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探病2

    一行人穿过青石铺就的小径，绕过积着余雪的花园，来到了姜雪蕙的院子外，推开虚掩的院门走进去，院中空无一人，静悄悄的，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般空白了这方天地。
    一阵寒风袭来，四周的灯笼随风轻摆，挂在檐下数枚铜铃泠泠作响，连成一片，院中更显幽静。
    谢危抬眼向屋内看去，房门紧闭，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真生病了？
    沈琅温和的笑容挂在脸上，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眼底四下望去，全无笑意，这么多人进来，院中竟无一人出来迎接。
    “玫儿，玫儿！”孟母赔着笑从沈琅身后绕到房门前，拍得砰砰作响，“蕙丫头，蕙丫头，你在里面吗？圣上来了。”
    姜伯游站在沈琅身后，眼底透着不安，咬紧了腮帮子挤出得体的微笑，“圣上，小女身子不适，可能在睡觉，不如让内人先进去。”
    沈琅很是从容的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拾阶而上，“无妨，若是睡着了，朕看一眼就走。”
    “这，”姜伯游的叹息微不可闻，低着头，快步跟上，一句不妥砸在嘴里苦苦的。
    对此一无所知的姜雪蕙正窝在自己的爱巢中，一口点心，一口茶，翻个身，一口水果，一页话本，伸伸腿，抱着手炉，哼着小曲，围着狐裘，晃着脑袋，温暖的地龙烤得她不知是今昔是何年，主打一个摆烂。
    走在前面的沈琅看到这一幕，轻笑出声，抬手让身后的众人停下，“朕自己进去就好。”
    爱女心切的孟母挤开姜父，看向屋内的视线却被关上的房门挡得严严实实。
    “居安，这，”
    谢危一个眼神制止了姜父即将出口的祸话，轻轻摇头，低着头退至院中等待，众人跟着他的脚步一起离开房门口。
    “蕙姐儿，你生病了吗？”爽朗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姜雪蕙拿下脸上的话本，看向眼前这个朦胧的人影，“谁啊，扰人清梦。”
    少女明显没睡够，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皱着眉，迷迷糊糊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抬手，长长的，毛绒绒的睫毛垂下去，细细白白的指尖揉了揉眼睛。
    沈琅眼皮痉挛似的跳了一下，手指已经捏上了她的脸颊，“还没睡醒吗？”
    “醒了，醒了。”扯开狐裘大衣，姜雪蕙看清眼前之人后立马清醒了，就着地毯给他磕了一个响头，“陛下万安，臣女姜雪蕙见过陛下。”
    扬起的女儿香扑面而来，沈琅蹲在她面前，看着如墨的秀发沿着白衣滑落，在半空中摇曳。
    “起来吧，头疼不疼？我这么吓人吗？”沈琅坐在地毯上，学着她刚刚的模样用木签插起一块切得指尖大小的苹果块，放入口中。
    “不是，是我自己没睡醒。”姜雪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蹲着更是对皇帝大不敬，你敢比皇帝高啊！是和自己的九族有仇吗？只得双膝并拢跪坐在小腿上。
    “生病了？”沈琅看着围着地毯摆满一圈的吃食，心中暗自发笑，但是还未忘今日来的目的。
    “嗯。”姜雪蕙视死如归的点点头，“臣女今日身子不适，学不了琴。”
    “哪里不适啊？”沈琅打量着她的脸色，气色红润有光泽，食欲更是，嗯，相当好！
    “心里不舒服。”姜雪蕙回答得问心无愧，“心里不开心，不想去学琴，需要休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沈琅定定的看着她，抿起一丝微笑， “可是昨日被薛烨吓到了？”
    “不是。”姜雪蕙摇摇头，“薛烨是我的好朋友，我与他无男女之情，但有朋友之谊，他的为人，我是了解的，我不担心。我只是感觉自己像个货物，随人挑选，心中不忿，不满，不解，难以纾解。”
    “货物？”沈琅双目微微一皱，眼中的柔和消散，‘你的不忿，不满，是对我吗？’
    “你喜欢吃甜的，还是酸的，或者这里还有咸口的？”姜雪蕙并未察觉他情绪的变化，说完后便兴致冲冲的端起糕点给他吃，“我还准备了一个礼物，想送给你。”
    沈琅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不少糕点堆在自己面前，“什么礼物？为何要送我礼物？”
    “圣上您昨日没有直接赐婚，而是问我愿不愿意，让我有选择的权力，所以我想感谢您。”姜雪蕙叽叽喳喳表达着感谢，手忙脚乱的将话本放到身后，露出与那日无二的纯真笑脸，“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幅画，《先春四喜图》。”
    “昨夜画的？”沈琅看着她眼底的乌青，目光落在桌上的画卷上。
    “昨夜我睡不着，就想着画幅画给您。”姜雪蕙拿起画卷，开心的给他解释，“这四只喜鹊，寓意四时吉祥，整幅画取健康长寿之意。”
    “甚合我意，那我就收下了。”沈琅的笑意在眼底荡开，“算上这次，我们应该是第三次见面了。”
    “第三次？”
    “对，第三次。”沈琅从地毯站起身，笑着说道，“这是你送我的第二个礼物。”
    “第二个？”姜雪蕙跟在他身后，不等沈琅赐座便自觉的坐在椅子上，歪头思考，“圣上，我们不是只在昨日见过一面吗？”
    冰凉的戒指贴在她的额间，沈琅身上的龙涎香霸道的缠上去，沈琅走到她面前站着摸了摸额头，“你发热了。”
    “我没有啊。”姜雪蕙疑惑的摸了摸颈间，小声嘀咕着，“不烫啊。”
    “你的先生在外面，你确定要这么讲？”沈琅双手握住椅子，他的唇似乎从她耳边擦过，将人圈进自己的怀中，优雅低沉的声音钻进姜雪蕙的耳朵，“蕙姐儿，若是没有发热，你这可是欺师之过，欺君之罪啊。”
    姜雪蕙缩着身子努力向后看去，长发如烟，轻柔的拂过沈琅的鼻梁。回头看过去，门口的窗纸上的确有一个影子。
    “我发热了。”姜雪蕙呢喃着，重复着沈琅的话，“好吧，我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