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行善与天堂

    头顶传来迪奥戏谑的声音。
    “事情都结束了才来害怕？笨蛋就是笨蛋，连反射弧都比别人长。”
    尤菲来自未来，偶尔会顺嘴说出点未来的知识，比如迪奥这“反射弧”就是学尤菲的。
    但迪奥明显没有尊师重道的理念，学完就会反过来怼尤菲。
    迪奥松开了尤菲的胳膊，尤菲还晕着，没能站稳，踉跄了一下，倒进迪奥怀里。
    身后的胸膛没多少肉，有些膈人，但有股好闻的香味，冲淡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熟悉的气息给了尤菲莫名的安全感，她干脆整个人靠到迪奥身上，抱住他的手臂。
    “我就是怕，快给我靠一下。”
    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迪奥下意识抬手，想要推开尤菲，却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他低下头，看见女孩巴掌大的小脸白得吓人，没有一丝血色。
    尤菲怕成这样，那时还是冲上去了。
    就为了保护他和妈妈……
    心脏某处似乎被针戳了一下，又酸又痛。
    迪奥本能地移开视线，望向远处的景色，不再看尤菲惨白的脸。
    “只能靠一会儿。”
    “小气鬼，我就要一直靠。”尤菲闭上眼睛，软绵绵地赖在迪奥怀里，手还抱着人家的胳膊，像只树袋熊。
    迪奥被尤菲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到了，想狠狠推开她，但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动手。
    尤菲发现迪奥抱起来还挺舒服的。
    暖暖的、有股好闻的香味。
    乱跳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尤菲往迪奥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迪奥被抱得不自在极了，浑身肌肉紧绷，手无措地垂在身侧，像块树桩似地站了许久，尤菲才终于抱够了，松开了他。
    “哎呀，把光头忘了。”
    脑袋里的眩晕退去，尤菲恢复了平时的活力。
    她拿着布条蹲下，打算给光头包扎一下，免得真的流血流死了。
    迪奥抓住尤菲的胳膊，将她拉到一边。
    “行了，我来吧，别又晕了。”
    少年的语气十分不耐烦，手却利索地抢走尤菲手里的布条，过去给光头包扎。
    迪奥难得给自己干活，尤菲哪里会拒绝。
    尤菲笑嘻嘻地道谢：“谢谢，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谁关心你了？你晕了我还得照顾你，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迪奥刷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尤菲一眼。
    迪奥的肤色极白，这样的皮肤一旦染上其它颜色，就极为明显。尤菲隐隐看见他的脸有点红。
    傲娇偶尔也有可爱的一面嘛……
    尤菲忍着笑，没跟迪奥争辩，免得给他整破防，不干活了。
    迪奥包扎好光头的伤口，接着借着昏暗的路灯，捡回尤菲扔下的零钱。
    家里很穷，小钱也是大钱，不能丢。
    装食材和碎布的两个袋子在混乱中被丢下，里面的物品洒了出来，散落在街上。
    幸好现在是晚上，街上没什么人，不然肯定会被路人捡走。
    迪奥收拾好掉落的东西，拎起两个袋子，没喊尤菲一声，就径直往家里走去。
    尤菲早就习惯了迪奥的冷淡，自觉地抬脚跟上，并很顺手地从他裤兜里顺回刚才捡的零钱。
    迪奥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没法阻止，只能恶狠狠地瞪尤菲。
    尤菲无所谓地笑笑，脸上露出些许担忧：“妈妈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我给她倒了杯水，喝完就不咳了。”迪奥瞧了眼尤菲的表情，顿了顿，补充道，“妈妈后面有叫我出来帮你。”
    尤菲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猜迪奥是在安慰她。
    尤菲露出狡黠的笑，伸手捏迪奥的脸，又滑又嫩，像豆腐，手感很好：“你是在安慰我吗？想告诉我妈妈没有害怕我？”
    “随口说的，你想多了。”迪奥冷下脸，拍掉尤菲的手，加快脚步进了家门。
    那快到有些凌乱的步伐，莫名透出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那家伙好好说话是会死吗？
    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尤菲跟上迪奥，也回到了家。
    客厅只点了一根蜡烛，光线有些暗。
    东西被混混翻得乱糟糟的，家具东倒西歪，地面洒落着杂物，像被台风刮过。
    妈妈坐在沙发上休息，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看起来很虚弱。
    迪奥放下袋子：“妈，光头的血止住了，已经没事了。”
    尤菲捏了捏衣角，走到妈妈跟前：“我没打算真的杀了光头，只是想吓唬他们。”
    尤菲走路的时候，木地板偶尔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
    这个屋子有点年头了，木地板老化，这样很正常。
    妈妈看着尤菲，眼神复杂：“尤菲，无论什么情况，杀人都是不对的，是有罪的。如果那么做，你死后就没法上到天堂……”
    妈妈就“行善”和“天堂”的话题，对尤菲进行教育，并没收了她的小刀。
