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波折

推荐阅读:清末起义恩仇录少帅的系统崩了全球进入数据化我用游戏改变了时间线龙裔之契约:残翼守护者强势闪婚:陆总夜夜掐腰细吻我的世界:带着模组闯原神长生又不是不死,有事别真上都市穿越之门我为神剑狂

    但见一名方脸微须的中年男子,头上戴着一顶土褐色的金丝罗纱幞头,居中魁伟高坐,身后,侍立着两名锦衣皂帽的小厮——这,自然就是那卫公国李益了;
    左面端坐的,是一名目光详和,妆容轻淡的中年女子,宽颐厚耳、配饰拙朴,身着一套,暗绿色的盘绣紫菊花儿罗布棉絮同色袄裙,其独坐小榻的后头,陪侍着一名衣饰简朴的丫环(木兰花),想是大夫人公孙氏;李明德恭恭敬敬地,危坐在她的下手。
    右面一张,铺垫着雪白狐狸毛皮的双人镶金琉璃宽榻之上,那位由两名青年丫环(玉兰花)围侍捶腿,斜靠着大红绸缎描金衮银丝棉团垫,敧倚而坐的青春少妇,则颇具风姿,体貌俊妍、珠环翠绕,上穿橘红色的镶黄七彩云绣细绫丝绵短袄,下着深红色的杂金鸳鸯戏水织锦长裙;发髻的顶端上头儿,佩戴着一朵,极其硕大的娥黄重瓣儿绢制牡丹,璀璨绚丽,栩栩如生,不问亦知,定是那位李小姐的亲生母亲,二夫人武氏。
    ——注:独坐小榻、双人宽榻,唐朝初期的榻,分为坐榻(相当于现在的椅子、沙发),与卧榻(相当于现在的床铺)两种。坐榻又分为双人宽榻和独坐小榻,除了特别正式的待客宴席,仍还沿循着古代的“席地而坐”礼外,富贵的人家儿,一般于起居、会客的时候儿,都坐在坐榻之上;而贫苦的人家儿,则或坐卧榻,或坐席子,或坐杌凳。此外,胡床(即后来的交床、交椅,现代的折叠马扎),也是一种在初唐时期,比较流行的坐具。彼时人们口中所说的“床”,多半就是指的这种马扎,但偶尔也会有人,把卧榻称之为床。
    “启禀爹爹,大娘,娘亲:这位姐姐,是前来拜谢你们的。”
    李丹凤一路蹦蹦跳跳地,扑进了二夫人的怀中,环臂搂住了母亲的脖颈,憨声说道。
    “凤儿,你娘身子娇弱,不惯劳乏,”
    大夫人见了,急忙微笑着,打从对面儿,招手呼唤她道:“你可别再磨缠她了,快过来大娘这里。”
    “是,大娘。”
    李丹凤的口中,一叠声地清脆答应着,依言而去。大夫人无比怜爱地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之上,摩摩挲挲的,亲了又亲。
    “请问这位姑娘,尊驾是……?”
    那二夫人便从软垫之上,慵懒地挺起身来,凝眸注视着柯芙蓉,浅笑问道。
    “启禀二夫人:小女子贱姓柯,卑名芙蓉,刚才,多亏了贵府的明德公子仗义搭救,小女子的薄命,始才得以保全。”
    柯芙蓉连忙盈盈深福一礼,躬身赔笑道:“小女子为此诚惶诚恐、感激涕零,故而特地前来,向卫国公大人及两位夫人请安拜谢,深表敬意。”
    “哦?德儿,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卫国公李益听了,遂向李明德询问说道。
    “启禀父亲,方才孩儿和小妹......”
    李明德便立即应声站起身来,简单地禀明了因由;李益听后,就朝着柯芙蓉,颔首淡然一笑道:“噢~......,些许小事而已,何足挂齿啊?柯姑娘无须多礼,还请平身交谈即可。”
    “是,芙蓉遵命。”
    柯芙蓉再一次深福一礼后,却仍然是躬身赔笑道。
    “柯姑娘,你也太过拘礼了!”
    二夫人见状,不由得莞尔一笑道:“何妨稍稍儿地走近一些,抬起头来说话呢?”
    “是——都怪芙蓉胆小、露怯了,还请夫人们雅量海涵!”
    柯芙蓉于是就腼腼腆腆、烟烟袅袅地,往前轻移了数尺,微微抬起头来,巧笑嫣然道:“皆因两位夫人光彩夺目、恍若天人,小女子体污、气浊,自惭形秽,故此,不敢唐突靠近。”其言辞之间,不断地冲着李明德那边儿,秋瞳剪剪、眼光脉脉的,瞄来、瞄去。
    “哎呦!姐姐,你听听这孩子的嘴,有多乖巧哇!”
