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真相

    只在宫殿附近浅浅逛了一圈，外出游荡三人组便感到一路南下赶路的疲乏，不约而同地消解了不少。
    “真是一步一风景，一景一陶然，庆仪长公主备受天启帝看重，果真名不虚传。”身处这座明显逾制的长公主府，孙·幕僚·清源感慨连连。
    “怪不得小苒一开始要瞒着我们，这就是长公主府的规模吗？”杜空青轻声呢喃。
    洛小苒同样沉浸在游廊水榭、筑山穿湖的风光中，人分善恶，景无对错，她是不会因为美景在陈令仪府中，而歧视美景的。
    只是，这移步换景间，何处不是民脂民膏？
    “你们今日亲眼见到了庆仪长公主，有何感想？”
    她的这两位朋友，既已选择与她同行，那便要真切认识到未来将面对何人、何事。
    “在民间颇具贤名的长公主，实际上作风奢侈，行事跋扈，视人命为草芥，连孩童也不放过！”
    杜空青下意识摩挲着随身携带的针灸包，目光清冷，面带凉意。
    “就算你知道她杀了牛蛋，在殿内也不应该露出异样的神色，若是被察觉，会很危险的！”
    孙清源不赞同地看着杜空青，却被瞪了回来。
    “她杀了牛蛋，难道还要我笑脸相待吗？”
    孙清源一噎，想长篇大论驳过去，却又怕自己一个没收住，言辞犀利打击到杜空青，只好向洛小苒求助。
    “你们俩的性格，倒是互补。”
    洛小苒先是打趣了一句，而后眼中闪过复杂之色，幽幽开口：
    “不瞒你们，牛蛋刚走的那段时间，我想不管不顾杀了陈令仪报仇，但陈稷阻止了我。”
    “他说我根本到不了陈令仪的跟前，就算想方设法接近，那也将是一场以命换命的悲剧。”
    “不仅会连累河西村的亲友，还会引发朝廷动荡，殃及刚刚设立的互市，破坏北境来之不易的边疆安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明白，他说的是事实。”
    顿了顿，洛小苒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指了指杜空青和孙清源。
    “最初的最初，我洛小苒是一个逃荒到河西村的灾民，你们两人也都家道中落。”
    “就算空青你依旧是太医院院判的孙女，孙清源你还是出身富贵的书院才子，我也即将成为燕王妃，恐怕在陈令仪眼中，我们仍旧是微末的存在。”
    “若今日我们身边没有陈稷，面对陈令仪时，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
    “上位者中，有心怀天下之人，也有鱼肉百姓之人，后者会漠视百姓的牺牲与苦痛，视人命为草芥，认为自他以下，皆为蝼蚁。”
    “正如牛蛋，于你我而言，他是朝夕相处的弟弟，是每日教导的弟子，但害死他的陈令仪，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陈令仪是天启帝最为珍重的姐姐，拥有滔天的权势、财富、地位，要找她报仇，绝非易事！”
    “走上这条复仇之路，终点是蚍蜉撼树，还是金石可镂，尚未可知，我们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
    ……
    华丽却又显得空旷的宫殿内，陈稷和陈令仪遥遥相望。
    他们之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相互碰撞、撕扯着，整个殿内都被这股剑拔弩张的氛围所笼罩。
    “看来小叔叔不愿与我一起追忆往昔，只想知道先太子之死的真相，那我为何……要如你所愿呢？”
    陈令仪的脸已然冷的冰封万里，她嘴角扬着讥讽，眼中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还夹杂着丝丝报复的意味。
    “如此……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陈稷并不打算和她纠缠，直接起身，毫不迟疑地迈步离去。
    陈令仪愿意说，他就听着，日后再查证。
    陈令仪若不愿意说，他便继续派人调查，总有一日能彻底找到事情的真相。
    见陈稷毫不留恋地拔腿就走，难以抑制的心慌冲击着陈令仪，她尖锐又急切地吼道：
    “你就不担心洛小苒吗？”
    陈稷脚步一顿，蓦然转身。
    这一次，他的眼神真真切切地落到了陈令仪的身上，只是里面不是陈令仪期望的温情，而是能够刺破一切的冰冷。
    “若你再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本王不介意现在就让你替燕王府死去的众人，血债血偿！”
    “小叔叔为了洛小苒和那些手下，要杀我？”
    陈令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眉间的美人痣随着蹙起的眉头，微微颤动。
    “哈哈哈！好啊！”
    “反正我的命是小叔叔救下的，小叔叔现在想要，那便都取走吧！”
    陈令仪八岁时落过一次水，差点淹死的时候，是陈稷跳进湖中将她救了出来。
    后来陈令仪才知道，那时的陈稷刚刚学会凫水，在水中救人于一个新手而言，何其危险！
    陈稷闻言，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追忆，但很快眼神又再次凝重下来。
    “过去种种，我不想多言，你又何必心生过多执念！”
    陈令仪的眼泪终是脱眶而出，她给了自己几息的时间，让泪水肆意流淌。
    但也只是极其短暂的时间过后，她便冷冷将脸上泪痕抹掉，抬眸深深看着陈稷，像是要把他牢牢刻进心里。
    小叔叔，既然你已经不愿提及少时的情谊，要视我为无物，那庆仪情愿你恨我！
    “先太子想用盐务对付林家，林家推出替罪羊后，他还不愿放弃，太皇太后那样一个重权狠绝之人，当机立断要除掉他，以绝后患。”
    “我曾偶然发现先太子不能沾染花生，姜彬得知此事后，让我想办法在先太子的饭菜中混入大量花生粉，此举能够躲过试毒，运气好的话就能将先太子杀死！”
    “先太子风光霁月，群臣爱戴，可老天爷最后并没有站在他那边。”
    “我和姜彬做成了这件大事，从此，一个凭此事邀功，成了太后的养女，一个如愿看到太子之位空缺，有了扶持齐王为帝的希望。”
    “是我、姜彬、太皇太后三人，共同杀死了先太子！”
    “可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让自己和弟弟不再受尽欺凌，得到原本就属于我们的权势！”
    “同为惠宗的子女，凭什么他陈玄礼享尽惠宗宠爱，而我和弟弟却在冷宫中被奴才们欺负？”
    “凭什么他拥有这么多的东西，而我的弟弟却连一个去尚书房读书的名额，都需我到你身边刺探消息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