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石头与宝马

    在商贾的吹嘘下下，李信一行，买了几百奴仆后，便继续在美稷王庭内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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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套用一句话，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纸面上的数据，哪有直面感受来的清晰...
    坊市内，李信等人，正行间，一阵嘈杂的吵闹的声，从远处传来。
    声音很杂，且不同于商贩们的叫卖声，这也引起了一行人的注意。
    不用主公吩咐，四周环卫的轻装侍卒，便迅速拨开人群。
    商贸区虽然喧嚣，但大多都很有眼色，乖乖让出道路，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一处出售战马的商贸区区域。
    入眼处，十几名身高体胖的商贾老板，正围着一牵马青年，苦口婆心人劝说着什么。
    他们唾沫横飞，口水直流：“年轻人，听老哥一句劝，逢大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只要你将这宝马卖于我，价格不成问题！”
    “小哥，吾出大钱三十缗，有此钱财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我王双出大钱八十万，只要小兄弟将宝马让于我，现钱现结！”
    “宝马良驹人人欲求之，小兄弟能坚持几时，我甄氏出大钱三百万，保你无忧...”
    看到这里，众人已然明白吵闹的缘由，一群商贾为了争取年轻人手中的宝马，而相互争执竞价。
    区区一马宝匹，竟然让这些豪商大贾竞争如此激烈，更有甚者竟然出到百万钱的高价。
    三百万钱，相当于普通郡城一年的税收，其中道道可见一斑！
    而牵马青年不是别人，此人正是先前与族人闹僵的，精神小伙石头。
    他虽然衣着寒酸，但手中牵着的赤红色的高头大马，乃昔日匈奴三号人物，右贤王呼厨泉的坐骑，更是举世罕见的万里良驹。
    战马身如火炭，状甚雄伟，浑身上下，红日般赤，无半根杂毛...
    从头至尾，长丈二有余，从蹄至项，高九尺八分，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
    如此雄壮之麒骑，实在惹人瞩目，哪怕李信这名人主，也不例外...
    正常情况下，匈奴人的战马，大都被总督府没收了，更何况是神驹宝马。
    只不过此神驹，之前是呼厨泉坐骑，被匈奴人藏匿太深。
    而石头正是看中宝马价值，甚至为了神驹与族人闹翻，也在所不惜，才有了闹市一行。
    这些行走在天南海北的商贾老板，皆是眼光毒辣之辈，战马的好坏他们一眼便观，如此神物自然竞相争夺。
    只不过此时战马尚在青年手中，大庭广众之下，商人们也不好乱用手段，所以只能以金价诱之！
    因为，总督府开放坊市，允许各路商人往来，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
    若有人敢肆意妄为，破坏规矩，夏军不介意宰杀一批肥羊...
    所以，哪怕眼热神驹宝马，一众商贾，仍然老老实实的相互竞价...
    面对一众能说会道的商贾老板，与那巨额财富的诱惑。
    石头虽然心动，但是想到之前的境遇，和族人的惨状。
    他仍然咬牙拒绝道：“不管你们出多少钱，吾是绝对不会卖的...”
    “这匹敕勒神驹，是吾献给逢大人的贡礼，诸位莫要为难在下...”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石头此次虽然带了几名兄弟随行。
    但面对一众大商的步步紧逼，却有些紧张和不妙之感。
    他只得言明，此马乃是献给逢总管的礼物，希望这些人能够心有忌惮！
    怀抱金砖，于闹市行走，必定惹人觊觎。
    石头难道不知神驹过路的瞩目吗，但正如前人所言，逢总管主政河套日理万机，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他区区一个底层牧民，哪里有机会得到那种大人物的注意，就算身怀重宝也投路无门，所以于闹市中行就很有必要了。
    他不奢望有大人路过瞩目，只需要这些商贾中，哪个有足够能量之人，引荐一番即可！
    一个衣着寒酸的青年，面对四周的大脚商人的逼迫与诱惑，却能够临危不乱。
    看到这里李信不由来了兴趣，四周侍卫会意，便立即着手清场！
    贾诩等人虽然身着便装，但眼观四周，护持严密的侍卫，以及手中所持标志性的长刀。
    这些走南闯北的商贾，也知道来了一个大人物，即使是某些实力雄厚的豪商，也不自觉的避让。
    待到众人散开，李信缓步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众人竞相争夺的宝马神驹。
    见此马高大，骨架雄壮，在众人的围观下，仍然精神抖擞。
    宽阔如缸的头颅，高昂黑亮的大眼中，更是流露出丝丝桀骜与不羁，没有丝毫怯意。
    看到这里，李信不由大赞一声：“好一匹绝世良驹！”
    “头似麒麟，眼似龙睛，龙马精神，不外如是...”
    赞叹之后，李信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的青年问道：“神驹何名！”
    “回...回大人的话...驹名敕勒...”
    虽然两人年岁相仿，但此刻面对李信的询问，石头却感觉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悬于心头。
    这让他神色严肃，紧张之下，往日里流利的言语，都有些不结巴...
