觉得，天底下不可能真有相安无事的妻妾，今日听夫人一言，方知是我眼界浅了。”
    “想想也是，遍数京城世家，最是要数郑国公府上后院最是热闹，百花盛放的，若非夫人贤德大气，焉能有郑家那样子孙昌盛的奇景？”
    唐氏闻言脸上的笑差点没撑住。
    心里怄得不行。
    郑府后院的那些女人可不是她主动给丈夫找的，都是她那个好色多情的爷们自己揽的。
    只要是个平头正脸的他都能收用，生了儿子就封姨娘！
    郑府后院，光是姨娘，就有九位，还不算通房丫鬟。
    呼了口气，唐氏摆出长辈的架子，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你们年轻的姑娘心气高，都看不明白，只有我们这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什么情情爱爱的，关键是后院的权力握在自己手里。”
    “咱们这样人家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要是存心计较，那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乔乔喝了口水，淡淡道：“夫人大度，是我所不及，我诚然佩服；但我却做不到。”
    “大抵是我这个小心眼又气量小，让我主动给丈夫纳妾塞女人，绝无可能！”
    唐氏急了，张嘴还要劝：“你这丫头……”
    “夫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您的大度，那是您的好处；可我生来小性，您总不能逼着我大度不是？”
    “再说了，我与我家相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是怎样的人品，我最清楚不过；他可不是那些贪恋女色的酒囊饭袋之徒。不是我轻狂，京中的年轻儿郎都站在一块，我相公也能算得上是各中翘楚。”
    “夫人的好心，我领了；只凡事不可一概而论，我家相公也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比。”
    唐氏一噎，回过神再要说几句，就被明氏一个眼神瞪了过去。
    权宜之下，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