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核桃壳

    尤菲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正在地上走。
    虽然一瘸一拐的，动作缓慢僵硬，看起来怪怪的，但确实是在走。
    尤菲来到了茶几前。
    茶几上摆着许多袋子，里面有水果、零食、鲜花之类的东西，应该是小伙伴们探病的时候放的。
    腰又疼又酸，尤菲不想弯腰，就直着腰板，膝盖弯曲，用别扭的姿势在袋子里掏零食吃。
    迪奥的声音微微发颤：“你能走？”
    “嗯？”尤菲从袋子里成功掏到了一个核桃，扭头看向迪奥。
    青年的表情有些僵硬，眼睛甚至失态地瞪大了，像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尤菲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我不能走吗？”
    迪奥的神情恢复了自然，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喜悦。
    他的眼睛仔细扫过尤菲的每一处，眼神晦暗。
    “你的脊椎断了，医生给你做了五个小时的手术，说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在外观上恢复正常……”
    尤菲眨了眨眼：“因为我是体育生。”
    迪奥：？？？
    尤菲拿着核桃的手用力握拳。
    咔嚓！
    坚硬的、需要工具来压碎的核桃壳瞬间碎裂，几块碎片从手指的缝隙中迸飞出来，洒落到地面。
    尤菲松开拳头，核桃壳已经碎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片片，跟核桃肉混合在一起。
    尤菲从壳里挑出肉，放进嘴里，边吃，边含含糊糊道：“我现在到底能不能走？不能走我回去躺着了。”
    迪奥深深看了眼那碎得不能再碎的核桃壳，合上眼睛：“我问问医生。”
    尤菲呆呆地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迪奥好像也跟核桃壳一样碎掉了。
    就在这时。
    砰砰砰！
    病房门外传来巨大的敲门声。
    史比特瓦根的喊声响起：“迪奥！出事了！！”
    病房内怪异的氛围被打破。
    迪奥快步上前，打开了被反锁的门。
    史比特瓦根从外面闪进来，飞速关上了门，用颤抖的声音解释。
    “我刚刚来医院想探病，就碰到了潘德鲁顿。”
    “我看她很急的样子，就先跟她解除了误会，然后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她跟我说，你们保存在地下室的那个尸体出事了，叫我来通知你们。”
    “潘德鲁顿去了JoJo的病房喊他，说到时候我们在大门口集合。”
    关于怪物的事情，迪奥在信里也跟史比特瓦根说了
    史比特瓦根去过不少地方，见多识广，但确实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东西。
    他在回英国的路上，也挤出时间查询了相关资料，但什么都没查到。
    他见迪奥说怪物被消灭了，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还能再出意外……
    回想起信里描述的那场惊险的战斗，史比特瓦根冷汗直冒，衣服都被打湿了。
    “史比特瓦根，冷静点。”迪奥按住史迪克瓦根的肩膀，语调温和平静，“出事是怎么出事？潘德鲁顿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史比特瓦根深吸了一口气，发白的脸色好转了一点。
    “她说她回去房子那里，想再做点实验。”
    “但是她一进屋，就发现仆人全都不对劲，看起来快被吓死了。”
    “她跟着仆人去到地下室的入口，发现有东西在后面不断撞地下室的门。”
    “地下室的门太厚了，那个东西一时半会撞不开，潘德鲁顿就急忙赶来医院，告诉大家这件事。”
    地下室……
    尤菲紧抿着唇，心里发慌。
    怪物和女仆的尸体都被运进了地下室，用冰块保存。
    这么多天都没出事，怎么突然来了个会撞门的东西？
    她的伤还没好，这次要怎么打？
    “史比特瓦根，走！”迪奥喊上史比特瓦根，大步向门外走去。
    迪奥回头瞧了尤菲一眼，叮嘱道：“尤菲，你先在医院休息，有事按铃找医生。”
    这时，被吓得够呛的史比特瓦根才发现尤菲竟然是站着的。
    史比特瓦根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尤菲不服气道：“我能去！”
    说着，她怕大家不信，一掌拍到旁边的木椅子上。
    砰！
    木椅子被拍飞出去，撞到墙上，散架了，零件滚得地板到处都是。
