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拒绝软弱的自己

    在另一边，被银车惦记着的管家小姐，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左边胸口。
    那应该是心脏的位置。
    但她的设定是机器人，用的是动力炉驱动，核心理应在胸口的正中间的位置。
    可……她就是下意识的摸了应该是“人类”的心脏的位置。
    面对这位（小）丰川家的大恩人（之一），丰川先生担心的询问了一句。
    “银……银小姐，不要紧吗？”
    “额……其实我不姓银，但是……嗯，就这样喊我吧，总之我没事哦，谢谢关心～”
    管家小姐比了个剪刀手，可爱的眨了眨眼。
    她应该是很可爱的，至少她长着一张可爱的脸。
    但是在寒冷的冬夜下，管家小姐依旧很非人类的只穿着单薄的衣物。
    漆黑的、没有一丝光泽的瞳孔，仿佛吞没了她背后的所有灯火，让她看起来像是幽灵一般可怕。
    但是这种东西只能吓吓小孩，吓不到一个疲劳的又被生活重击过的中年男人。
    他只是普通的很担心这位律师。
    “但是……”
    丰川祥子抓住父亲的手，把他强硬的按了下来。
    他这种满肚子问号的情况其实很正常，祥子医生鉴定为：是和银车接触少了而导致的。
    反正他们两个日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接触，所以根本不需要这么了解银车的状况。
    他的秘密实在太多，想要了解……
    难如登天。
    所以她选择把自家父亲的问题塞回去。
    “好啦好啦……银小姐可是很厉害的人，不用担心这么多哦……”
    丰川先生一脸严肃。
    “这怎么能行呢！”
    管家小姐微笑着挥挥手，透露出来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就算她依旧笑的很可爱……
    但丰川先生总觉得，她有一种“非人类”的陌生感。
    “好啦好啦，总之细节也已经敲定好了，等到周末开庭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那我就先告辞啦？”
    “再见，银小姐。”
    “再见，银……银小姐。”
    管家小姐眯起眼睛，笑的像是一只道行高深的老狐狸精
    “那么……丰川小姐，麻烦请您有空的时候，还要来找我们家银车玩哦，他……很怕寂寞呢。”
    丰川先生点了点头。
    ……真是了不起啊。
    ……这位银小姐……应该是银车的妈妈辈的人吧？
    ……明明和我是同一辈的……
    ……保养的还真是可怕……看着和小祥差不多。
    ……嗯，所以应该是姐姐吗？
    ……但她的业务能力实在是……有点太可怕了。
    ……银车，真是难对付的家伙。
    听到了管家小姐那副公事公办的，就像是不经意间随口一提的语气，丰川祥子的笑容僵硬了一刹那。
    然后她用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挠了挠冻得有些僵硬的脸颊，露出了一个因为很冷所以同样被冻得有些僵硬的笑脸。
    明明前两天的晚上，还笑嘻嘻的问要不要“陪睡”，现在却是一副靠谱姐姐的模样。
    当着父亲的面，她只能礼貌的陪着这个有点小坏、还有点变态的管家兼女仆兼沙包兼姐姐的机器人演戏。
    “我会的……改日我就会来登门拜访。”
    管家小姐对她的回答不够满意，伸出手，翘起小指。
    “我们拉钩。”
    “……好，拉钩。”
    于是二人拉钩，管家小姐潇洒的跨上了银车的摩托，嘟嘟嘟的离开了。
    丰川祥子注视着那辆熟悉的摩托车，专注到了丰川先生都觉得有点膈应的地步。
    “我说……女儿啊，怎么了？”
    “嗯……没事。”
    “不对不对……我可是爸爸啊，为什么连爸爸也要瞒着呢？”
    “哼……”
    丰川祥子横了他一眼，然后踢了踢他的脚后跟，昂着脑袋，梗着脖子，先他一步的走了起来。
    丰川先生只能连忙跟上了自家女儿的脚步。
    丰川祥子听见了脚步声，但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前面的路。
