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皇帝之争，天子之怒第六章

    中路军紧急撤退。放弃许州，又放弃陈州，向着颍州继续退却。
    官军很快便合围过来。颍州东南面的重镇寿春，被成山宰的军队先行攻陷。然后在陈州和颍州之间的半路上，义军遭到郎继宗所部攻击，损失惨重！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人的力量总是有限，哪怕是英雄也得趁着时势才能有所作为。时势极端不利的情况下，难，难，难！
    一度气冲斗牛的义军联盟，如今土崩瓦解。东路军和西路军已经全都溃灭，官军得以合力围攻中路军。中路军陷入绝境，又是在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之上，完全没有可以回旋的地形。吉义与众家首领虽然英勇，焉能有回天之力？
    颍河之畔一场大战，义军伤亡近半。但在吉义率领之下，军心竟然还没崩溃，突围折向西南方向转移。
    吉义试图把队伍带到大别山去，可是必须渡过淮河，而淮河对岸已经有臧天佐的前军抢占。姚水莲等义军法师耗费了相当的法力，使得淮河表面凝成坚冰。吉义挽着战马当先过河冲杀！
    又一场殊死大战，臧天佐的前军被消灭，后续赶来的官军也被击溃。义军付出相当的代价，渡过淮河之后只剩不到三分之一人马。六家首领之中思岩温阵亡、彭大举重伤，大小头目伤亡极多，不可胜数。
    这时候还幸存的人只有一个心思——继续突围，保存力量，退回江南！
    其后又冲破了重重围困，队伍终于杀到了大别山。全军只剩下二三万人。官军穷追不舍。为了求活，义军只能分散遁入大山。六家首领惜别之后，各率残部，向着不同方向，翻山越岭而行。云南义军的残部由思岩温之妻玉香率领。姚水莲率领的江右义军紧跟着吉义直辖的五龙庄远征队继续撤退。
    退入大别山实在是迫不得已，要退回江南还有很艰险的路，各家人马能否平安回归，只能自求多福。
    吉义直辖的五龙庄远征队，一直紧跟吉义冲杀在最前面，这一路上奇迹般损失不大。这不但是吉义的能耐所致，也是因为官军的策略，知道义军决死撤退不好挡，往往放弃正面阻挡，让过义军的前锋，而从侧面和后面攻击。
    所以吉义的直属手下伤亡相对不大，并非吉义有意照顾自己的直属手下。反之，撤退路上的每一战，吉义的直属手下都是下定必死决心，当先冲锋！这真是越不怕死就越不会死。
    说是伤亡相对不大，只是相比所有义军而言，其实还是很大的。五龙庄远征队战死和失踪超过三分之一，其余几乎都身上带伤。只因吉义的兄弟们经营五龙庄有方，负责经商的商船队和酒茶队历来赚了钱就从江湖上收购疗伤丹药，这次出征就分给远征队的人，挽回了许多人的性命。吉义又十分爱护手下头目，见谁有难就亲身赶去相救，结果远征队的头目之中只有裘义、吴兆二人战死，其余伤痕累累但都还能活下来。
    姚水莲手下的江右义军头目，伤亡可就大了。四名宿将之中，蒋武、乐弘阵亡，薄六尘重伤致残，只有凌钺伤势较轻。
    原属河北义军的两个女法师，因为亲善联姻而嫁给蒋武、乐弘的韩莹玉、唐惜香，在两个的丈夫都阵亡的困境中，被姚水莲的亲卫聂离、魏松所救，得以跟随姚水莲突围。但是聂离、魏松都战死在乱军之中……
    原属于关陇义军的头目们：董蟠枝、莫炀、于利贞、关素真、高坦、董崩云、夏美丰，在一场恶战中一同担负断后，虽然掩护了前面的人得以撤退，但他们全体失踪，后来没有一个跟上来，全都下落不明。
    原为江洋大盗、在江右义军进军中原时加入的头目左洪波，为了让一同坐过牢的小弟们逃生，一人阻挡几千敌兵，身受致命伤数十处，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其余头目的伤亡，一时难以了解清楚，还活着的人只有互相扶持着撤退、撤退、再撤退……
    撤退、撤退、再撤退……
    寒冬腊月，凄风苦雨，吉义与姚水莲率领残部终于撤到了江南的幕阜山中。
    之前江右义军曾经面临覆灭，姚水莲之母玉观音归西，残部在吉义的指挥下，在幕阜山中重整旗鼓，后来得以复兴。
    这一次，又回到了幕阜山。情景是差不多。姚水莲却已经完全丧失斗志。不想再干了。从小就是义军首领的继承人身份，肩上一直有副重担，真正做了首领之后担子更重，一直背负到现在，不想再背负下去了。只想要没有负累，自由自在，遁入山中修仙。不想要再理这尘世上的事情。本来投身起义就不是她的意愿，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从不停转战之中得到什么，只知道在不断地失去……失去好姐妹蕙草、兰苕，失去母亲，失去芷姑、若姑，如今又失去离姊、松姊……时至今日，她实在是没法再继续做这个事情了。
    事已至此，吉义也没法劝。贾熙不但不劝姚水莲，还表示自己也是累了，心太累，只好放下。
    在先前艰难的撤退途中，贾熙、姜棠、宁梦三个缥缈门人还有红袖、绿袖都伴着姚水莲转移，姜棠让别的人牢牢结为一群互相保护，自己则总是顶在后面与敌人搏斗。结果在一场混战之后，姜棠也没能跟上来……
    姜棠就此下落不明。虽然贾熙卜得吉兆，说姜棠不会死也不会被抓，过后能在本山重逢；不过又怎能令人完全不担心？贾熙说他已经无心战斗，要赶回本山去。而且去了就不想再回到尘世的鏖战场了，还是逍遥世外的好！
    于是贾熙要告别吉义和姚水莲，携宁梦一同归隐。本来缥缈门的人就是以避世闻名，结果还是回去尘世之外的缥缈天地里遨游吧……
    这样子，姚水莲想要隐退，贾熙也要归隐，吉义该何去何从？
    吉义一时也觉万念俱灰，心想义军联盟如此声势浩大，没想到还是化为泡影，做事业谈何容易？自己还要不要再努力下去？再努力下去又有多大希望能够成功？
    ……一番内心挣扎之后，吉义想起楚春莺，动摇的心志又重新坚定。如果自己也归隐，楚春莺就永远没有得救的希望了。无论如何，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争取到底。天命圭，非得拿到不可。要拿到天命圭，必须拿下皇宫取出皇家秘藏。要拿下皇宫，必须拿下京城。要拿下京城，必须有能取天下的实力。归根结底，还得起义，还得奋战，还得积蓄实力以逐鹿天下。
    吉义遂与贾熙惜别，感谢贾熙历来的帮助和指点，表示自己还要干下去。
    贾熙说道：“我相信吉兄必将成功。只是我已累了。恕不能再陪你披荆斩棘，前程万里。”
    吉义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表示理解，敬请保重，祝愿贾熙还有姜棠、宁梦将来可以达成心愿，修炼有成，升仙登天。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