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蜉蝣，清朦朦无影

    楚冷玉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拒绝。”
    她的话令唐掌使面露困惑，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我们，还有我们所出生的世界，都在这弱肉强食的规则中挣扎求生。单凭一己之力，终究难以撼动这庞然大物。但若联手，或许还有一丝可能。”
    楚冷玉轻嘲道：“这世间，真正的同行者少之又少，更多的不过是尔虞我诈、互相利用罢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你以为自己还有的选吗？”唐掌使语气转沉，“不要以为自己能侥幸逃走一次，就可以不把寄生族放在眼里。”
    作为叱咤风云的十一疫族之一，当他们动起真格时，除了星宫之外，无人能挡。
    而星宫守成已久，又怎么可能为了下界弹丸之地，轻启战端。
    楚冷玉依旧晃着手里的茶盏，淡淡道：“没得选择的，是你，而不是我。”
    “蠹虫，脉望，书中仙？你就指望用这来反抗规则，反抗不公？”
    “恕我直言，这不仅是天真，更是愚蠢！”
    砰的一声，她终于放下茶盏，釉色里浮动的稀碎光芒，看似璀璨，实则藏着杀机。
    “万界在星宫面前臣服至今，膝盖早生了根。”楚冷玉步步紧逼，瞳孔深处浮现锋利剑意，“我这人不信天命，亦不信巧合。你猜这些脉望，是不是星宫特意留给反抗者的..….饵食？”
    话音落下，唐掌使心神震动。
    他单独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佝偻起脊梁，苦涩道：“你说的没错，我早就别无选择。”
    楚冷玉最后打开木盒，盒中蠹虫已化作流动的金液，倒映着无数张扭曲面孔，模糊的身影在金色囚笼中沉浮，令人心中发寒。
    显然，培养脉望不只是听起来那么简单，吃下它的代价，也不仅仅是华而不实一种。
    她忽然并指如剑。
    寒芒劈开木盒，剑气掠过书页时，那些脉望金液竟发出凄厉尖叫。
    楚冷玉丝毫不受影响，意志极为坚定地斩下：“区区伪神，怎敢玷污真正的仙——！”
    泛黄的书卷中传出恸哭，每个笔画都在渗血。
    尔后，齐齐灰飞烟灭。
    做完这一切，楚冷玉站起身，轻轻一挥衣袖，撤去了身上的伪装，终于露出了她原本的模样。
    寄生疫神留下的印记，依旧在她眉心盘成诅咒，而她现在大方地露了出来，不再遮遮掩掩。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缉杀令、催命符，但对另一些人来说，这是功勋与荣耀。
    楚冷玉迈开步伐，大步流星地走向那面透明的水晶幕墙。
    斑斓星河正在她面前流淌，或明或暗的星光，荧耀于她眉上。
    “我想说，蜉蝣朝生暮死，反能见星移斗转之妙。而万年神龟虽寿，困于池中不过睹苔痕深浅。”（注）
    “世界浩瀚无垠，时间漫长无际，这世间万物，又有什么是绝对的呢？”
    “怎么样，我这算通过考验了吗？”她侧过身来，浅笑问道。
    唐掌使一扫先前颓然，拍手鼓掌，夸道：“不错不错。”
    他起身，走到窗前，目光远眺。
    九曜号仍在全速前进，驶向早已设置好的目的地。
    这回楚冷玉主动伸手，道：“认识一下，我是楚冷玉。”
    唐掌使看了一眼，同样伸手与她相握，略显浮夸地说道：“久仰久仰，在下唐辛。”
    然而，楚冷玉却抓住不放，佯装恼火地追问道：“如今都在一艘贼船上，道友还要隐瞒身份？”
    唐掌使答道：“我的仇人有点多。”
    楚冷玉笑了：“巧了，我也一样。”
    于是他想了想，再次说道：“也对，那么，重新认识一下。”
    声音由低沉逐渐转为轻快，眼前的锦袍男子身形微微晃动，衣袍无风自动，轮廓飞快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浅蓝衣裙的年轻女子，眉心有一枚更加妖艳的红色咒印。
    “初次见面，本人，唐清影。”
    楚冷玉怔了一下，因为她对这个名字确实有印象。（318章首次出现）
    她迟疑着问道：“我曾听闻，你以元婴之境斩化神，化神之境斩合体，合体之境斩大乘？”
    唐清影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摆了摆手：“哎，那些都是传言罢了。我最擅长的乃是空间之道，起初不过是仗着偷袭得手，哪知这传言竟是越传越神，尤其是那个大乘魔族，他败北分明是因自身实力不济啊。”