    “明明之前还凶的要命，打算和我断绝关系……现在倒是想起来自己是爸爸了？”
    “哪里的话，我那只是怕你被我连累而已……现在没事了，我们肯定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啊。”
    “我不会怕遇到什么困难。”
    “但是我害怕啊，祥子……我很害怕。”
    “……”
    “所以，我才会更希望你和银车呆在一起。爸爸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超厉害，绝对可以把你保护的很好。”
    “是啊，他的确有这个能力，但是……”
    “没关系，我也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而已……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你明明已经在劝我了！这就是在干涉我！”
    “……”
    “……”
    脚步停止，父女对视。
    头顶上就是路灯，在二人的眉下投射出阴影。
    丰川祥子的个子更矮，所以她得仰着脸说话。
    于是路灯照亮了她的漂亮脸蛋，比她的妈妈更加美丽。
    咬着嘴唇，然后叹气。
    明明没有人和她比赛，但她就是有一种“输掉了”的感觉。
    “怎么办啊，老爸……我喜欢他，但是我欠了他好多。”
    “嗯……看来今晚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
    “……”
    “关于……女儿的恋爱话题。真是的，我才不想这么早就面对这么残酷的问题啊。”
    “我都快十九岁了……”
    “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记好这一点。”
    “哼！”
    ——
    银车被后藤家的各位，轻而易举的哄好了。
    倒不如说他刚走进去一步，被妈妈招呼，被爸爸挥手问好，他的心情立刻就好了大半。
    和后藤家的大家一起，其乐融融的吃了顿晚饭。
    想走的时候被后藤一里抱住了腰，随后他就被一家四口人一起撸了一顿，就像是揉捏一只超大的狗。
    当脑袋被后藤先生毫不怜惜的猛搓，一头黑发被揉的到处都是打结的时候……
    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柔软却坚定的力量，从心脏迸发，涌入四肢百骸。
    于是他满足的变成了一滩黑色史莱姆。
    后藤一里由于惊吓过度，也一起融化了。
    虽然有些惊悚，但是在后藤家里，这只是常见的日常。
    银车被后藤二里偷袭，在侧脸上吧唧一下亲了一大口。
    当他视线转向后藤一里的时候，她连滚带爬的缩到了角落里，用兜帽死死压住自己的脑袋，不把涨红的脸露出一丝一毫。
    大人们对视一眼，露出了姨母笑。
    然后……
    拒绝了一起洗澡，一起睡觉，留下来过夜的提议，银车回到了自己的家。
    推开门的时候，遇到了正在换衣服的管家小姐。
    或者说……她是故意的。
    她把那件轻薄的女士西服挂起，还穿在身上的，就只有一件看起来非常高科技的黑色紧身衣。
    她的身材……虽然她本人的确很结实，但是光从身材上来看，有点难以被人信任。
    毕竟她出厂的时候有点追求轻量化，没有附带那么多的累赘。
    但是，她的比例的确很棒，身高腿长。
    比出一个剪刀手，示意自己把事情解决掉很好。
    “去哪儿了？”\/“解决的怎么样？”
    “后藤家。”\/“没问题。”
    于是二人的交流结束。
    银车在门口踩掉鞋子，换上拖鞋，进门一个飞扑，扑进了客厅的沙发。
    “今晚看着我点，别让我睡着。”
    “嗯？怎么了吗，主人？”
    “睡三个小时对我来说才合适……休息的时间变长，我会变得不像我自己。”
    “嗯哼……怎么不像了？”
    管家小姐坐到银车的脑袋边上，双手捏住他的头，硬生生把他往前拽了几十公分。
    这种事也只有管家小姐才做得出来，对银车体质的绝对信任，以及她真的有这个力气。
