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在嫌弃？

    铁骑雍的部落不大，麾下冰狼，不过两百多头。
    在极地雪原，一百多个大小部落中，只能算是势力很小的那种。
    而塔塔木，是一个拥有三千三百多头冰狼的中型部落，一个多月前，因为想娶铁骑雍的女儿为偏房，被铁骑雍的父亲铁骑速给严词拒绝了。
    而后塔塔木怀恨在心，便一杯毒酒，把铁骑速送去见了长生天。
    雪原上，都是敢爱敢恨的性子，父亲被毒杀，铁骑雍哪里能忍。
    他之所以当时没有马上报仇，是因为去往南边寻人，还未从雷州回来。
    如今回到部落，已经是厉兵秣马，准备了好几天了。
    只是族中大祭司，因本部又实力弱小，而雪原最大部落雪鹰部的头领，半兽人共主，雪原汗王的诞辰将至，却劝他暂时隐忍，徐徐图之。
    铁骑雍之所以问询宁亦，是因为内心真的想报仇，但又不忍心驳了大祭司的面子，所以找个人倾诉下罢了。
    不过交谈了小半个时辰，宁亦便敏锐地看穿了这壮汉的内心。
    首领被杀，全族上下同仇敌忾，士气是可用的。
    但是双方实力差距，却有点大。
    两百三十多狼骑，对阵三千多，就算铁骑雍个人实力强横，正面搏杀，却是没有一点没有希望！
    “塔塔木部落可还有其它敌人？”
    宁亦向他问道。
    一般这样肆无忌惮就毒杀小部落首领的人，足见心性狂妄，是绝不可能只有一个敌人的。
    果然，铁骑雍见宁亦开始问起敌人的信息，也是迅速回答。
    “雪原上哪个小部落没被塔塔木欺辱过！不过，我也曾派人联系了两三个平日玩得好的头人，他们却不敢出兵！真是懦夫！”
    铁骑雍的声音粗粝，像雪原上的寒风，语气中却只有一些鄙视，倒没有什么怨恨。
    他心里也清楚，别人身上没有杀父之仇，被抢了些东西，忍了也就算了。
    毕竟别人三千三百狼骑，不是吓小孩子的。
    宁亦抓抓脑袋，只觉得要炸。
    这个铁骑雍，内心其实是铁了心要报仇的。
    甚至有些死了就死了，但也算是对仇人举刀了的豪气。
    他部落里的大祭司，是理智之人，不能容忍部落就此消散，所以才一力劝阻。
    但没用，铁骑雍，迟早会动身的。
    宁亦深知，只要自己能说出一个有一分可能杀死塔塔木的办法，那这铁骑雍，马上便会动身！
    他不是没有一些骚办法，蛮兽人内讧，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为雷州北境减少一些边防压力，不好么？！
    但鬼知道这一次神临会持续多久？
    要是铁骑雍败了，自己被抓，那又该怎么处理？
    谁知道这边肉体死亡，会对本体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啊！
    所以得想一个把握大点的好计策。
    至少，能让塔塔木的那个部落，彻底崩溃才行。
    “铁骑雍，你老实告诉我，要是你领全族战士，能对付多少塔塔木那边的狼骑？”
    铁骑雍凝眉思索片刻，伸出一根食指。
    “我部落的人都很强！我有把握，带着他们冲破一千狼骑的包围，然后取了那塔塔木的狗脑子！”
    宁亦扶额，好么，这是根本不考虑自己能不能回来的事了！
    不行，不能让这憨货死了。
    正在思考间，他心念一动，忽而对门外喊道。
    “祭司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坐会？”
    门帘被一只苍老的手掀开，而后寒风涌入。
    苍老的大祭司，拄着一根拐杖，弯着腰走了进来。
    相比两个月前在析津村的时候，他头发又白了很多，而身体似乎更虚弱了。
    铁骑雍连忙起身，搀扶着他到火堆边坐下。
    “大祭司，你好好休息就好，等我取了塔塔木首级，我还需要你帮我告慰我父亡灵呢！”
    大祭司摇头苦笑，嘶哑着声音。
    “雍，我不是要拦着你报仇，可是塔塔木太强大了，你去，只是白白送死啊！”
    就算发生了奇迹，铁骑雍果真斩杀了塔塔木，但在这雪原汗王的生辰日子里，发生这般事，绝对会让汗王震怒，而部落也绝无幸理了……
    铁骑雍一张青脸涨得通红。
    他也是跟着部落南征好多次过，知道自己部落，虽然单个实力强劲，但算总体，确实实力不济。
    只是血海深仇，又怎能不报？
    这仇恨，压不住，越压制，爆发开来便越疯狂！
    “我，实在不行！就在雪原汗王生辰的时候，我一斧子劈死他！”
    “住口！”大祭司罕见动怒，严肃斥责起来，“你这样做，会让汗王恼怒，而后全族夷灭，不但部落种子都留不下，日后便是我们的神魂都不得安息！”
    “……”
    看着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有几乎吵起来的架势。
    宁亦轻轻说道。
    “也不是没有机会杀那塔塔木……”