    迪奥和史比特瓦根沉默了几秒，把尤菲带上了。
    众人来到医院门口。
    艾莉娜和JoJo已经到了，看他们喘着粗气的样子，应该是刚到的。
    艾莉娜和JoJo见到能站能走的尤菲，也惊讶得不行。
    两人满脸喜悦，围着尤菲在医院门口哭了起来。
    史比特瓦根被氛围感染，也红了眼睛。
    路人以为是什么战胜病魔的感人场景，还送上了掌声。
    迪奥：……
    情况紧急，众人没多少时间为尤菲的康复庆祝，急匆匆坐上马车赶去屋子。
    这个屋子，是妈妈送给迪奥的礼物。
    屋子距离迪奥以前的公学不远。
    当迪奥因为学习太忙没法回家的时候，能在自己的房子休息，不用在宿舍和别人挤。
    现在因为怪物的事情，被暂时改成了实验室。
    马车上，迪奥讲起了另外一个情报。
    那个怪物来乔斯达家似乎是有目的的，而且来的不止一个。
    那晚，迪奥将大家送去医院之后，把图书馆搜索了一遍。
    他发现，图书馆里丢失了一样东西。
    话题到了这里，JoJo主动开口解释。
    “你们还记得家里的石头面具吗？就是挂在大厅的那个。”
    “有一次，因为迪奥老是说‘考古学赚不到钱，一点用都没有’，我就和迪奥打架，迪奥被我一拳砸中鼻子，鼻血溅到了面具上……”
    迪奥额头蹦出青筋：“JoJo，不要说没用的信息。”
    说到这个，迪奥就烦。
    JoJo长大之后，迪奥发现自己竟然打不过他了。
    JoJo在战斗技巧上是比不过迪奥，但是JoJo的力气太大了。
    乱拳打死老师傅，迪奥在JoJo身上尝到了类似面对尤菲的无力。
    迪奥十分憋屈。
    明明他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战斗技巧都是顶尖的，在外面要是遇到事，没几个人能打赢他。
    可在家里，却莫名其妙成了食物链的底层……
    JoJo摸了摸鼻子，把话题掰回正轨。
    “面具沾血后，背后竟然会刺出许多弯曲的、尖锐的刺！”
    “我把这些刺命名为‘骨针’。”
    “这个面具对血的反应实在是太神奇了。”
    “是谁制造的这个面具？他们有什么目的？”
    “于是，我开始了对面具的研究……”
    JoJo垂下头，眼神暗淡了下来。
    这个面具，是母亲的遗物。
    JoJo对它有着特殊的感情——
    这是他与已逝的母亲，在最后一次一起的旅行中所买的。
    他想解开面具的秘密，并发表出去。
    没想到，面具不仅被偷走了，还害得大家卷入麻烦之中……
    “JoJo，你怎么了？”坐在JoJo旁边的尤菲，戳了戳他的肩膀，“是伤口疼吗？”
    少女正关切地看着JoJo，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他的倒影。
    JoJo心尖一颤，扬起轻松的笑：“没事，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迪奥“啧”了一声，指着对面的椅子：“好得差不多了就去对面，腾出地方给尤菲躺着。”
    车厢里是两张面对面的椅子，坐五个人有些挤了，但因为情况紧急，众人只好将就着坐一辆。
    现在，椅子是这样安排的——
    迪奥、尤菲、JoJo坐一张；
    艾莉娜、史比特瓦根坐一张。
    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长大了，连艾莉娜都长到了183cm，要是再挤一个牛高马大的JoJo，肯定会非常挤。
    JoJo没有犹豫，询问了艾莉娜和史比特瓦根，得到他们的同意后，就急忙坐了过去，给尤菲让出位置。
    迪奥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享受着这个只属于他和尤菲的椅子，冲JoJo挑衅地挑了挑眉。
    JoJo面露疑惑，随后露出友善的笑：“迪奥，还是你细心，这样尤菲的腰会舒服很多。”
    “那当然。”
    迪奥也冲JoJo笑了笑，随后贴到尤菲耳边，用特意压得低沉醇厚的嗓音耳语。
    “尤菲，你要躺我大腿上吗？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叫……膝枕？”
    尤菲正好腰疼，慢吞吞地躺下，头枕到了迪奥的大腿上。
    迪奥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快被双开门的JoJo挤扁的艾莉娜和史比特瓦根：……
    这家伙真是被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JoJo看着尤菲，眼睛里是快溢出来的担忧：“尤菲，腰好一点了吗？”
    尤菲勾唇浅笑：“好一点了。JoJo，谢谢你。”
    JoJo摸着后脑勺，脸颊泛红。
    迪奥的笑容垮掉了。
    艾莉娜和史比特瓦根努力忍笑。
