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津津有味

    李星岚美目流转，疑惑不解：“生羊脍，浑羊殁忽，甘露羹，这不正是那晚。
    你用凤仪镜，化作高敬忠模样，给我上的五道菜中的三道么？”
    凌虚微微颔首：“正是，这三道菜的配方，是我提供给真香酒楼的。
    而且，那一晚，这三道菜，正是酒楼老板亲手烹制。”
    李星岚柳眉轻蹙：“这酒楼老板究竟是什么人？与我可曾相识？
    为何那晚你提及这三道菜时，说有亲人的味道，如今又说带我来见一位亲人？究竟有什么隐情？”
    凌虚长叹一声，抬头望向远方：“这家酒楼的老板，名叫史真香。”
    李星岚樱唇微张，轻声呢喃：“史真香？怎会有这般奇特的姓名？”
    凌虚神色凝重，目光紧紧锁住李星岚：
    “你可还记得梅妃的贴身侍女阿碧？当年宫廷中，梅妃与刘贵妃争宠，针锋相对、明争暗斗。
    刘贵妃的二皇子不幸夭折，宫中流言蜚语，传言是梅妃暗中使了手段。
    恰逢梅妃的三皇子出生不久，尚未取名，梅妃害怕遭到刘贵妃的报复。
    于是当机立断，暗中吩咐阿碧，将三皇子偷偷带离皇宫，远离凤栖城。
    从此隐姓埋名、销声匿迹。对外则宣称三皇子已然夭折，却不见尸身。”
    李星岚点点头：“此事在宫廷中，也算得上是一件秘辛了。”
    凌虚目光悠远，微微仰头：“那日在监牢中，我问过梅妃，她那侍女阿碧，全名是史云碧。
    阿碧姑娘心思细腻，念及三皇子日后福泽，便以自己的姓，为三皇子取下史真香这一名字。
    此中因由，说来倒稀奇。在阿碧的家乡，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小儿名字起得尊贵，便会招惹邪祟觊觎，恐为其招来无妄之灾、不祥之祸。
    故而取一平平无奇、甚至略显粗鄙的贱名，只为韬光养晦、明哲保身。
    让这孩子泯然众人，避开上天的妒意与鬼神的窥伺，得以平安顺遂。”
    李星岚不禁喃喃自语：“史真香？真香酒楼？莫非这酒楼的老板，竟是三皇子不成？”
    “正是如此。今日我带你来，只为让你瞧上一眼。但你二人万万不可相认。
    当下他隐姓埋名，生活虽平淡无奇，却也安然自在。
    一旦他知晓自己的身世，必会打破这平静生活，令他陷入危如累卵之境。
    为今之计，唯有按捺住相认的念头，方可保他周全。”
    俄顷，菜香袅袅而至。楚中二与楚小一手脚麻利，端上了第一道菜。
    生羊脍置于冰盘中，羊肉切得薄厚均匀，码放齐整。
    秘制酱料，色泽光艳，馥郁芬芳扑鼻而来，直叫人舌下生津。
    凌虚取过竹筷，放入热水中，涤荡再三，双手递与李星岚：
    “这道菜，包含着亲人的味道，星岚，那晚你郁郁寡欢，食不知味，今日佳肴当前，可有胃口？”
    李星岚轻抬素手，接过竹筷，筷尖轻夹一片羊肉，于酱料中一蘸，送入口中。
    她轻启贝齿，细嚼慢咽，双眸微亮：“果真入口鲜嫩，爽滑无比！”
    片刻后，楚中二与楚小一齐声低喝，合力将“浑羊殁忽”抬上桌来。
    那烤至通体金黄、油脂欲滴的整羊，置于硕大的银盘中，羊皮焦香酥脆，浓烈香气扑面而来，馥郁满堂。
    凌虚左手轻抚羊身，右手持一小刀，刀刃轻划羊腹，取出其中所藏整鹅。
    再剖鹅腹，里面竟有一条鲈鱼，鱼身完好无损。
    凌虚用竹筷夹起一块羊肉，复夹一块鲈鱼肉，二者交叠，送至李星岚唇边：
    “鱼羊相佐，方为至鲜美味，星岚，你尝一尝。”
    李星岚面色微红，将鱼肉羊肉纳入口中，细细品尝下，只觉鲜香相互交融，妙不可言，不由赞道：
    “果然鲜嫩爽滑，滋味非凡，真是人间至味！”
    “星岚，我听高敬忠提及，你近些时日心绪不佳，茶饭不思。
    那日便带楚大一进宫，精心烹制了这三道菜，只可惜你未曾动筷。
    今日可不能再辜负这番心意，与这珍馐美馔了。”
    话音刚落，楚大一双手端上甘露羹，热气腾腾，隐有丝丝药香，馥郁醇厚。
    凌虚微微侧身，拿起汤勺，为李星岚盛了一碗，双手递到她面前：
    “这甘露羹中添有何首乌、鹿血，坊间传言，有乌发养颜的功效。
    我记得与你初次相见，见你年纪轻轻，竟生了些许白发，想来日夜操劳，有损凤体。
    便制了这道菜，交由楚大一烹制。
    往后你若想吃，只需遣人来这真相酒楼便可。”
    李星岚接过碗盏，端至唇边，浅尝了几口，微微闭目，似在回味。
    楚大一满脸紧张，期期艾艾地问道：“这位贵客，味道如何？”
    李星岚抬眸，目光落在楚大一面上，见他眉宇间，与先帝竟有几分神似。
    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眼眶也微微泛红，轻声说道：“好吃。”
    楚大一转头望向凌虚，局促不安：“师兄，我这厨艺，竟能让人吃得感动落泪吗？”
    凌虚微微仰头：“以后，你便称她为姐姐。”
    楚大一满脸疑惑，挠了挠头，问道：“为何？”
    “我是你的师兄，她是我的朋友，比你年长几岁，你唤她一声姐姐，合理吗？”
    楚大一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笑道：“合理，合理，姐姐……”
    凌虚和李星岚用完膳后，离开了真香酒楼。
    李星岚抬头看向凌虚：“谢谢你，默默为我做了这么多！”
    凌虚微微摇头，含笑道：“不必挂怀，你我既为朋友，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李星岚抬首望了望天色：“时辰不早了，我须得回宫了。”
    凌虚剑眉一扬，双手抱胸，笑道：
    “才刚用罢饭食，难得出来一趟，此刻回去未免可惜。不妨一同四处走走，权当消食解闷，如何？”
    李星岚秋波动漾：“你说得也有道理，像今天这般，你我二人，街头漫步，极为难得，去哪里？听你的！”
    二人并肩缓行于繁华长街上。街边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三教九流穿梭其中，叫买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