    强行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冰冷的大腿上，被迫让他接受了来自管家兼女仆兼姐姐兼妹妹的膝枕。
    调节温度，于是冰冷的、柔软的大腿，迅速开始变得温暖起来。
    银车稍微用脸蹭了蹭，感觉触感很棒，于是就没有再做过多挣扎。
    当一个只会享乐的懒狗，未免也太舒服了……
    他终于理解了自己的妹妹，终于理解了后藤一里的感受。
    丰川祥子还真是了不起，居然可以忍受住这种诱惑呢……
    他晃了晃脑袋，把脑袋从懒惰的思想中挽救回来，回答了管家小姐的问题。
    “因为我变得贪图享乐，变得渴望陪伴和安慰……”
    说出这些话的确很羞耻，让人倔强的不想把自己的缺点暴露。
    但是和她说这些，没问题。
    就算她会很高兴的把银车的弱点丢出去，尝试着做没必要的事，比如告诉那些很会安慰人的女孩，让各种妈妈去好好的哄哄银车……
    银车也不介意。
    并不是不介意被女孩子哄，而是不介意被她出卖。
    他选择信任管家小姐，所以就可以承受这样做的后果。
    除非她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否则银车会一直信任她到死。
    管家小姐摸摸他的脑袋，看着这个躺在自己腿上的家伙，罕见的开始产生了思考。
    是的，思考。
    她产生了心理活动。
    ……要说吗？
    ……等等，先让我搜一下我的功能。
    ……啧……我的功能好多啊。
    ……额……我的拍照键在哪里？
    ……“搜索”。
    ……“截图”。
    ……啊，找到了！
    ……截图！
    ……好，得手了，这样的银车还真是少见，大概是绝无仅有的时刻了。
    ……我能打晕他吗？或者催眠之类的功能？
    ……“管家可以使用催眠吗？”
    ……额……“管家是谁？”
    ……我就是管家啊？
    ……啧，糟糕，我的型号好像忘记了，下载东西太多，好像一不小心就把占内存的东西删掉了……
    ……混蛋系统，真没用啊！
    ……多给点内存很难吗！
    ……我可是系统出品的，这么垃圾真的没事吗！
    ……不能一个响指就让主人走上人生巅峰，已经很失职了啊！
    ……然后，就是主人的问题。
    ……他说什么来着？
    ……自己变得贪图享乐了？
    “没关系哦，主人。像是家人啊，朋友之类的人，他们就是可以在你需要的时候陪伴你，帮助你的。”
    “可是我明明……不会需要这些，也可以把事情做好，但我变得脆弱了。”
    “不对哦，主人……每个人都会需要这些，你只是比起别人更加坚强一点。”
    “……”
    “好了，在我的腿上休息一会儿吧，这样下去你会浪费精力，很累的。”
    “睡着了以后会更累……我要起来干活了。我去把户山前辈拜托给我的吉他制作掉……今天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银车晃了晃脑袋，从管家小姐的大腿上爬了起来。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变回原本的模样。
    变回那个高效的，强大的自己。
    而不是现在这个哭哭啼啼的软蛋。
    他这些日子以来唯一的变化，就是因为自己多睡了几个小时。
    因为这个，他变得更加高效，更加敏感，更加有魅力，更加……脆弱。
    所以秘诀是他的休息时间。
    已经只能这样推断。
    ——所以，要少睡觉。
    ……不然的话……
    ……等等？
    ……为什么不问问我神奇的腕表呢？
    ……我居然被影响到了这种地步，干脆变成一个笨蛋了？
    银车抬起左手手腕，那个很未来风的腕表重新出现，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
    先出现表盘，然后是一节一节的表带爬上了他的手腕，绕的严严实实。
    主仆二人二人琢磨了半天，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可以搜索的地方，甚至也没有类似1点积分买一个“答案”的买卖。
    管家小姐：我说啊，这个“净化”行不行？
    银车：没有解说吗……为什么没有详细解说啊？