    话音未落，宁亦只感觉双臂一疼，却是那铁骑雍忽而转身，直接捏住了他。
    “什么？贵客你将！只要我功成，以后我铁骑部落便是你永远的朋友！”
    此时，便连大祭司都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宁亦痛得龇牙咧嘴，示意铁骑雍放开自己，而后才揉着臂膀道。
    “你能冲破一千狼骑的防护，那杀塔塔木，便也不难，你们只需做两步就行，第一，给够汗王那边的好处，让他纵使在生辰那天刀兵血海也不生气，二嘛，就是让塔塔木部落里的三千三百狼骑，分散开来……”
    大祭司听得眉头直扬，这人族小子，说什么不难不难的，这每一项，是我们部落能做到的？
    但随着铁骑雍的追问，宁亦的继续讲解，他却呼吸急促，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果然是中土人士，确实聪明狡猾！
    …………
    一日后。
    ‘轰隆，轰隆——’
    铁骑部落，两百三十狼骑准备完毕。
    他们脸上画着一些扭曲的符文，而后朝着塔塔木部落而去。
    符文，是大祭司亲自画的，说是在关键时刻，能召唤来神的力量。
    宁亦站在营帐外，看着军阵远去，呵了口气，然后把双手拢到了袖中。
    大祭司站在他身边，亦是沉默不语。
    部落生死，在此一战，便是他再沉稳，此时也心中忐忑。
    直到风雪落下，盖住了远行蛮兽人的最后一点身影，宁亦才对他道。
    “木华理，回去吧。”
    大祭司木华理微微一怔，便跟着他，回到了帐篷内。
    又回到了温暖的火堆旁，宁亦端起一个木杯，喝了口略带腥气的奶茶，惬意地舒了口气。
    他看着盯着火堆发呆的大祭司，安慰道。
    “放心，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天意了。”
    “天意……”木华理喃喃一句，低声问着，“若是败了？”
    “我们都死呗！”宁亦随口说出，毫不忌讳。
    这坦荡的回答，终于吧大祭司的目光吸引住了，他好奇问道。
    “你不怕死？”
    “怕！”宁亦又用叉子叉起火堆上，铁盆里的一块羊肉，大口咀嚼，“不过我心态好，反正我该做的做了，就等着吧。”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个大祭司在一旁监督着，还有外边留下来的几个蛮兽人战士，宁亦早就跑了。
    他是出了一点主意不错，不过打仗，意外情况可多了，理论中百分百的仗都不定会赢，何况铁骑部落这么点人了。
    他与这祭司交谈了许久，话题说到了蛮兽人族群的生存上，宁亦便问道。
    “两个多月前，你们去析津村干嘛？我没看懂，不像打劫，也不是为了杀人……”
    大祭司看了他一眼，苦笑道。
    “去析津村，是为了我——本来，我们打听到医圣的弟子，小医仙在那，准备掳走的，可惜被你挡下了。”
    原来大祭司，早些年间，去极地深处探寻巫法的最高奥秘，却被神秘力量给伤到了，而后侥幸逃回来，却身子日渐虚弱。
    这种似乎是神魂类的伤势，这蛮兽人小部落没有什么好办法，便想着借用一下中土的大夫。
    只是铁骑雍听到小医仙的消息，带着军队，避开了雷州各地的岗哨，一路轻骑南下，狂奔了三天两夜，却在析津村吃了个瘪。
    本来再全力攻个两三次，也说不定能打下村庄，但外围的探子却发现了一路雷州边防巡逻军的踪迹，于是才遗憾撤走。
    宁亦口中追问着老祭司的伤情，心里却暗暗盘算起来。
    当时自己被神临到王贾身上，任务就是抵挡住蛮兽人对析津村的攻击。
    这是否说明大道碎片，是不希望这老祭司被治好的？
    而大道碎片在宁亦眼中，神通广大，神秘莫测。
    它更像是某种大意志，在某些规则下，机械的运行。
    那阻拦这老祭司治疗伤势的目的，是什么呢？
    宁亦觉得，弄清楚这个，很重要。
    目前这大道碎片，能随意操控自己的意识，自己自然是没有反抗的能力。
    但如果能稍微弄清楚这个东西的运行规则，总比两眼一抹黑好得多。
    “木前辈，那极地深处，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可怕？”
    宁亦为了套取祭司口中的情报，也是更换了称呼。
    木华理盘坐在他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横放在膝间的拐杖。
    他眉头紧皱，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
    “……多年前，我因久在一个境界后期不得突破，嗯，相当于你们中土人说的筑基境后期，当时想用极寒天气来打磨神魂，突破境界，便往极地深处而去，可是，却见到了一些奇怪的生命体……”
    “嗯？”宁亦有些不能理解。