    经过这个小插曲，车厢里沉闷压抑的氛围好转了许多。
    JoJo重振精神，继续介绍面具。
    JoJo发现面具的秘密后，对其进行了研究。
    面具只会对血液起反应，动物和人类的血都可以。
    当然了，“人类的血”只用了JoJo自己的，没有干违法犯罪的事情。
    面具沾到血后，骨针就会从背面弹出，维持几分钟才收回。
    JoJo用厨房的兔子等食材做过实验。
    骨针能轻易穿透它们的头骨。
    要是把面具戴到人的头上，再用血激活骨针，人肯定也会被骨针刺穿头颅。
    JoJo对面具的用途有三个猜测——
    1、祭祀用的。
    2、拷问或者行刑道具。
    3、用来激活某种力量——人脑是神秘的器官，蕴含着许多未知能力。通过骨针插入大脑来刺激，也许可以唤醒这些能力。
    JoJo才刚开始研究，对三个猜测都没底。
    那晚他邀请尤菲和迪奥去看面具，是打算请大家帮忙的。
    结果，面具直接被偷走了。
    这下更没法知道面具的用途了。
    史比特瓦根眼睛发亮：“怪物会来偷这个面具，说明它不是普通的东西，搞不好真是第三个用途？上帝啊，大脑的神秘力量，多么厉害的道具……”
    大家都认同了史比特瓦根的话。
    尤菲十分激动。
    知道有那么强大的怪物之后，她一直很低落。
    但现在多了个神秘面具，说明超能力不止怪物那一种。
    要是用了面具，搞不好能变成超人……
    可惜，面具被偷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尤菲在心里盘算着靠神奇道具来变强的计划，身体无意识地动了几下，脑袋在迪奥的大腿上蹭来蹭去。
    迪奥呼吸一滞，耳根浮起淡粉。
    他按住尤菲的脑袋，声音夹杂着轻微的颤抖和沙哑：“别动。”
    尤菲微微一愣，才发现自己在枕着保温杯。
    她看了看对面的三个小伙伴。
    他们正在讨论怪物的事情，还时不时用关切的眼神瞧向尤菲。
    尤菲在继续忍受变得不舒服的枕头和坐起来让迪奥社会性死亡之间，挣扎了好几下，终于选择了前者。
    迪奥靠着椅背，任由尤菲枕在大腿上，貌似自然地讲述起了怪物出现的那晚的发现。
    迪奥搜索图书馆后，发现一面窗户被打碎了，玻璃撒了一地，窗沿、地板、外墙有许多脚印。
    根据形状和大小来判断，应该是两个人的。
    窗户旁的书桌上，有散落的草稿和一个箱子。
    草稿上有JoJo的画和字迹，是有关面具的研究。
    而箱子已经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等JoJo在医院醒来，迪奥带着草稿和箱子去找了JoJo。
    JoJo告诉迪奥，空箱子里装的是石头面具，而草稿是关于面具的研究。
    JoJo在晚饭前才研究完这个面具，晚饭后就带着大家去图书馆了。
    中间的间隔不超过一个小时。
    肯定有人在这段时间偷了面具。
    再结合神秘出现的怪物，可以推测怪物的目的就是偷走面具。
    迪奥研究过窗户附近的那些脚印。
    脚印并不是一样的，有一大一小两种。
    也就是说，那晚来了两只怪物。
    它们一个偷走了面具；
    另外一个可能是被突然进来的尤菲等人吸引，想吃点点心再走，结果被打死了。
    脚印里，大的那一个有进有出，小的那一个只有进。
    迪奥对比了怪物在追杀他们时留下的脚印，刚好跟小的那个一模一样——
    留下吃点心的怪物在进来之后被大家合力杀死了，自然没法离开，所以小脚印没有出去的印记。
    这也侧面印证了，对怪物的行为的推理是正确的。
    听完，尤菲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怪物只是想进来吃人，那就好办了。
    人哪里都有，怪物并没有把他们当成特定的目标，不会一直来骚扰。
    但很明显，怪物的目的是面具，吃人只是顺带的。
    他们作为曾经拥有面具的人，很可能会再次被袭击。
    那晚，他们活下来只是运气好，要是两只怪物都来吃人……
    而且，他们不清楚面具的具体信息，也不知道怪物为什么要偷它。
    一切都处于迷雾之中。
    令人困惑又无助。
    尤菲深深地叹息一声，决定先解决地下室的那个东西。
    怪物拥有智力，要是跑掉了，肯定会回来复仇。
    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
    怪物实力太强，放跑了后患无穷。
    只能杀了！
    尤菲握起小拳头，给自己打气，脑袋又不安分地动了动。
    迪奥紧紧抓着椅子的坐垫，手背青筋暴起，将坐垫抓出了深深的褶皱。
    艾莉娜面露疑惑，用“你哪不舒服”的专业的医生眼神不停扫视迪奥。
    片刻后，众人到达了屋子外。
    他们刚下马车，几个异常惊慌的仆人就狂奔过来，嘴里大喊着“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