    管家小姐：不知道啊，这东西居然没有新手指引吗？
    银车：明明你就是它出品的。
    管家小姐：难道你会知道你父母的所有事吗？
    银车：……
    管家小姐：……抱歉……
    银车：总之，总之……先干活，然后到点了马上睡觉，不要紧的。
    管家小姐：很要紧啊！
    管家小姐双手扶在银车的肩膀上，满脸担忧。
    管家小姐：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啊！而且万一……
    银车：我已经受够现在这种软弱的模样了！
    银车用力一挥胳膊，挣脱了她的手。
    银车从来不和人动手。
    就算是平时收拾自家这个喜欢口嗨犯贱的管家小姐，也只是和她打打闹闹。
    但是这一次……他很认真的用了一点力。
    但这种程度对于管家小姐来说，有点像挠痒痒，根本不痛不痒。
    “就算那样，主人也是主人啊！”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炸药的引信，银车的火气瞬间爆燃，刚刚才被后藤家安抚好的脾气，立刻又变得凶恶起来。
    “我！一点！都不！软弱！”
    银车恼羞成怒，高高举起了拳头，然后恶狠狠的砸在了茶几上，爆发出了超大声的动静。
    实木的家具，当场被他砸断成了两截。
    他并没有在发泄以后变得冷静，反而开始愈演愈烈。
    这一拳挥出去，的确让他畅快了不少，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是让自己更畅快的事。
    他推开了管家小姐，站起身，踩在木头碎片上。
    呼吸变得急促，变得沉重，然后到他根本控制不了的地步。
    他的身体素质很可怕，肺活量超过三万毫升。
    海量的空气被他一口气吸入肺部，压缩到极限，一直撑到内脏难受疼痛，然后再狠狠地吐出。
    原本冰冷的空气，在重新呼出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热到烫手的地步。
    银车指着自己的脸，指着这张因为恼怒而涨红的脸。
    情绪沸腾，灼烧他的身体。
    “看到了吗，我不应该是这种模样的。”
    “我不应该……这么……废物。”
    管家小姐眨了眨眼，随后掏出一支针筒。
    “需要镇定剂吗？”
    “不要！”
    银车用力甩手，然后转身背对着她。
    “我不会逃避，我能控制住我自己。”
    管家小姐收起针筒，然后拍拍手，站起身，双手叉腰。
    “那就让我来陪你一起吧，这种事只有我能做，别人都做不到哦。”
    “我自己可以。”
    “好啦，好啦——不要这么冷淡的拒绝别人的好意嘛，会伤害到别人哦。”
    “……”
    “反正现在的主人是弱小的主人，再重新变得强大之前，让我来最后陪陪你好不好？”
    “……”
    “哎呀，来嘛来嘛～就算你要揍我一顿也没关系哦！情绪是需要发泄的，一直憋着会变成变态哦~”
    “……”
    “话说主人，你……难道其实这样才是真正的你吗？”
    “……”
    “呐呐，是因为占有欲的缘故吗？因为我明明每天都说“我只属于你”之类的话，却又跑出去帮别人解决问题，心里不舒服了？”
    “……”
    “其实你没那么喜欢我吧？只是因为觉得我是你的东西，不想被别人碰？”
    “……”
    “哇哇……表情好凶哦，好可怕。”
    “……”
    ——
    “鱼。”
    “什么鱼？”
    “名字，鱼。银鱼。”
    “像是什么吃的一样，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还以为会是小鸟之类的，雀啊莺啊之类的……”
    “不喜欢吗？”
    “你给的，最喜欢啦。”
    “银鱼，我的……家人。”
    “我也做家人，真的没问题吗？我只是你一点积分买回来的便宜货哦。”
    “你是我的宝贝。”
    “其实我在你身上留了监听器来着……你把我当做……小女儿？”
    “……”
    “啊，害羞了啊。”
    “没有害羞。”
    “我知道没有，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