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汤圆

    “滚你娘的蛋！我把你这个臭娘......”
    朱振宇的口舌，才刚得以自由，便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道。然而，“们”字还不及出声，便觉喉中一紧，已被董懂点上了哑穴，其舌头和颔骨，虽则仍能活动自如，可是连“呜呜”之声，都再也发不出来了。于是，心头的怒火愈发高涨，明知自己骂得再凶、再狠，对方也是压根儿听不到，但仍旧搜肠刮肚地，捡出最恶毒、最肮脏的字眼儿，对着董懂，滔滔而“骂”。
    “喏，我怕你呀，光喝稀饭不够滋味儿，所以，特地命厨子，每顿饭呢，都要用足足两只老母鸡的鸡汤，来熬成这碗皮蛋瘦肉粥——你说说，我伺候你，伺候得多精心，多周到哇！”
    董懂非但毫不在意，并且，还美滋滋地取来了茶水和葫芦籽儿，坐在他的面前怡然享用着，直待朱振宇足足“骂”了一盏茶的光景，这才端来了一碗稀饭，用汤匙舀起了一勺儿，递到了他的嘴边道：“来，不用感激我了，快喝吧！”
    “我弄死你个阴险、恶毒的小人......你这个不长胡子的假男人、娘娘腔儿......”
    朱振宇哪肯就喝？但见他双唇急急而翻，“骂”得更加起劲了。
    “哟~，小鬼，你怎么这么顽皮，不听话呀？！”
    董懂笑眯眯地说着，放下了汤匙，一手捏住了他的两只鼻孔，一手侧着饭碗，将满满的一碗稀饭，一股脑儿地，往他的口中倾倒道：“来吧！！人是铁、饭是钢，稀饭你要全喝光！”
    朱振宇一开始自是闭紧着牙关，拒不肯喝，但随即难耐屏息之苦，忍不住张开口来，呼吸空气。董懂便眼疾手快地，趁机得逞道：“好嘞！这才是乖孩子嘛！”
    “怎么样，吃饱了吧？！”
    董懂放下饭碗，见朱振宇被自己灌得双眼翻白，呼呼直喘，于是，欢快一笑道：“不过，饱食之后不可偷懒，须得起来，活动、活动，不然的话，你就越发地胖啦！那咱们的阿梨姑娘，岂不是更看不上你了吗？！”说着，就又点住了他的下肢穴位，为他解开了绳索。
    “‘阿梨’二字，也是你这个恶心的小娘们儿，能够挂在嘴边的吗？！看爷爷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朱振宇此时激怒已久，一旦重获了“自由”，便即 “呼”的一声坐起，双臂乱挥、乱舞，口中“怒骂滔滔”地，就去抓打董懂“道”。
    “好胖孩子，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但是董懂却早已算好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因此，照旧纹丝不动地坐在他的对面，大嗑瓜籽儿道：“你的双腿穴道，刚才已经被我点住了，怎么可能，打得到我呢？！哈哈哈！”待他累得躺倒之后，便又点住了他的上半身，解开了双腿道：“快，再踢一踢腿，活动、活动下半身儿！”
    “哼！”
    朱振宇闭紧着双眼，把两条腿，都挺得笔直不动“道”。
    “嗯~！好汉子！有~骨气！”
    董懂竖起了拇指，颔首称赞他道。继而，靠近他的头部，故技重施地捏着他的鼻孔，不一会儿，就把他给憋得头青面紫，双腿乱蹬了起来，“奸笑”不已道：“然则，你即便是再好汉、再有骨气，还不是得乖乖儿地听我指挥吗？！哈哈哈！”
    “喂，朱大财神爷，你虽然被绑在了床上，不能说是过得很好，但是有吃、有喝，性命无虞，也不能算是太差吧？！”
    董懂目的达到之后，便即松开了手指，退后几步，面对着“呼呼”大喘的朱振宇，颇为得意地，仰天大笑道：“所以嘛，我告诉独孤姑娘，说你还好，就算不得，谎言相欺了——我一天三次，为你松绑活动，还亲手喂你喝粥，一炷香后，还得放你起来，解决大、小二便，难道不是对你，照顾得无微不至吗？？哈哈哈哈哈！”
    —————分——割——线—————
    “老太太，您来一壶好茶吗？”
    阿梨假扮老妪，再次来到了刘云涛府衙之外的茶摊儿上，那摊主便如此含笑招呼她道。
