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康尼：所有悲伤故事02

    #啊，拉帝奥教授“背叛”果然是算计好的。真理医生说他完成了他的职责，原来如此，背叛本身就是他的职责……那么他所提供的情报就不能相信了。
    #但是不对呀，真理医生提供的情报确实把砂金坑成这样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概就是九真一假，或者故意不说全，用这种方式引导星期日的想法走进死胡同。
    #这么说来，砂金对自己如今沦落到这个情况的事情，心里有数。
    #毕竟输不起呀。唉，台面上一掷千金，台下的手握着拳颤抖不已……啊这……
    #对豪赌赢来的筹码终究没有安心感？对自己的不自信？对“好运气”的迷茫？
    #这一句话出来，我对他几乎要有滤镜了。比如现在他明明表现的游刃有余，我却满脑袋都是暗地里怕的发抖的金渐层。
    #也和他的本质有关系。他拒绝了酒馆的邀请，大概率是想为了自己的部族讨个公道。比起如今得到的东西，他应该更希望保护自己的家人吧。
    【年幼的孩子在前面欢呼着捉迷藏，身后的幻影在描述砂金同样“甜美的童年回忆”——
    “和妈妈告别的那天，有多少卡提卡人在屁股后边像豺狼一样追着你们？”
    多么有趣的捉迷藏游戏，被“鬼”抓住就会死呀。
    脑子里的声音越发模糊了。模糊，但响亮。似乎是什么人在不停地强调——
    你无法█回自己的过去
    你无法找█自己的██ █
    你███ █找回自█ ██过去
    你█ ███法██ █回自█的过去█ ██ ███】
    #啊，所以砂金不愿意看到下雨。
    #因为每一次下雨他都会失去亲人，而大家还称呼下雨为幸运。
    #连父亲最后的遗物都不得不在逃命中毁掉。这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
    #要命，我真的要把他当猫了……或者小松鼠。总之就是那种，小小软软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建议你倒回去看看砂金和星小姐刚见面的时候，再回忆一下他的压迫感呢。
    #好地狱。
    #这地方和之前那个奇怪的梦境一样，半空中飘着字。
    【那一度活着的如今死了】
    【我们曾活过而今却垂死】
    【似乎看到金黄色的托帕石躺在地上。「基石的色泽和克里珀圣体的光芒如出一辙」，那个陌生的自己在嘲讽，这是何等荒唐的借口。】
    #连具体物体的幻觉都出现了？
    #这东西如果是真的，可真就要吓死人了。毕竟正常来说，托帕石应该在星期日手上，如果被丢出来，就不知道他之前的计划有没有成功了。
    #不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放在路边吧。
    #毕竟现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游客，说明人已经被家族清空了。
    #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砂金还能有什么手段翻盘。基石没有了，自己和同伴的力量基础也没了，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那位一丝不苟的橡木家主星期日有着近乎偏执的控制欲，你必须让他掌握足够多的信息，又不能让他察觉到破绽……”
    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自己”开始复盘。
    利用拉帝奥学者的身份，利用作为「诱饵」的托帕石和……另一块石头。为了将第三块石头——砂金石——瞒天过海。
    “「砂金」是幸运与诡计之石……你拿到这块石头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对吧？”
    是的，是的。如此清透的色泽，如此常见的分布，那并不值得珍惜的价值也有着独有的作用，因为它常被用作某种更昂贵的宝石的替代伪装——
    “……「翡翠」。”
    砂金回答。
    那不知何人的砂金拍了拍手，貌似当真感到赞叹，“砂金、托帕、翡翠……三位精英石心十人，三块基石，为了小小的匹诺康尼，不惜押上自己的全部。你们比家族还团结一心啊。”
    砂金闭了闭眼。
    “我早说过，三枚「筹码」足矣——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他看向了手边这一袋尚未分发完毕的珠宝。】
    #……嗯？不是吧，不会吧？！
    #砂金石，基石，被他砸碎了混在这一批珠宝里吗！
    #等会儿，等会儿。他在正常放基石的箱子里放着托帕石，借口是“基石的颜色和琥珀王的圣体一样”，但实际上把翡翠基石和被砸碎的砂金石都混在作为礼金的珠宝里？！
    #所以要拉帝奥教授去一趟，多方印证之后星期日才能确定那块完整的翡翠基石就是“砂金石”……
    #说好了基石的重要性堪比石心十人的生命呢？！
    #……这么一说，你看他重视自己的生命吗。基石等同于自己的性命。呵。
    #破碎的卡卡瓦夏和被他亲自砸碎的砂金石。唉。
    【「同谐」的幻觉消失了，年幼的孩子再次出现。
    他带着砂金游玩《钟表小子》外传?《仓鼠球骑士：速度与坚果》，但打完一局之后，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孩子再次消失了。
