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知道错啦，不要结束啊！

    “睦给我发了消息，说你这个倒霉蛋又进医院了啊。”
    银车没有被她的转移话题晃到，只是不依不饶的追问她。
    “凌晨三点？”
    “嗯……毕竟我忙的事挺多的，我有什么办法呢？”
    她露出微笑，趴在银车的病床边，双手撑着脸颊。
    银车皱起眉，压下的眉毛让他的双眼隐藏在了更加漆黑的阴影当中，看不清眼神。
    “祥子……”
    “没事的哦，银车，想问就问吧。”
    丰川祥子依旧是那副轻松的面孔，甚至还带着一点摆烂的味道。
    就算她的形象有点糟糕……
    但她现在倒是流露出来一种“房子着火我拍照，世界末日我睡觉”的，愉悦的懒惰感。
    看起来就像是准备看好戏的山田凉。
    ……银车，银车……
    ……我对你感到非常，非常，非常的抱歉。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我还是开开心心的丰川家大小姐。
    ……我大概……
    ……我……
    ……我会很普通的向你告白，然后你这个笨蛋根本听不懂，之后就会变成好玩又问题很多的……
    ……恋爱喜剧日常吧？
    ……果然还是这样轻松愉快的现实，更能让人感到快乐。
    ……我会牢牢看住银车，不把你放到别的地方。
    ……然后不许你成立结束乐队，不许你一言不发的出去旅游大半个月，我要你乖乖的待在cRYchIc里，好好的陪着我，陪着大家。
    ……我会骗你入赘丰川家，成为一个有家的人。
    ……不是和别人，而是和我一起……
    ……哈哈……
    ……但，果然还是银车自己的选择更好吧？
    ……但是银车又很厉害，在丰川家反而会陷入很复杂的处境吧？
    ……是培养银车，还是防备银车？
    ……哈哈，想的有点太多了啊，我也会这样呢。
    ……果然还是……
    ……喜欢你。
    银车摇头，没有询问。
    他能感觉到，丰川祥子正在给他设下的陷阱。
    只要他一步踏入，就会被丰川祥子抓住，给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诸如……
    “我的事不需要别人来关心。”
    “银车又能帮得上我什么。”
    “你的过度保护，真是让人感到不适。”
    ——之类的理由。
    然后和他闹别扭，冷暴力他一段时间。
    或者干脆点，今天就是冲着绝交来的？
    就像素世和睦说的那样。
    ……祥子是不可能被关起来的飞鸟，试图为她编织温暖的牢笼，只会适得其反。
    ……也许……她更需要一截很结实的树枝吗？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小鸟，也不可以没有一个稳固的家。
    ……就算要被祥子推走，我也绝不可能会放过你。
    ……如果觉得自己可以轻松摆脱我……
    ……试试看啊，丰川祥子。
    他抽了抽鼻子，轻轻嗅了嗅丰川祥子身上的味道。
    瞳孔猛的缩了一圈，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开。
    和她吵架，闹分开，然后死皮赖脸的追回，绝情绝义的切割，像肥皂剧一样寻死觅活三十集，拉拉扯扯两三年……
    这是一回事。
    但丰川祥子遇到这种程度的，会威胁到生命安全的危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情感问题暂停，现在是生命安全问题。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握紧双拳。
    丰川祥子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被“锁定”的感觉。
    “祥子，为什么你身上有……打架的味道？”
    丰川祥子被他的话题跳跃度吓了一跳，松懈下来的脸蛋，也又收紧了一瞬间。
    “诶？”
    “我闻到了斗争的气息，是祥子和谁打架了，还是祥子被卷入了类似的事？”
    “不需要你关心……”
    “说出来，祥子。”
    像是举起枪，然后打开保险的“咔哒”声。
    银车的眼睛里，亮起了不祥的彩色闪光圈圈。
    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类似催眠术的东西。
    银车大大方方的把它展示出来，作为毫不收敛的威胁。
    他在威胁丰川祥子，如果不愿意好好的，和和气气的说出来，那就逼她照做。
    而面对这样的银车，丰川祥子果断的选择了投降。
    虽然她知道，银车绝不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但这已经毫无保留的展现了银车的立场。
    他会追究到底，而不是陪他玩若即若离的，暧昧的，欢喜冤家的游戏。
    过来见银车，就已经是丰川祥子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弥补这个选择。
    她叹了一口气。
    在悲哀的同时，又重新感受到了一些……
    “被爱”的感觉。
    ……才不要是这样的爱啊！
    ……呜……
    ……要的，需要的，想要的……
    浅蓝色长发的女孩举起双手，表达了投降的意思。
    她知道的。
    这次投降，除了代表着在这场交流中的认输，大概还有一点别的意思。
    比如在往后的几年到几十年里，她的地位大概都会比银车低上半分。
    虽然这并不怎么重要，因为她其实能想象到这样的未来，并且一点也不讨厌，但是……
    现在的时机……不太对。
    原本丰川祥子希望在把自己的问题解决，或者至少是解决了开头，让一切都步入正轨以后，再去开展这样的恋爱情节。
    沐浴在温暖的春风中，并肩坐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感受着和煦的阳光。
    她会带着自信到迷死人的微笑，告诉银车一切的经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深夜的病房里，被催眠圈圈眼威胁，被迫抖出一切原因。