    楚冷玉又问道：“我还听说，你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仙魔两界对低等下界的看法？”
    唐清影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这怎么可能呢？想想也知道是夸大其词罢了。星宫也好，魔族也罢，他们怎么可能因为我一个人就轻易改变策略？他们之所以默契地选择停手，不再随意毁灭下界，其实另有缘由。”
    唐清影本来只准备随便解释两句，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一个比较重要的情报说出来。
    她竖起两根手指，一一解释道：“其一，众所周知，星海万界的探索扩张阶段早已过去，如今在内外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下，星宫决定不再探索未知星域，而是将重心放在已知世界的发展之上。”
    “其二，也是更为重要的原因是，灵力潮汐即将来临！”唐清影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楚冷玉喃喃重复道：“灵力……潮汐？”
    她的眉宇间流露出一抹困惑。
    显然，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概念。
    唐清影见状，心知楚冷玉对此并不了解，便耐心为她说明：“灵气浓度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如潮水般起伏涨落，处于不断的变化之中。最近百万年来，星海万界正处于灵气缓慢衰退的阶段。”
    “而灵力潮汐，分为涨潮与退潮两种。”
    “灵力涨潮之时，天地灵气充沛至极，大道活跃，各类天才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修行一年足可抵得上平时数年甚至数十年之功。”
    “然而，当灵力退潮之际，灵气日渐枯竭，大道隐匿难寻，即便是天赋异禀之才，亦会频频遭遇瓶颈，难以突破。诸多修士将会因为难以突破境界，而老死于途中。”
    “如今，星海万界正面临新一轮灵力退潮的降临。”唐清影的神色愈发严肃，“据紫微星宫推算，此次灵力退潮或将持续上万年之久，其严重程度尚难以预料。”
    “所以各大势力都在做着准备，像万星盟，就准备广行贸易，不顾代价地收集灵髓。”
    唐清影叹息道：“一万年，对于高阶修士来说或许不算难熬，提前筹备资源，小心忍耐些也就过去了。”
    “可对于中低阶修士来说，这便是一场足以断代甚至消亡的天灾！”
    听完，楚冷玉眉头紧皱，沉默下来。
    对方没必要拿这种事来骗她，假设她说的都是真的，那……
    唐清影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星海万界已经经历过好几次大规模灵力潮汐了，星宫至少是有经验的。”
    “正是灵力退潮将至，各方才收敛了一些，不再肆意破坏下界，和我真的关系不大。”
    说完，她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何其无辜。
    楚冷玉微微抿唇，并未戳破她的说辞。
    她的储物袋里可放着不少通缉名单，其中唐清影的名字出现多次。
    能被星宫、圣界、魔界同时通缉还逍遥法外的家伙，她……准备抓住机会，好好学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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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困于池中不过睹苔痕深浅”，这一句我隐约记得在哪看过，应该是有所参考，但是记不起原句，姑且标注一下。
    另外，楚冷玉收集通缉名单，是想看自己在不在上面，方便及时反应，同时这也是一个快速了解星海重要势力的渠道。
    唐清影的通缉令，还是唐掌使卖给她的（笑）。
    由于砍了不少剧情，可能唐清影的出现略显突兀。
    总之，临时队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