    这个世界中，虽然有蛮兽人，妖精，怪物，但完全体，都是类人形的，而且绝大部分，都能够交流。
    所以他不是很能理解，木华理说的是什么意思。
    “……虽然也是人形，但它们有堪比金属硬度的鳞甲外壳，很是坚硬，而且极端冷酷无情，方一见面，我就被一道怪异的光给攻击了，然后肉体几乎崩解，神魂被重创，若不是我有一手替身幻术，只怕就回不来了。”
    宁亦眼睛露出迷惑。
    鳞甲？
    这可不像是极地那严寒环境能产生出来的东西。
    而且，极寒之地，也能养育出生命么？
    但南瞻大陆是个有灵气的世界，宁亦内心也不能笃定某些猜疑。
    “木前辈，我看你现在好似境界跌落了？”
    “不错，现在我连炼气境修为都没有了，那些东西，我称之为为鳞甲怪，它们发出的光线，不但能消融肉体，还能分解神魂，这几年下来，我现在只有炼体六层的实力了。”
    宁亦愣住了。
    蛮兽人体魄强大，只要成年，便是炼体六层以上的实力。
    然而木华理祭司，却从筑基后期跌落到炼体六层，这几乎，是回到了原点。
    “北境，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那些鳞甲怪吗？”
    宁亦转念问道。
    木华理却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不过我怀疑，汗王，可能也知道。”
    “可能？”
    “汗王部落，雪鹰部人口众多，他们很久很久以前，就在极地里建造了一座宏伟的冰城，很大很壮观，叫黑水城，是他们那一支的圣城！但是六十年前，他们部落却忽然遗弃了黑水城，全部搬到了雷州北境附近。”
    黑水城，六十年前！
    宁亦默默地把这些信息记在了心底，又问道。
    “没有理由吗？不给个让人信服的说法，只怕族人不会那么轻易搬迁吧？”
    “哼，理由倒是有，说是雪鹰大祭司观测星辰，黑水城以后会有黑雪降下，到时候根本不适合生存，所以才搬迁了的，但我不信，因为当年我去极地深处，去过黑水城，那里还是好好的……”
    所以木华理才怀疑雪鹰部，是知道了极地深处，有这么一个恐怖的族群，所以才整族迁徙？
    但宁亦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六十年了，那个冷酷的族群，一道术法便能让筑基境后期的修士肉体崩解，神魂衰萎！
    若是他们现在繁殖壮大了呢？
    他们，会不会挤压半兽人的生存空间，然后，南下？
    以木华理说的情况来看，这样的族群，这样的强横生命体，只怕天下间没有一个种族能挡！
    而他又想到天道碎片，似乎不想让木华理被治好，便有了个离谱的猜测。
    那些鳞甲怪，莫非才是天道碎片所钟爱的族群？！
    一丝冷汗从背后渗出，宁亦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鳞甲怪，是异族吧？
    现在他也是踏上了修行之路，看了不少关于修道方面的书，是知道天道眷顾之下，一个种族是能够在极短时间里，发展成世界霸主的！
    所以这个世界中，人类还未彻底崛起，就要被鳞甲怪给压下去了？
    纵然此刻坐在火堆边，宁亦还是感觉遍体生寒，苦笑不已。
    但他现在身处大道碎片控制之下，而且实力低微，就算有什么想法，又哪里能够做成什么事，又哪能改变什么呢？
    ‘算了，总不至于人类灭绝吧！拯救种族这种东西，谁爱做谁去做，老子没那大爱！从大道碎片上多薅点羊毛，让自己过得舒服就完了……’
    这边他还在颓然思索，那边铁骑祭司木华理，却忽而笑了笑。
    “王贾，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些，都告诉你嘛？”
    对啊！
    宁亦反应了过来，自己不过是献了一个不咋样的计策，为什么方才木华理有问必答？
    这确实不符合一个部落祭司睿智精明的形象！
    但木华理很快给出了答案。
    “王贾，铁骑雍昨天跟我说，让你今晚便与青仪成婚，今晚之后，你便是我们铁骑部落真正的一份子了。”
    青仪，自然就是铁骑雍说的那个芳名传遍北境百多个部落的女儿。
    卧槽！
    谁要跟你们蛮兽人结婚啊！
    宁亦双手一颤，差点吓得跳起来，只语无伦次地推托道。
    “不，不是，没有必要那么急！大祭司，木前辈！就算我不娶青仪，我也可以为你们出谋划策啊！”
    哪知木华理忽而脸色一沉，手中拐杖杖头更是在他手中，换了一个方位，隐隐指向宁亦。
    “你的意思，是嫌弃我们铁骑部落的公主咯？”
    阴寒的杀气，刹那间弥漫整个帐篷。
    宁亦‘咕咚’一下，吞了口口水，脸色难看至极。
    拒绝，就死了吧？
    草！
    今晚贞洁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