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太上皇，是把任店处当行宫了？

    “东京城的天，如今是越发变了。非只是宫外寻常门户如是，这宫中，也不例外。”
    任店，某屋内，
    满面苍白斜靠在榻上的流云开口便是意有所指，面上的苦笑任谁瞧着都得说一句是感同身受，默默将手边方才拿来的食盒放在桌案上，小心翼翼将一众吃食都在桌面上摆布好，柳程方才默默行至流云身侧站定，一派等人开口的模样让流云也是唇角勾起，“阿弟这模样，倒是让阿姐想起了从前头一回从任店处溜出来见着你的模样，都说三岁看老，那时你虽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儿，却也是 已经有了自个的心思，便是叔父一味指责也是不肯丢了手下的菜刀，若非是婶母拦着，那日想来我俩也不能全乎着见面。”少时的记忆太过温暖，一时之间流云也是面上多了些红润，大抵是因着说话的力度太大牵动了心绪，陡然一阵猛烈咳嗽，竟也是一个不察便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柳程的面色终于变了，再是顾不得男女大防上前也是将流云抱着坐直了身子，“阿姐这数日不是一直都吃着药，为何还”
    “宫中那等吃人的地界，无事也能生非，更何况是如今这等时候，不过那些老的小的，拿了钱若是不做事，总也是害怕背后被人害了还不知，阿姐的药，倒也从没断过。”看着终于是松口气的柳程，流云的笑也越发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阿姐若不是如今这般模样，少不得，延福宫那等贵处，阿姐想出来，也没这般容易。”看着面色越发难看的柳程，流云的笑也尽数消失，“这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太上皇既是敢做，自然，也要想到有一日这一众事儿，会传出来。不过官家此番动作，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如今朝堂之上虽还是没什么异样，可内外，总也是有不同。前番大娘娘一直谋划着要将几位帝姬往南边避祸，经此一遭，怕也是要歇了些意思。”
    “大娘娘，一片慈母心。”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父与母，对亲生的骨肉，终究也是不同。从前阿姐总以为世间如我那死鬼老爹一般的蠢物爹世间无二，如今瞧官家如是，倒也是真真只觉得可笑。”
    “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这道理是个人都知晓，流云你这等聪明人，如今年岁越长，倒是越发糊涂了不是。”
    不请自来的张氏开口便是不客气，流云轻笑，却也是默默行至桌边坐定，拿起柳程早已是摆放好的碗筷就开始吃将起来，张氏也不客气，仿若变戏法一般从桌子下首掏出碗筷作势坐在流云身侧便也开始吃将在一处。
    一老一小一派诡异却又有几分和谐的模样，让柳程也是心中轻松了不少，默默转身就走轻巧将门关上便往后厨那头去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些许，任店处如今生意寥落，放眼望去如今便是午饭时辰也是只余一二客人，只看一眼便轻易能察觉出屋子里伺候的一众小厮也是客人的数十倍，原本该是热闹的舞台上早已是空荡荡，连带着初始本就存在的一众装饰，如今也是散了个干净。
    世道如何，百姓日子过的好不好，其实都不必说在嘴上，来这酒楼地界看一眼，便轻易就能分明。
    “柳厨小心脚下！”
    耳边轻飘飘一声，柳程猛地回神，可脚下动作明显是没跟上，一个脚拐也是险些摔倒，若非是来者眼明手快，怕也是要摔个不轻。“小人有罪，还望王爷莫要”
    “本王方才从宫中给皇兄回了话便来任店处，柳厨若果真有心，后厨那头寻摸些本王爱吃的送到老地方，来得更实在。”
    站直了身子的康王赵构满面都是似笑非笑，柳程的目光却也是越过赵构看到不远处暗处那人。虽是刻意修饰了些，可分明的王者气概，却也是如何都遮挡不住。
    太上皇这等人物，今日这等时候，乔装来任店处，还是与康王殿下一道，
    柳程心中一沉，却也只是躬身行了礼便是低垂着头便匆匆离去。一路七拐八绕入了后厨，原本还在后厨闲着的一众人立刻也都是站了起来，柳程却仿若浑然未觉径自只是入了内里泥灶房处，方才开了内间的门便是扑鼻的香味尽数袭来，浓郁的鲜香味伴着早已是在灶台出忙活许久的人不住搅合着锅子内里也越发明显，柳程心中一沉，连带着脚下的步子也多了迟疑，原本还在忙活的人早是察觉了柳程的踪迹，眼见他踌躇的架势瞬间也是停了手中动作，“为师一人忙活许久，你既是来了，这处便都交与你。”看着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柳程，孙二娘的眉头也是微微挑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如今不过只是一顿饭食，你我都是在后厨做事的，难不成这点子小事还得拿乔？”
    “徒儿听师傅的。”
    “这料槽蟹肉馄饨，方才热了从锅子里捞起来吃将才正是滋味，我这边先一并装好与贵人那头送去，程哥儿，剩下的，你看着办。”
    “········”
    “任店处滋味，终是东京诸处，都遍寻不得。便是宫中那些酒囊饭店，也是一个都比不得。”
    任店，后首，某厢房内，
    将碗中的好物吃的干干净净连个渣滓都没剩下的贵客满面都是满足，目光扫过一众低眉垂首不语的老的小的，太上皇，从前的大宋官家赵佶也是将手中的一应物什重重摔下，瞬间屋子里已是黑压压跪了一地，“父皇息怒。”跪在最前头的康王赵构开口便是意有所指，说出来的话也是字字诛心，“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不快滚出去！”
    “我儿这话，是在指桑骂槐？”
    “儿臣不敢，只是今日儿臣出门前，皇兄有命，若是父皇有差，要儿臣提头来见。”
    “朕的亲儿子，如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若换作是从前，朕怕是做梦都想不到，看着老实巴交的东宫太子，如今竟也是这般杀伐决断。”
    “皇兄若不是有几分能耐，如今父皇如何还在坐在这任店地界好好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