    “嗯，昨天，你口口声声叫我‘大爷’，现在，却又改口，叫我‘老太太’。殊不知，‘大爷’就是‘老太太’，‘老太太’，也还是你‘大爷’。”
    阿梨暗暗好笑地思忖着，用苍老而又不失洪亮的声音，回答他道：“掌柜的，老婆子贫寒，喝不起好茶，烦请您，给老婆子，来一壶高末儿就成！”
    “哎，好嘞！”
    那“黑厨子”依言提着一把大茶瓯，为她倒上了一大碗茶末儿道：“老太太，您请慢用！”
    “有劳了，多谢。”
    阿梨颔首致谢着，端起了茶碗，才刚喝了一口，便听身后款款坐下了一位女客，扭捏着嗓音说道：“掌柜的！快给奴家来一壶，最好的茶水~！”其声音娇娇嗲嗲、异常造作，分明乃是肖兰儿的口吻。
    “咦，肖前辈怎么来了？！莫不是临时有事，奉命前来，向我传递消息？！”
    阿梨心中颇觉奇怪地回过头去，假作无意地，用目光扫视了她一眼，却见她对自己的示意毫无反应，显见是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便慢慢地转回头来，另行推测道：“肖前辈既然认不出我的装扮，可见并非寻我而来，应该是有消息，要向‘黑厨子’前辈传递。”
    “嗳！来啦！”
    但见那“黑厨子”急忙答应着，手提另一把精致的茶瓯，走了过去，放在了肖兰儿的面前道：“请问小娘子，还有什么其它需要的吗？”
    “不必了，掌柜的，奴家喝茶即可~，嘻嘻嘻！”
    那肖兰儿嘻嘻娇笑道。
    “小娘子，眼看着天色已快正午了，请问您，不先来一碗热汤圆儿垫垫饥吗？！”
    “黑厨子”一愣，紧盯着她的眼睛，很是有一些莫名其妙道。
    “怎么，你这茶摊儿，居然还有汤圆儿可吃吗？奴家呀，这可是第一次听说呢！”
    肖兰儿依旧笑嘻嘻说道：“那就来一碗......豆沙馅儿的好了。芝麻馅儿的太腻，奴家呀，可从来都吃不惯，嘻嘻嘻！”
    “噢......小娘子请稍候，小人这就去下汤圆儿。”
    “黑厨子”满面惊诧之色地说着，回到了六、七步开外的灶台之前，一边下着汤圆儿，一边若有所思地时不时偷看一眼肖兰儿。
    “奇怪......难道这位肖前辈，是个西贝货吗？！”
    阿梨看着这一切，心中顿生疑虑道。便把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说道：“既然掌柜的这么繁忙，那老婆子，就只好自己动手啦！”随即，就端着空碗，走到了炉灶的旁边，提起了灶上的茶瓯倒茶。
    “哎呦，老人家，失礼了！”
    “黑厨子”手中搅动着锅里的汤圆儿，十分抱歉道：“稍后啊，您只给一碗茶钱即可，剩下的，就当作是赔罪好了。”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呵呵呵。”
    阿梨笑呵呵地说着，低声道出了暗号儿道：“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汤面哪？”
    “抱歉得很，老太太，小人这里只卖热茶，不做汤面。”
    “黑厨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平稳道。
    “掌柜的，那有没有热汤圆儿呢？”
    阿梨又用极低的声音续道。
    “嗯，汤圆儿是有的，小人这就给您也下上一碗！”
    “黑厨子”扬声高语着，点头低声道：“老太太是自己人吗？有什么事情啊？”
    “行，也好！！老婆子就在这里等着，自己端回去。”
    阿梨也大声和他对答着，轻声询问他道：“‘厨子’前辈，那边坐的，当真是肖前辈吗？”
    “自然是她——可奇怪的是，她就好像是突然不认得我似的，也听不懂咱们的暗语。”
    “黑厨子”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道。
    “这个嘛......，那个刘云涛的手下，有一名极其擅长易容的女子，”
    阿梨轻声告诉他道：“我不得不怀疑，这位奇怪的‘肖前辈’，很有可能是她乔扮的。””
    “哦，是吗？！那我立刻命人，去十六妹那里确认一下儿。”