    “可不是的吗?怪惹人怜、惹人疼的。”
    那两位夫人顿时受用万分,粲然大悦地互视一笑道。
    二人嬉笑言毕,接着,再一仔细端量柯芙蓉,不由得又是同发感慨,讶然惊叹道:“呀!好一个娉娉婷婷、妩媚娇艳的小女娃儿啊!真是丽质天生,如描、如画呀!”
    “没想到,区区一个乡野之地,竟然也会有如此的一位绝色女子!”
    李益的心中,亦是怦然一动,暗自喝彩道:“只可惜,她的言行举止当中,无不带有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狐媚妖气。”
    “不是的,姐姐,你,你其实长得很好看,根本不用自……自什么‘会’的。”
    此时,却突闻大夫人的座椅后侧,有一名锦缎包裹、黄毛儿总角的猥琐女童,兀地里别抒胸臆,高声插话儿道:“我要是能够生得,像你的零星一角儿,也就不会被人笑做是赛无盐、丑八怪了。”
    而该名女童,莫为旁人,正是那位李小姐的座下新宠,小阿梨是也。打从瞧见了柯芙蓉,阿梨艳羡无比的眼光,就逡逡巡巡地,再也没能离开过她。此刻再听见了她的这般说法儿,便急忙忘乎所以地,出言来安慰她。
    “闭嘴!主人面前,不得造次!”
    乳娘慌忙一把捂住了阿梨的嘴巴,低声呵斥她道。
    “请问,这位,又是何方神圣啊?”
    李益愕然地望向这个沐猴儿而冠,一脸蠢相的小丫头,捻须苦笑着,无可奈何地询问众人道。
    “启禀爹爹,”
    李丹凤立马儿蹦了出来,特意拿着大夫人的旗号儿挡在头里,笑嘻嘻说道:“这位小姐姐呢,是大娘昨日买给女儿的同龄玩伴,乖巧伶俐,名字叫做:‘阿梨’。”
    “嗯。”
    李益微皱着眉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果然不再理会阿梨,只是随意地搁下了浅黄色的透明水晶茶盏,扭头儿吩咐乳娘道:“奶娘,你去命管家用一顶厚帘的软轿,把这位柯姑娘尽快地送回家中,省得她的父母担忧,家宅不宁。”
    “启禀卫国公大人、两位夫人:”
    柯芙蓉赶紧“噗通”的一声,跪倒在地,言辞恳切道:“小女子临危获救,茕茕一身,无以回报,情愿终身侍奉两位夫人——恳请卫国公大人恩准!”
    “诶~,这又成何体统呢?!柯姑娘,请你不要说笑。”
    李益不加思索地,断然拒绝她道。
    “不,小女子诚心诚意,决非是说笑!!!万请卫国公大人,明鉴相允哪!!!”
    柯芙蓉伏地叩拜不已,焚心似火地苦苦哀求他道。
    “柯姑娘无须多言,快请出去吧!”
    李益颇感厌烦地一拂袍袖,客客气气道。接着,就振声喝叱乳娘道:“奶娘,你耳朵聋了不成?!还不快快有请这位柯姑娘,移驾回府?!”
    柯芙蓉见状,只得留恋不已地,最后再多看了李明德一眼,一步挨着一步地,怅然离去了。
    ———分————割—————线———
    柯家的前院儿厅堂。
    “小贱人,你舍得回来了?!”
    方氏“砰”的一敲饭桌儿,横眉竖目地,大发雷霆道。
    “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柯守财则袖着两只手,坐在一旁,频频地摇头叹息道:“祖宗无德,生出了这么一个不孝之女!”
    “娘,请允许女儿……”
    柯芙蓉一打眼儿便瞧见了,柯猛一脸坏笑儿地站在方氏的身后,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显然正是他从中挑拨的是非,遂就满眼含泪,悲悲切切地跪下说道。
    “呸!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狗奴才!”
    可是方氏哪儿容她出言辩解,“唰”的一下儿,抄起了竹条家法,冲着她,劈头盖脸地便是重重的三记,抽一记、骂一句道:“让你罔顾尊卑,顶撞哥哥!让你满街疯跑,勾搭男人!”
    “娘,怎么女儿,不是你亲生的吗??”
    柯芙蓉此际伤上添伤,又痛、又恨,再也压制不住,经年累积的怨气,猛地抬起头来,直瞪着方氏,握紧了拳头,愤然问道:“为什么十四年来,总是待我,就象晚娘一样的刻薄无情!”
    “什么?!放肆!”
    方氏大为恼怒,左右开弓地连扇了她几个大大的耳光后,向着柯守财,颤声哭诉道:“当家的,你快听听,这个小畜生嘴里头吣出来的,还是人话吗?!”
    “唉,罢了!这老话儿说得好哇,‘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柯猛他娘,你还是依着我的意思,给她订上一份儿合适的婚约,在年底之前,快点儿把她嫁出去完事儿吧!”
