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胜似陌生人

    窗外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放眼望去，校园内只有几个没带伞的学生在狂奔，毫无意外都被淋成落汤鸡。
    林一菡摇了摇头，打算一会去教室转转，看他们班有没有人被淋雨。
    有的话，该回宿舍换衣服就要换。
    她拿起手机，发现刚刚是何倩倩发来的信息：
    “你早上说要找律师，是哪方面的？我有个朋友就是律师。”
    林一菡揉了揉被枕得酸麻的手，放弃打字，举起手机发了个微信语音：
    “我是替人找离婚律师，还挺急的，如果你那有合适的就告诉我，谢啦。”
    她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林老师，您要找律师？我哥就是啊。”
    林一菡回头，看到王琸正笑看着她，从他轻松的表情看来，早上他外公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接着她面露意外地转头看向景峤：“原来你是律师？”
    景峤微微点头，王琸迫不及待自豪道：
    “我哥能力可强了，是金牌律师哦。他平时可不好约，不过既然是您有需要，我哥肯定义不容辞，是吧，哥？”说罢，王琸笑着用肩膀碰了碰景峤。
    景峤凉凉看了一眼热心帮他接业务的弟弟一眼，不给面子地泼冷水：
    “我不接离婚案。”
    王琸疑惑地看林一菡：
    “离婚案？林老师，您不是未婚吗？”
    林一菡下意识看了景峤一眼，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我替朋友问的。”
    看着景峤对这个业务并不感兴趣的模样，林一菡笑笑道：“没关系，我再问问。”
    景峤看着她开口：“我可以给你推荐我们所的金牌离婚律师。”
    林一菡闻言一喜，感激道：“太好了，那就先谢谢你了。”
    景峤微微颔首：“不客气。”
    林一菡转头对王琸道：
    “马上就开课了，你赶紧回教室吧。”
    王琸应了声，又暗示性的看了眼景峤，奈何景峤只当没看到他的眼神，眼神丝毫未变。
    林一菡心里好笑，等王琸走后，她拿出纸杯给景峤倒了一杯茶，边递给他，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下说吧。”
    “这是刚刚煮的花茶，喝点解解渴吧。”
    景峤双手接过，坐在椅子上：“谢谢。”
    他随意地坐着，一只手放松地搭在双腿上，另一只手搭在旁边桌子上，意态闲适，却让人移不开眼。
    他微抬手臂看了眼手表，抬头看着她道：
    “我一会还有个会，希望林老师能长话短说。”
    林一菡心下涩然，为他的客气与冷淡。
    事关工作，她很快收敛情绪开口：
    “好的，今天让您来一趟，是想和您谈论关于王琸早恋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景峤脸上的冷意稍退，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冲着她右手虚抬：
    “您请说。”
    林一菡已经习惯了他的疏离，认真看着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那我长话短说，首先王琸的成绩一直很稳定，也一直没出过年级前五名，这是值得肯定的。”
    “这次找您来是因为我最近发现他和班里的一位女同学走得过近，因为高三非常关键，所以我希望你能出面规劝一下他，让他不要因为这个事影响他和那位女孩的高考成绩。”
    景峤微微侧头倾听，右手的两根指头轻轻敲击桌面，这是他在思考的习惯性动作。
    灯光下，他的五官立体分明，眼捷在卧蚕处覆下一片阴影，有种令人心动的帅气。
    他想起车里，王琸一脸诚恳对他道：
    “哥，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我们也绝对不会影响成绩，你也是那时候过来，一定能理解吧，您可千万别告诉我妈啊。”
    王琸从小就喜欢跟在他身后，上高中后，两人见面次数很少，不过景峤了解他，他不是在感情上会乱来的人。
    沉默片刻后，他抬眼看着林一菡，语气并没有多惭愧，也谈不上多客气：
    “谢谢您对王琸的关心，我会出面提醒他注意分寸和影响。”
    “只是我觉得，在他这个年纪，有喜欢的同学也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不影响彼此的成绩，不影响其他同学，其实也不需要绝对禁止，您觉得呢，林老师？”
    他说最后三个字时，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尾音上翘，林一菡只觉得，林老师三个字从他的嘴里喊出来，竟变得无比动听。
    只是他说的话她却不能认同，她礼貌回答：
    “我作为班主任，要考虑的不止是他们两个人，还要考虑整个班级的人，如果被其他同学甚至是其他班老师同学知道了，这件事就不是咱们私下谈一谈能解决的了。”
    “我们志信一中明文禁止高三学生谈恋爱，学校一旦发现有学生早恋，轻则警告，重则记过，严重者甚至有可能会被劝退。”
    景峤嘴角一扯，似笑非笑，漫不经心道：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教育他，让他听从您的管教，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好久不见，你好吗？
    你和她，还在一起吗？
    这些话在她脑海中闪过，看到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却说不出口。
    她勉强笑了笑回道：
    “没有了，就是律师的事还得麻烦您。”
    “方便，加个微信吗？”她鼓起勇气问道，“这样你给我推荐律师也比较方便...”
    景峤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
    林一菡看着他的双眼，甚至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略显不安的倒影。
    时间过去几秒，林一菡觉得有些尴尬，明知他应该不会想加她微信，她何必非要不死心地尝试呢。
    林一菡正要开口之际，景峤从上衣口袋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微信也是这个号码。”
    随着他开口，萦绕在两人周围的低压顷刻间散去，林一菡放下心来。
    她双手接过名片，小心收好道：“谢谢。”
    景峤嘴角微扬，却语带嘲讽道：
    “抱歉，我刚刚只是在想，你应该并不想让我成为你的微信好友。”
    林一菡心里一跳，立刻意识到他指的是自己删过他微信的事。
    他这是，生气了？
    从他的角度看，她当初悄无声息地删除他消失不见，现在却又主动要他的联系方式，虽然有原因，大概他还是会觉得讽刺吧。
    她直觉自己该解释些什么，开口却很苍白：
    “对不起，之前确实是我的错，我。。”
    景峤漠然打断她：
    “不必了，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听林老师给我道歉的。”
    “还有其他事吗？”
    林一菡蓦然被打断，勇气骤然消失。
    她终于清晰意识到，现在的他对她的态度，似排斥，更似冷漠。
    最终，她只呐呐道：
    “没有了，您有事就去忙吧。”
    “那好，再见。”她的话音才刚落，景峤就站起身开口向她道别。
    冲她颔首后，他干脆利落地转身，朝门口大步走去。
    直到他高大的身影久久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林一菡才惊觉自己已经看着他的背影发呆良久。
    他走的这样迫切，似乎担心身后的人纠缠一般。
    他在担忧什么呢？
    两年前他们没有结果，两年后，她就更不可能再无故纠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