    “黑厨子”一怔，恍然大悟道。说着，便扬声对不远处的馄饨摊位喊道：“三哥，烦请你帮我给瓷器店的掌柜捎一句话，我这里有十六个瓷碗缺口儿了，问他能不能照原样儿，给我补上！”
    “哎，好嘞！正好儿啊，我儿子这就过去买碗，帮你顺便问一声！”
    那馄饨摊儿的掌柜，也高声答复他道。
    “咦？！看来，这个摊位，也是他们四海帮的产业了。”
    阿梨心中一笑道：“那刘云涛再不归降啊，整个儿沧州的卖卖，都该改姓‘四’......哦，是姓‘七’了。不，不对，它们本来就是姓‘七’的所有，唉！”
    “多谢，有劳啦！”
    “喏，老太太，您回座位上，慢慢儿吃吧！”
    “黑厨子”赔笑致谢着，将热气腾腾的汤圆儿，分别盛进了两只大碗里，一碗递给阿梨说道，另一碗，则送到了“肖兰儿”的桌子道：“小娘子，豆沙馅儿的汤圆儿来啦！”
    —————分——割——线—————
    阿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汤匙捞起了一颗汤圆儿，放入口中，慢慢咬开，但觉香糯软滑、甜而不腻，的确乃是豆沙馅儿的。
    “十四叔，人家掌柜的说了，他只管卖，不管补，让你自己找个补碗匠，随便补一补得了，补成原样儿啊，就别想啦！”
    待阿梨吃到第四颗汤圆儿之时，隔壁的馄饨摊儿小掌柜，已是手捧着一堆粗瓷大碗，从不知何处的“瓷器店”走了回来，扬声说道。
    “噢，知道啦！不补就不补，他的风凉话儿啊，还真多！”
    “黑厨子”偷偷和阿梨，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神色，高声说道：“多谢你了，大侄子砸！”
    又过了片刻，就见那刘云涛依旧身着着便衣，独自从衙内走了出来，站在阶梯之下，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的，似是有所等待。
    “掌柜的，汤圆儿好吃得不得了，奴家呀，很是喜欢~！多谢啦！”
    那“肖兰儿”，便在桌子上放下了几个小钱儿，站起身来，嗲声说道。言毕，又媚眼如丝、似笑非笑地对着“黑厨子”，抛了一个大大的眼风，这才水蛇一般地摆动着腰肢，一扭、一扭地，冲着刘云涛走了过去。
    “这个女子，不仅容貌妆扮得和肖前辈一无二致，就连语气和神态，也是学得似模似样儿、十成有足，其术法之高超，可谓是举世无双、真假难辨。”
    阿梨和“黑厨子”，在她的身后不禁互视了一眼，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好笑道：“然而，她却并不知晓，我们已经知道，她是姓‘贾’（假）的，兀自还在这里卖力仿学，极尽娇嗲、扭捏之态，当真是可笑得紧。”
    而那边的刘云涛，见到“肖兰儿”如此烟烟袅袅而至，也是一副目瞪口呆、大吃一惊的样子，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她。那“肖兰儿”嘻嘻而笑，附在他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刘云涛这才表情释然地笑嗔了她几句后，和她一起并肩离开了。
    阿梨连忙跟随其后，如同昨日的一般，走入了那家，歌舞并作的“随梦居”酒楼。
    “老太太，请问您几位呀，是想要享用酒菜，还是喝茶、听曲儿呢？”
    一名店小二，连忙笑迎上前道。
    “小二哥，老妇姓‘白’，已经定下了二楼的九号儿桌位。”
    阿梨见刘云涛和丽娘，照旧坐在二楼的原处，因自己刚刚在茶摊之上，已经和丽娘打过了照面，生怕会引起她的警觉，是以，往阴暗之处缩了一缩身子，尽量避开了她的视线，按照甄仕男的安排说道。
    “哦，那就请白老太太二楼就座吧——请。”
    那小二躬身赔笑道。
    “这个、这个......好了，就这样儿吧！”
    阿梨藏在那店小二的身后，躲躲闪闪地走上了二楼，坐在了最隐蔽的九号儿桌位上，手指着菜单，随意地点了两个菜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