    柯守财苦皱着一张老脸,顿足长叹道。
    “哼,”
    方氏嗤鼻不屑道:“这个死妮子的相貌和脾性儿,样样儿都不招人待见,那四乡、八邻的,有谁肯娶她呀?!”
    “爹、娘,你们不用着急,这件事儿啊,只管交给我来办就行!”
    柯猛凑上前来,阴鸷鸷地接过去话茬儿,歪嘴奸笑道。
    “嗯,儿啊,娘这一辈子,可就全都指望着你啦!!”
    方氏斜靠在他的肩膀上,万分慈爱地抚弄着他的额头、鬓角儿,幽幽说道。
    “娘,你放心,这一切呀,都包在我的身上!”
    柯猛亲热地搂住了她,一拍胸脯道:“今天晚上之前,保准给你回音!”
    “好~!呵呵呵......总是我的小猛儿,最讲孝道,最是体贴娘的心意了。”
    方氏美滋滋地笑着,甩手儿扔掉了家法,斥指喝骂柯芙蓉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还不赶紧,滚回到你的狗窝里去!直眉瞪眼地杵在这儿,是想气死我吗?!”
    ——分—————割—————线——
    第二天上午,柯芙蓉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照常前往厨房做饭。路过庭院之时,恰好儿遇见了大嫂冯氏,正蹲在大哥柯睿的书房窗口儿下整理花圃,把一层厚厚的草帘儿,覆盖到她今春栽植的芍药根儿上,用以防寒、保暖。
    “嫂嫂早安,小妹告退了。”
    柯芙蓉对于这位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大嫂,一贯是退避三舍,敬而远之,故而只是简短地请了一声早安,便想拐弯儿绕行道。
    “哟~,妹妹呀,嫂子在这里,给你道喜了!恭喜妹妹,贺喜妹妹!”
    可是那身穿着一套玫红色绸缎棉裙的冯氏,却不肯轻易地放她过关,抖落着身上的尘土,笑眯眯地大声吆喝道。
    “嫂嫂,您就别再取笑小妹了。我能有什么喜事啊?”
    柯芙蓉十分苦涩地抿了抿嘴唇儿,施礼赔笑着,没精打彩道。
    “怎么,妹妹还不知道吗?!”
    冯氏连连拍掌顿足地,一惊、一乍道:“昨晚,你大哥告诉我,小叔叔帮你寻下了一门儿绝妙的亲事,公公和婆婆,都已经应允啦!据说那男方啊,成婚心切、迫不及待,今日换订,明天,就要迎娶你进门儿呢——这,还不算作是大喜吗?!”
    “好嫂嫂,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把我,许配给了哪户儿人家呀??”
    柯芙蓉一时间,无从分辨是真、是假,心中疑虑不定道。
    “诶呀,妹妹,说起这个来,你可真是太有福气啦!”
    冯氏双手叉腰儿地,吐沫横飞道:“等到明、后天,你就是那张大户的第十一房如夫人啦!这照理说呢,那张大户门庭富贵、家财万贯,年近古稀还没有子嗣,妹妹你要是肚皮争气,能为他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就算是他家的大娘子,再怎么凶悍、善妒,那也……”
    “砰!”
    “贱妇,闭嘴!”
    书房内的柯睿一拍砚台,隔窗喝骂她道:“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家里天天如此地聒噪,你让我,还怎么安心读书哇?!”
    趁此时机,柯芙蓉便急忙转身溜进了厨房,失魂落魄,恍恍惚惚地做好了一大锅杂菜瘦肉粥,盛在陶罐儿里焖着,暗自思忖道:“这件事情,我要是想去和娘理论,无异于缘木求鱼、以卵击石,半点儿都不顶用;倒还不如去求求爹爹,或许,还有几分希望。”
    那柯守财于数年之前,深深地迷恋上了一种,师出于道家的玄门秘方炼金术,是以,就把后院儿闲置的几间空房,特地改建成了一所封闭的丹房,时常守在里面,清清静静地烧炉、炼金。
    柯芙蓉赶在方氏起床,呼唤早点之前,悄悄儿地摸到了后院儿,壮着胆子,敲了敲丹房紧闭的房门,才叫了一句:“爹爹。”那门缝儿之间,就传出了柯守财的暴怒回应道:“滚!”随即,便有一名轻佻的女子(夜来香),低声谑笑着,撒娇卖俏道:“哎呦~!柯大爷,您干吗这么猴儿急呀?!这一次,咱们不是还有十几天的封炉期吗?”
    柯芙蓉立时犹如掉进了万丈雪窟的一般,冰冷入骨,只得眼泪汪汪地,掉头儿跑开了。途径柯猛的卧房之际,却又被刚刚赌钱回家的柯猛喊进了房内,高声支使她道:“哎,过来——小贱人,快点儿滚去厨房,给我端一盆儿洗脚水来。”

本文网址:http://www.66xu.com/xs/16/16002/9692304.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m.66xu.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