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正确的位置

    短暂的安宁之后爆发的风雨更让人难以接受，原本只是隐隐绰绰的黑雾现在毫无顾及的穿行于天地，凌国都城人影来来往往，看着半空之中穿梭的数十道身影，飘渺的灵雾披散，蜷缩在破败房屋之中的人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有了修者的参与，那些生活在城外的幸存者都被归拢于城中，这样的情况遍布整个凡人界。
    巨大的阵纹如同天幕一般将那座原本已经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的城池紧紧地护在了其中。
    曾经威风凛凛的老皇帝已不见了昔日的帝王气概，岁月无情地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如今的他已然步入了迟暮之年，腰背微微佝偻，脸上也布满了皱纹和疲惫之色，此刻更是目光有些拘谨地望向正指挥着众多修行之人不断加持法阵的温容。
    温容身姿挺拔如松，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韵，让老皇帝的神情有些许复杂的波动。
    尽管他在这凌国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但这些修行之人身前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凡人，但令他宽慰的事，他也有一个踏入修行之路的子嗣。
    正想着，一道流光飞驰而来，伴着一身霸道的雷道气息，
    “温师兄，城北八个阵点已经安排妥当。”
    御剑而至的男子一身气质冷硬，而凌国老皇帝见到来人提着的那股紧张之感稍稍松缓几分。
    温容侧目看向来人，九华仙宗的亲传弟子刘烨，同天机阁几人几乎是前后脚到达此地。
    不过让温容感兴趣的是，眼前的人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这凌国皇帝之子，同师妹安玉欢同一批进入灵界踏足修行之路。
    这样的人不管是凡界王爷还是灵界九华仙宗亲传弟子的身份，都足以让那些凡人和那些从东域四方汇集的修者信服，这也是温容让刘烨这个半步金丹修士协助布阵的原因。
    “刘师弟辛苦，接下来还要辛苦师弟多加巡视。”
    刘烨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无视温容身侧那欲言又止的皇帝转身离去，那柄长剑剑柄刻着一道真龙之影，雷电闪烁隐隐约约更能见着金色光芒闪烁。
    温容的眼中闪过一抹赞叹，不愧是九华仙宗的弟子，相差无几的天赋，但刘烨的修行比之小师妹还要精进不少。
    修行一路除了修者本身的天资悟性，资源也同样重要，偏安一隅的天机阁始终无法同九华仙宗这样的超然大势力相比。
    “宸王殿下！”
    胡须早已被白霜浸染的人身披盔甲，见着刘烨忽然出现在城墙之上，稍显老态的面容上不掩激动之色，正要半跪下去行礼，却被眼前的人抬手止住。
    看着眼前已经步入老年的人，刘烨心头有些复杂，这是他修道十数年来第一次再回故土，回到这片他曾为之浴血奋战的地方，怎能不让他心绪复杂。
    “好，好，好！辛苦了。”
    刘烨抬手重重的拍在眼前人的肩上，这是他曾经的下属，是个魁梧而又英勇的汉子。
    十数年不见变化很大，原本有些憨傻的气质如今却丝毫不掩战场之上带出的锋芒，铜黑的面容上一道狰狞的伤痕自额间一直蔓延到左侧的耳际。
    “不苦，末将一点都不苦，当年殿下去当了仙人，凌国四周那些宵小因着都安分了不少。”
    那傻大个咧嘴一笑，似乎带着年轻之时的憨样：“十几年，末将也升到了如今三品昭武将军，没给殿下丢脸！”
    眼前的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刘烨也不恼，十数年枯寂的修道沉淀，足以让一个心绪浮杂暴虐的人逐渐变得平和，但这样的平和伴随着一个年迈的内监到来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殿...殿下，陛下有请。”
    刘烨唇角微扯，露出一抹讥笑，被收敛的灵气不禁逸散些许：“怎么，十几年了他还没放弃？”
    “殿下说笑，您与陛下之间的事还是当面说较好，老奴不敢妄议。”那老内监颤颤巍巍的说着，有些慌张的擦着额间的汗珠，他怎么觉得气息平和的宸王殿下比起十几年前的暴虐更加骇人了。
    “带路。”
    .........
