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有得必有失，人世间从来没有白得的东西

    自宸极飞升的雷劫消散。
    整片天地仿佛都摁下了暂停键。
    冷风呼啸在空旷的战场之上。
    曾经繁华巍峨的一座座城池面目全非。
    九州高山崩塌、河流干涸、废墟随处可见。
    焦黑的土地延绵到视野尽头，处处诉说着人魔大战后的沧桑与悲怆。
    荒芜的战场中央，巫清的仙袍破碎，随风舞动，宛如凋零的残花。
    她身躯微微颤动，从地上站了起来，望向晏琅这边。
    天空骤然飘落雪花。
    一片、两片……
    落在巫清的脸庞、身躯之上，也落在了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上，试图用纯净的雪白，来遮掩世间发生的一切丑恶与伤痛。
    巫阳愣愣的望着巫清。
    来自血脉最深处的痛，从他心脏处传递到脑海中。
    望着那张惨白的面容，巫阳忍不住的想要亲近，想要上去拥抱巫清。
    巫清朝他微微一笑，虚弱的招招手，“我的族人，到我这里来。”
    巫阳蹙起眉往前迈了一步，又回头看晏琅。
    “去吧，那是巫族族长，你的祖先。”
    巫阳惊讶的张了张嘴，转头再看巫清，终于不再克制自己骨子里血脉里涌出冲动，飞快奔向巫清怀中。
    如同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之中。
    巫阳被巫清紧紧抱着，浑身止不住颤抖。
    “族长、族长……”巫阳哽咽着声喊。
    巫清垂下长睫，轻拍着他的背，“我的族人，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巫阳一听，眼泪立即涌出来，“族长，宸极骗我，是他害了巫族，却还来骗我解除诅咒的方式是伤害我的师傅。”
    巫清眼眸颤动，轻拥着巫阳，嘴角滑落一抹刺目鲜血。
    这是她最后一缕神魂残念，此时此刻随着消耗，她的身躯也变得透明许多。
    “你知道了真相，便不会再受其蒙骗，只是你一定要小心，身为巫族，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巫清显然是察觉到了巫阳体内的诅咒消失不见。
    而他体内拥有的剑骨气息，属于不远处的另外一人。
    她望着晏琅，眼中满是感激。
    却也清楚，宸极不会莫名做这样的事情，她想起了万年前的诅咒，看着晏琅的眼神中出现细微的变化。
    晏琅在记忆之中曾看见过这位族长的所作所为，对她也很是敬佩。
    隔着一段距离，只朝她微微颔首，继而右手掐诀，用灵力为巫清延长支撑这片残念。
    季白宇见状眼中稍有诧异。
    但也仅仅一瞬，他就十分从容的取出一瓶丹药以及一沓符纸，贴一张灵息符、贴一张聚灵符，然后往晏琅嘴里塞恢复灵力的丹药。
    两人的举动被巫清看在眼中。
    她满是疲惫与哀伤的眸子，在见到这一幕时，泪水潸然而下。
    她想，她等到的不仅是巫阳。
    巫阳对几人一无所知，紧拥着巫清，感受着族人的温度，抽噎着问：“族长，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我留在世间的一缕残念，当年宸极飞升之际留下诅咒，我拼死也不过保住几名族人不死，死后也无法离开，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魂飞魄散。”
    巫清解释着。
    她是所有族人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受到诅咒的。
    因为巫族是天赐诞生的存在，他们拥有无尽的寿命、长生不老。
    是天道所赐。
    而身为巫族族长的她，更能聆听天意。
    所以纵使宸极是天道认可封的神，也绝对无法诅咒巫清。
    然而一直困到魂飞魄散，却是对这位通达天意的神女最大的恶意。
    她被困在此地整整万年，仅有这一缕神魂残念还游荡在人间。
    她想等、等族人来临。
    而今日，她等到了。
    巫阳得知巫清早已身死，眼泪不住流淌。
    哪怕多年前，他就知道巫族只剩下他一人。
    而他们巫族的先祖，早就死在了万年前的战场之上。
    可绝对不该是这么屈辱，不该是这么凄凉，在这满目疮痍的世界中，孤独万年。
    生生承受魂飞魄散的痛苦。
    “终于等到你，见到你，我的等待也不算白费。”
    “族长……”
    “无需为我的死亡而悲伤，万年前，我曾诅咒宸极毕生所求皆化为空，而今日见到巫族还有族人活在世上，便知晓我的诅咒灵验了。”
    宸极的毕生所求有很多。
    折磨巫族后代直至巫族灭族也在其中。
    而今，巫阳的诅咒消失。
    消除掉诅咒的人，就站在不远处。
    难怪，是她带着巫阳来到了这里，她才有机会见到巫阳。
    命定之人啊。
    “族长，我要怎么做？”
    “不用做什么，你只需要无忧成长，你的未来虽然充满危险，但你身边有你的师傅、有亲人，终有一日，我的诅咒会彻底灵验，宸极将堕入地狱，比我要惨烈百倍。”
    巫清说到晏琅时，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知道话落，她已经虚弱得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可她仍旧紧拥着巫阳，一直望着晏琅，似乎是想要一个回应。
    季白宇见状蹙起眉，侧头看晏琅。
    “她怎么看起来，像是要让你去杀宸极。”
    “把像是去掉。”晏琅语气淡然，“哦对，要让也去掉。”
    季白宇默默在心中去掉像是、又去掉要让，最终得到答案，“你去杀宸极？！”
    “答对。”
    晏琅话音刚落，手中输送灵力的动作突然一停。
    因为此刻前方，巫清跪倒在巫阳面前，头轻轻的抵在他的肩上。
    白雪覆盖在她的身躯。
    她的残魂缓缓消散，一柄纯白色的灵剑随之悬浮在巫阳面前。
    巫清将自己的残魂寄存在了自己的剑上。
    而随着残魂逐渐消散，她的剑也终将成为无主之物。
    “族长！族长不要！”巫阳着急的想要去抓住巫清的残魂，却什么都没能抓到。
    眼睁睁的看着巫清的身躯化作一柄长剑。
    巫阳悬在半空，眼睁睁的看着巫清彻底消失在眼前。
    他再一次生起无力感。
    前两次，都是因为晏琅的死。
    而这次，是因为巫清的死。
    哪怕他清楚的知道，巫清早在万年前就死去了。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他看见了活生生的巫清，听她温柔的叮嘱着他，关心担忧他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