    “敕勒，好名字！”
    李信赞叹一声后，接着道：“此驹神俊，吾甚喜之，不知小兄弟可愿割爱！”
    “这！”石头抬头小心翼翼的抬头，用余光打量了一眼，李信身后寸步不离的铁塔汉子。
    又扫了眼被一众侍卫，隐隐隔绝在外的周围行商，他知道自己可能是遇到传说中的大人物了！
    石头当下不敢怠慢，急忙道：“大人喜欢，乃是小人的荣幸...”
    “吾不要钱财，愿将此驹奉之，只希望求个前程，还望大人允...”
    先前众么多商贾老板，出得高价，石头都不曾松口。
    但李信只是一句话，就让其甘愿奉出，由此可见其人察言观色的本领！
    而石头此行不是为了钱财，因为族人的遭遇，已经说明了当下形势。
    没有能力，没有足够的实力，就算有巨额的财富，他也受不住。
    哪怕他换取了百万资财，到头来可能就是被卫所征用，然后一无所有。
    因为，总督府，虽然对各地商贾，客客气气，允许他们往来行商...
    但，对河套治下的匈奴人，管控的却分外严格...
    莫说是战马财货，就连救命的口粮，都被搜掠一空...
    套用王充的话说就是，老子管不了北方的鲜卑人，管不了南方的汉商，还管不了你们这些匈奴人...
    不管你是匈奴贵族，还是贫下牧奴，家里有多少钱财，多少牛马，多少口粮，多少油水...
    通通都要，划到南北大营，归总督府统一调配...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商贾们出价再高，石头都不曾动摇心中意志！
    他费劲心思，将族人隐藏的敕勒神驹弄到闹市，为的就是，搏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眼前之人就算不是逢总管那样的大人物，但看其威势至少也是一名夏军将军级别的！
    李信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眼，开口道：“求一个前程，倒也有趣！”
    “既然如此，本侯便允了，稍后汝可随吾亲卫，一起前往都督府，让逢纪给你给你安排个差事！”
    言讫，一名亲卫出列，准备带其前往逢纪办公之处！
    眼见李信欲转身离开，石头脑海中灵光一闪，好似抓住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关键时刻，他来不及多想，直接拜倒在地：“大人，吾想跟随大人左右，请大人成全....”
    “大胆！”
    “放肆！”
    未等石头把话说完，四周侍卫同时出言呵斥，一双双冰冷的眸子中，充斥着森森杀机。
    “我...”石头脑门一寒，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感受着四周压抑的杀机，他毫不怀疑，若此刻自己敢有丝毫异动，便会伏尸当场！
    事实上，确实如此，若不是看到石头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韩忠差一点，就将其当成心怀不轨的刺客。
    如今河套之内，想要大帅性命之人多矣，石头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却妄想追随李信左右，想干什么！
    这个世道不是什么人都有当狗腿资格的，就像是皇帝身边的狗，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因为皇帝身边，围绕的忠犬，会毫不犹豫的将后来者，排除在外。
    毕竟那是至高无上的天子，身边空间有限，恩宠会被分走的。
    李屠夫虽然不是皇帝，但他大小也是一名侯爷，兼并州之主。
    如今更是吞并匈奴，执掌诸夏旧地，有了法统基础...
    想要攀附李信者多矣，石头一介白身若不是今日凑巧，可能他一辈子都见不到背影。
    危机关头，石头脑袋转的特别快：“大人，俺石头胸中无半点墨水，只有一身力气与还算娴熟的马术...”
    “此身愿为大人，鞍前马后，上阵杀敌...”
    “你叫石头！”李信微微诧异，细细打量着眼前面有稚嫩的青年。
    同样的名字，同样的性格，同样彪悍的体格...
    李信好似从眼前青年身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
    只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境遇，已然物是人非...
    李信面色唏嘘，叹了口气道：“战场上，刀枪无眼，稍有不慎，便是尸首两端...”
    “你想拿刀上阵，就要做好被刀劈斧砍的准备，可要想清楚了...”
    “大人提携，刀山火海，不皱眉头...”石头当即叩首，以示忠心。
    “罢！”李信见他坚毅，遂道：“既然汝有意刀口舔血，吾便成全于你...”
    “且到吾府上，做一养马小厮，有机会就让你，亲自体会一下战场的残酷...”
    “谢...大人...成全...”石头神色激动，重重叩首...
    他知道，若无意外，自己以后的人生，将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为，上位者，一句话，就能改变普通人的命运，改变他们一生的轨迹...
    李信摸了摸敕勒宝马柔顺的毛发，最后道：“石头这名字...不适合你...”
    “既然献敕勒神驹于我结缘，便以勒为名，希望你莫辱没了此名的英勇，与豪情....”
    “勒！”石头闻言，当即激动的重重叩首：“大人放心，小人必不负，石勒之名...”
    “此生，愿为大人麾下犬马，衔环结草，以报知遇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