    尤菲摆出认同的表情，时不时“嗯”两声，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跟现在很多英国人一样，妈妈信的基督教。
    她不是多么狂热的信徒，不会强迫孩子吃素，也不会让他们放弃休息时间去教堂做礼拜。
    可是，妈妈似乎对“做好事能上天堂”这一点，十分热衷。
    尤菲前世是中国人，不信神，哪怕拜也是有事才拜。
    不过，她对妈妈的信仰没什么意见。妈妈想信，她便跟着附和两句，权当是哄妈妈开心了。
    尤菲用余光瞧了眼迪奥。
    他正在收拾家里的杂物。这人仗着自己背对着妈妈，妈妈看不见他的表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迪奥也不信教。
    不仅不信，甚至还称得上厌恶。
    也就在妈妈面前，他会装出虔诚的样子。
    妈妈说了十多分钟，总结道：“尤菲，胡乱使用暴力是去不了天堂的。你明白了吗？”
    尤菲重重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认真的样子，活像在工作群里回“收到”和“玫瑰花”。
    妈妈拍了拍沙发旁边的位置：“有没有受伤？妈妈给你看看。”
    不管怎样，尤菲今天都救了大家。
    尤菲那么瘦小，却要独自去面对四个混混。
    妈妈又是感激，又是内疚。
    “我没事。”
    尤菲坐到妈妈旁边，小心地开口。
    “就是收债的事情……虽然这次吓跑了他们，但债主不会放弃的，后面肯定还会过来找茬。下次我们可能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迪奥耳朵灵得很，闻言立马跑过来：“妈，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赶紧搬家吧。债是爸爸欠的，让债主找他还就好。”
    提及到债务，妈妈蹙起眉，眼里满是愁绪。
    尤菲跳下沙发，一把抓住迪奥举到头顶。
    迪奥完全呆住了，妈妈也被尤菲莫名其妙的行为惊得瞪大了眼睛。
    尤菲自信满满地开口。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力气突然变大了，也许是危险激发了我的潜力……”
    “总之，我能保护你们的，没了爸爸也不怕会被人骚扰！我们搬家吧！！”
    迪奥原本想打尤菲的，但意识到她的意图，只能按捺住脾气忍耐，俊脸气得通红。
    没想到女儿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妈妈惊呆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怕妈妈不信，尤菲放下迪奥，去举客厅的餐桌。
    妈妈急忙阻止：“不用举了，我知道你现在力气很大了。”
    这时，妈妈才明白尤菲能打败光头的原因。
    原本还以为是因为光头轻敌了，再加上尤菲运气好才赢的。
    但现在看来，恐怕跟尤菲突然变大的力气有很大关系……
    尤菲从没展现过这方面的天赋，妈妈做梦都想不到她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看着那举着餐桌的瘦小身影，妈妈心中忽地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安全感。
    尤菲放下餐桌：“那搬家的事？”
    妈妈苦笑一声：“我想一想吧……”
    听到这话，尤菲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妈妈能说出“想一想”，而不是说达利欧怎么怎么样，说明她动摇了，内心已经在考虑搬家的事情。
    计划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妈妈身体又不好，尤菲不想逼得太紧，免得刺激到她。
    今晚收债的事情虽然吓人，但也有好处。
    一是吓走了混混，延迟了收债的时限。
    二是让妈妈发现了债主的可怕，加深了搬家的想法。
    三是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令妈妈觉得她是个能依靠的人，而不是小孩。这对搬家的计划很有帮助。
    不过，收债的时限不是能无限延迟的。
    混混在她这里丢了面子，不可能善罢甘休，后面绝对还会来人，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她得做好准备。
    要么尽快搬家，要么多弄点防身的东西。
    当然了，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别的事情——光头还在家门口，得把他扔远一点，免得醒了捣乱。
    “光头还在街上躺着，我得去把他挪走。”
    尤菲抱住妈妈的胳膊撒娇。
    “外面那么黑，光头还那么凶，很危险的。你把小刀还我吧，不然我没有防身的东西。”
    以为尤菲是要把光头搬到医院门口之类安全的地方，妈妈想了想，将小刀还给尤菲，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才让她离开。
    尤菲出门了，家里只剩下妈妈和迪奥。
    家里被混混翻得乱七八糟的，迪奥还在收拾。
    妈妈休息了一阵，便起来帮忙。
    迪奥劝了几次，可妈妈很坚持，没劝动。
    于是，母子俩便一起在客厅整理杂物、清洁卫生。
    忽地，大门处传来开锁的声音。
    迪奥扭头看向大门，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妈妈还蹲在地面擦地，随口问道：“尤菲你怎么那么快回……”
    砰！
    大门被一脚踹开，撞到了墙上。
    达利欧拎着酒瓶，醉醺醺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