    ……好过分的银车，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我的父亲……他被打劫了。”
    “？”
    丰川祥子叹了一口气，开始说起事情的原委。
    在第一次开口以后，在说出第一个单词，发出第一个音以后。
    除了她隐瞒着的过去，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也在不断的流出。
    比如眼泪、之类的。
    “他被奇怪的人揍了一顿，然后选择了报警，结果检察官居然选择了各打五十大板，双方都要被拘留。”
    “？”
    “我正在忙着找律师……天亮了以后我就会出发，我过来也只是想顺便看看你怎么样了……如果你醒了，我就和你分开，把你踢走，就像我对cRYchIc一样。”
    “祥子，你知道我会找到你的，对吧。”
    “就算这样，我也要说。”
    “……”
    把这些都说出来，丰川祥子感觉很好。
    不像是切割，不像是绝交，不像是下定了决心。
    简直是……撒娇。
    不管是哭还是闹，不管是愤怒还是不甘心，那些苦涩的绝望的崩溃的负面情绪，她已经品鉴的足够多了。
    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父亲，无情的不愿意提供帮助的母亲，只会劝她早点回家的丰川家人，不作为的治安官，该死一百万遍的混蛋混混……
    一切的一切，都在逼着她往绝路上走。
    她想拒绝了一切伸来的手。
    她想依靠自己来解决问题。
    但是做不到。
    她想低头，想求助，但她却不知道可以询问谁。
    唯一一个人，唯一的那个银车。
    他大概会很强硬。
    但是没关系的，没有关系。
    要求一个人永远顺从自己，是一个普遍的愿望。
    尤其是希望一个更强更厉害更全能的人，全身心的爱你，服从你，认可你，保护你……
    银车能做到一半，但是另一半，他完全反着来。
    丰川祥子，可怜的丰川祥子。
    她不是超人，她不想孤独的背负起一切。
    她只希望在被现实压到崩溃之前，能有个人帮自己缓和一下压力……
    银车从另一侧翻身下床，结果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丰川祥子下意识的想要扶他，银车却挥挥手拒绝，扶着膝盖，自己站了起来。
    她不高兴的鼓起了嘴，但还是轻轻扶住他的胳膊。
    “你不是还躺在病床上吗？还是安分点吧。”
    “天一亮你就会逃跑，我没有太多时间，也不希望以后做的太绝。”
    “你已经这样做了哦，银车。”
    她捏了捏银车结实的胳膊，比她粗了足足两圈。
    大概能单手捏住她的脑袋，然后玩大旋风吧？
    银车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大概比起全盛时期，还剩下……大约百分之三的“电量”。
    完全够用，只要醒过来就行，恢复的速度比消耗的速度更快一点……
    而且，腕表还在身上，刚刚那个催眠圈圈眼，就是他花了一点积分而购买下来的产品。
    到现在为止……他买了魔术精通，买了手工精通，买了全套家具，买了管家小姐，买了任意门，买了催眠……
    完全花不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然后两秒钟把橘子皮剥的干干净净，一整个都塞进嘴里。
    好了，充电充到百分之五了。
    银车满意的点点头，扭头看向了那个看似搀扶自己，实则是在报复性的捏捏的女孩。
    “出发吧，去找爸爸了。”
    “不要随便掺和我的家事啊……银车。”
    “不把祥子抓住的话，就会逃跑。”
    “能不能拿我当人看……”
    “我一直把祥子当做……嗯……”
    银车陷入了纠结中。
    事到如今，他到底把丰川祥子当成是自己的什么？
    喜欢吗？
    喜欢。
    想要吗？
    想要。
    能得到吗？
    可以，但是最好别硬来……
    所以……是“爱而不得”的感觉。
    丰川祥子是人，而不是物品，不能随便的拿来拿去，不能征服，不能窃取。
    想要“拿到”她，需要慢慢的，用“爱”来感化。
    ……嗯。
    ……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他不会因为攻略丰川祥子的难度很高，从而燃起征服欲，也不会因为丰川祥子很简单就可以骗到手，于是不珍惜。
    情感是他最宝贵的珍宝，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手中的一切。
    “我把祥子……当做我的……宝物。”
    “嗯嗯，宝物呢……这么宝物一样的女孩子，你打算当一个收藏家吗？”
    “这并不是收藏。”
    “知道了，知道啦……别这么认真嘛。”
    再剥一个橘子，分给丰川祥子两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丰川祥子总觉得自己的焦虑被一扫而空，只剩下甘甜清新的感觉。
    就连疲劳和脑袋的胀痛都缓和了不少，消耗的体力似乎也回来了一部分。
    银车真是神奇，这句话怎么说也不会腻。
    ……但是……真的要带他一起，解决自己的家事吗？
    丰川祥子陷入了思考。
    她很清楚，当着银车的面做出这种事，无异于把决定权交给银车。
    她娇小的身躯被银车带动，发软的腿再一次迈开。
    ……没关系的，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我最后的结局也是成为丰川家的傀儡。
    ……任性的事情，已经被妈妈做光了，她自由散漫，远走高飞，想做什么做什么……
    ……留给我的就会是双倍的沉重责任。
    ……没关系的，没关系……
    有关系。
    因为丰川祥子，她很喜欢银车。
    ……所以，所以……
    ……才不要结束这一切啊！
    ……不要和银车……分开。
    ……想要断绝关系的，是茫然无助的可怜祥子！
    ……但我是有人依靠，有人可以帮忙的妹妹祥子！
    ……不是同一个人，所以不算数的，所以才不要结束这一切。
    ……来吧……银车。
    ……你来拯救我，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