    “咳咳咳！”
    异常空旷且肃穆的大殿之内，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者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挺直的身躯已变得佝偻不堪，只能无力地斜倚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与威严的龙椅之上。
    身侧不远处，一名身材瘦小的小内监见此情形，急忙迈步想要上前搀扶，但还未等靠近，便被老者有气无力地挥手给劝退了回去。
    “陛下，宸王殿下到了。”
    老皇帝眼眸一亮，“快快进来！”
    “有事？”
    冷硬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缓步踏入殿中的男子视线随意的落在上方的龙椅之上。
    不知是刘烨眼中的平静和不耐刺痛了老皇帝的哪根弦，看着那张铜曾经的爱人七分相似的脸，他有些难受：
    “难道如今，朕已经不值得你叫一声父皇吗？”
    “你倒是提醒我了，修仙一途应当了却尘世，不如今日便断个亲？”
    \"你......\"
    老皇帝满脸惊愕之色，有些浑浊的双眼此刻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大，眼神之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愤怒交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他颤抖着抬起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面前之人，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却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站在一旁伺候的老内监见到这情形，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端到了老皇帝的唇边，轻声说道：
    \"陛下息怒，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烈咳嗽声响起，仿佛要将那脆弱不堪的胸腔都给震碎开来一般！
    老皇帝那张原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他颤抖着双手，紧紧捂住胸口，整个人都因这阵咳嗽而蜷缩成一团。
    好不容易，他才强忍着痛苦，伸手接过水杯，大口大口地猛灌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老皇帝总算是稍稍缓过来一些，他缓缓抬起头来，用浑浊且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眼前那个依旧年轻力壮的儿子，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抹无奈至极的苦笑，然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随你，但我曾经说过的话如今已然有效，自你离开，你那些个兄弟都被朕封出了京城，若是你登位，凭你如今的本事定能将凌国带到一个新的高度。”
    “你凭什么会觉得见识过大海的鱼，会重回那干涸狭小的溪流。”
    老皇帝双瞳紧紧盯着刘烨，粗声说道：“你是我的儿子！”
    刘烨轻嗤一声：“随时可以不是。”
    ——
    两人之间的交谈不欢而散，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的非云渡本来要去太傅府寻他许久（两个时辰）未见的道侣好好腻歪一番，半路上碰见了面色不太好的刘烨。
    想着也是有过些许交集，非云渡正要打招呼就见眼前的人踏上飞剑朝着远处而去，抬起的手僵持在空中，但非云渡也不恼，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刘烨离去的背影。
    好一会儿，他才转身继续朝着太傅府而去，口中还嘟囔着：“我就说嘛，我的卦不可能出错。”
    错过的命运，终将会回到应有的位置，有些人自出生起就被安排好了世间的位置，纵然有变数存在，但命数会在冥冥之中将正确的人推到正确的位置。
    看着一脸愉悦踏入院中的非云渡，安玉欢挥去眼前的卦象，纤眉一挑：“这么开心，捡到银子了？”
    “是比捡到灵石还要高兴的事！”
    他天机阁亲传弟子非云渡，卦象童叟无欺！
    “轰隆隆！”
    惊天一响瞬间吸引去两人的视线，原本查看着手中阵图的温容心头一跳瞬移来到半空之上，抬首看向那漫天的阴云，而身下那来往穿梭的凡人只以为是一道普通的惊雷，并没有过多的理会，仙者只能为他们挡去凶煞的正面危险，但温饱问题并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
    “师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数十道灵光踏在天际，而修为尚低的几人御剑而至，天际之上雷云滚滚，朦胧的光雾之中数道身影迅速靠近，让温容几人骤然警惕起来。
    “九华仙宗弟子，打开阵法！”
    肃冷的女声之中带着一股沉重，伴着雷云滚滚拍打在每一个人心间，温容认出了那是前往边海的修者，看上去状况很是不少，压下心中的震惊，他赶紧开了阵法一角让几人进入城钟。
    一行六人，走在最前方的那名女子看上去尤为凄惨，全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有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将她原本素雅的衣衫染得鲜红一片。
    身后的几人状况更是惨不忍睹，其中一人的手臂竟然已经断掉，断口处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淌而出，更令人惊心的是，一股涌动的黑雾在断臂之上流动，贪婪的蚕食着生气。
    “卫师姐！”
    刘烨认出了眼前人，九华仙宗核心弟子之一的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