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石村

    “师父，你受了伤，要不歇一晚？”
    “这点伤算个屁，更危险的情况，我也经历过。”
    路上，王瞎子和我说起了赶尸人这个行当。
    赶尸，最早出现在南宋时期，那个年代，战乱不断，战场上死亡的人，该如何处理，让皇帝头疼。
    都是为了宋朝拼杀的将士，总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吧？
    于是皇帝下令，将所有将士的尸身，送回家乡安葬。
    要知道，那时候死亡的人数，是以万为单位计算的。
    况且那时候穷山恶水，靠着人力，根本没办法将这么多尸体一个个运回家乡。
    一个朝廷大臣便想出了方法，让道教的人，以秘法招魂，带他们走回去。
    这便是赶尸术的由来。
    最初的赶尸匠，受人尊敬，风光得很。
    毕竟是战乱时代，谁能保证自家不会有人死？
    但随着混乱的局势平定下来，人们渐渐疏远这些赶尸匠。
    认为他们成天和死人打交道，太过晦气。
    不少心气高的赶尸匠改了行，要么做风水先生给人看风水，要么去摆摊算卦。
    “赶尸匠还能给别人看风水算卦？”
    我有些不太相信。
    但王瞎子轻哼一声：“一个合格的赶尸匠，涉猎的东西，必须要足够广，谁也不知道在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
    随后，他便和我说起了他这些年走脚，所经历的事情。
    他口中的故事，精彩的很。
    听着和小说一样。
    比如一次走脚，他遇到了一窝子狐狸。
    那些狐狸道行不高，但媚态十足，幻化成女子的模样，各个都是天仙。
    为了抢夺尸体，使用美人计勾引他。
    说到这里，王瞎子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
    “后来呢？”
    我听得津津有味。
    “废话，老子一斧头一个，全砍翻了。”王瞎子砸吧着嘴：“你小子可得给我记住，山里的妖精，越漂亮，就越危险！”
    “那师父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也是被妖怪伤的？”
    我好奇的问。
    王瞎子摇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我这眼睛，是被我徒弟戳瞎的。”
    “你徒弟？”
    我一愣。
    “算了，关于那畜生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山路虽然难行，但其实习惯了之后，就也还好。
    经历了那兽行尸的危险之后，我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并不会像是最开始那么害怕了。
    原本我以为，这一路上，都会危险重重。
    但接下来两天，并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其实这才正常，用王瞎子的话说，赶尸如果真那么危险，谁愿意干这一行啊。
    以前他走脚，走上十次八次，都不见得能遇到一次。
    第三天的清晨，我们总算到了目的地。
    黄朵的家乡，黄石村。
    最初我以为，黄朵家乡应该也是破烂不堪的穷乡下。
    但这黄石村的房子，全都是两三层高的小洋楼。
    能看出来，村子里的人，都非常富裕。
    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进村之后，我们看到的人，各个都是面黄肌瘦，显得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们并没有直接带着黄朵进村。
    毕竟是白天，村里村外人也不少，只能先去找到黄朵的父母，沟通一下安葬的时间地点，再趁着晚上把尸体送进来。
    “大叔，问一下，你知道黄朵家怎么走吗？”
    “大婶，黄朵家在什么位置你知道吗？”
    进了村后，我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可每一个听到黄朵这名字的人，全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随后一句话不说的离开了。
    “师父，这个村的人，似乎有些怪。”我小声对王瞎子说道。
    “我外号叫王瞎子，我又不是真瞎！我看不出来？”他摇摇头。
    正说着，一群小孩追着打闹着跑过去。
    我忙追过去。
    “小朋友，你们知道黄朵家吗？”
    原本正在奔跑的小孩，全都停下了脚步。
    一个十多岁，衣着褴褛的小男孩，先是一愣，随后露出喜色：“大哥哥，是不是我姐回来了？”
    男孩脸上满是喜色。
    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过来，一把捂住了男孩的嘴。
    “瞎说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姐三个月前就死了！”
    中年男人说完，又回头看了我和王瞎子一眼。
    “你们是什么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你家里再说吧。”王瞎子开口道。
    中年男人眉头一沉，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随后点点头。
    路上，我满心疑惑，这个村子为何显得如此古怪。
    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黄朵的父亲。
    他为什么会说，黄朵几个月前就死了？
    “老婆，来客人了。”
    刚到院子外，中年男人便喊了一声。
    他们家是村里少见的土胚房，院子围了个篱笆，养着鸡。
    一个中年妇女闻声走了出来。
    “这两位是？”
    “不清楚，说是认识黄朵。”男人摇头说道。
    女人眼光一闪，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后对我们招手，示意我们进屋。
    “大哥哥，我姐是不是回来了？”
    小男孩追在我屁股后面，急切的问道：“我姐走之前就说了，一定会回来看我的。”
    他的话，让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来倒是回来了。
    但和他想象中的回来，恐怕有一些出入。
    不过我也没说话。
    王瞎子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
    “两位，还请节哀，黄朵已经去世了。”
    “什么？”
    一家子对视了一眼。
    黄朵的父亲深吸一口气问道：“怎么死的？”
    “生病死的！她死之前，一心只想回家，便有人委托我，把她的尸体送回来，入土为安。”
    我和王瞎子都没有说黄朵被人打死的事。
    主要是不想再给这一家子心口上撒盐了。
    本来闺女客死他乡，就已经让人难以接受，要是再知道是被丈夫活活打死的，得多心疼啊。
    “都是那丫头的命！两位，麻烦你们哪里来，就把她送回哪里去吧，她不能回村子里。”
    男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当初，就是我把她卖了的。”
    “你把她卖了的？”
    我忍不住起身说道：“怎么有你这种当爹的？你知不知道，她被卖到别的地方，会受什么样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