    似乎能听到莫名的声音在脑中震颤着、发出混乱的杂音。
    你的创伤█远无法█平
    你的█伤永远无█抚平
    你█ █伤永远█法抚█平
    你█ ███ █伤永远无法█ ███ ███ ███】
    #他好像真的没发现，这孩子是小时候的他自己。
    #……心情复杂啊。
    #但是应该明白，这孩子至少不是“真正的游客”了吧。
    #而且大概估计到如今这些幻象，应该是某种“炼心”的方式。实际上是他自己在拷问自己。
    【眼前是纯白的迷宫。能看到金发的孩子乘坐弹球机离开的画面。能听到那孩子欢呼的声音。隐约间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无█从过去逃█
    你█法从██ ██ █逃离
    你无法█过去███ █ ███】
    #所以他到底在花火那里确认了什么，如今看起来竟然不太着急了？
    #我想想，花火当时……好像也没有给出确定的建议啊？
    #那就从砂金最开始的方案来推测吧。砂金也许做过很多计划，但最后的手段肯定是“作为公司高管死在匹诺康尼”，这样其他人就有借口大军压境。
    #但是这不行呀，在家族的管理下，匹诺康尼是没有死亡的永恒乐土……啊！
    #对，但是不知为何，这管理出了问题，匹诺康尼出现“死亡”了。
    【这里没有水只有岩石。
    有石而无水，只有砂石路。
    砂金盯着空中漂浮的文字。
    远处隐约传来那孩子献花的声音。他有个姐姐……真的，越来越，相似了。
    他低下头。
    地面上有一副看着很眼熟的东西。是一副有些生锈的镣铐。】
    #所以他不需要调查真相，只需要知道流萤和知更鸟为什么会真的死去……他自己就能死了？？？
    #不是，至于吗？！一份工作而已，你拼什么命啊？！
    #所以这才是一场豪赌呀！
    #啊……
    【“那男人给你的第一份「工作」，你挣到的第一桶金……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和砂金一模一样的“砂金”比比划划。
    砂金紧盯着他。砂金也不想表现出来，赌徒表露出感情和内心，往往也离“失败”不远了，但当眼前这个“砂金”说出“你就是把这捆铁链缠在拳头上，那是你能找到的唯一一件工具（武器）”之后，他还是简单粗暴地说了“闭嘴”。
    “砂金”称这种感情为“软弱”。因为，“就算在这片美梦中，你也只敢在自己身上尝试*死亡*。”
    净是些多余的东西。“砂金”故意拉别人做出比较：“家族的污点要多少有多少，只需做出一些小小的牺牲……换成「欧泊」，早迎刃而解了。”
    恍惚里，有什么声音在斥责。那斥责近乎嘲讽——
    你█未来██ █远都不存█在
    你█未██ ██ █永远█不█存███在
    你的████ █ ██远█都█不存██在
    你████ █来█ ██ █都███ █不存█ ███在】
    #……虽然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但绝对不想赌上手下的性命。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是心软的小孔雀啊。
    #这，这给人的印象颠覆的也太大了。砂金原来是这种人吗？！
    【地上出现新的物品的幻觉，那是一套金饰。
    砂金低头，紧盯着这东西。
    “砂金”笑了。
    “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难形容。妈妈给你留下的这枚护身符是纯金打造的，为什么从没考虑过卖了它？”
    华丽的声线宛如恶魔的低语。
    “明明那样你就能和姐姐过上一阵子正常人的生活了。回过头看，那才是更好的选择。”
    怎么可能卖掉。怎么会想卖掉？砂金果断地说：
    “妈妈只留给我们两件首饰：一条项链，一枚护身符。不会再有第三件了。”
    “砂金”啧啧地笑了。
    “哈……我知道了。你一定记得姐姐当时说过的话。”
    那声音重复着姐姐的遗言，重复着姐姐的称赞，用锥心的语气诉说砂金曾经的抉择。“抱憾终身啊。”那声音笑着，即使被第二次打断，也表露出十分高兴的模样。
    「最后，我会颠覆这场美梦，创造最盛大的死亡」……但那究竟是谁的「死亡」？
    幻觉里的声音混乱得不行。重复着各种贬义的词汇，最终汇聚成某种尖锐而模糊的音调。】
    #卧槽你真的打算这么干！你真的打算这么干！
    #所以之前在星期日那里，除了最后一个问题存疑，他真的全都没有说谎。爱家人胜过爱自己，重视同伴，重视手下，积极进取。
    #除了动不动赌上自己的命之外还有什么不好的！还！有！什！么！不！好！的！
    【空中悬浮着文字。
    [脚埋在沙子里]
    [死山的嘴长着蛀牙]
    追踪着那金发男孩的脚步，那声音开始逐渐平缓起来。
    色调繁复的眼瞳迟钝地环视着克劳克影视乐园的四周，砂金想着：这次真安静啊，是他终于消失了……还是我快要消失了？
    年幼的孩子快乐地呼喊着“这里好开心——我想一直待在这里——”
    空气中悬浮着文字，脚边常见的街机让人变成哈努兄弟，折纸小鸟啾啾叫着“美梦要结束了！美梦永远不会结束！”年幼的孩子像是终于发现砂金一直在追着他，回过头来。
    “啊……真的是你。”
    那孩子柔和地微笑起来。】
    #砂金永远只会被自己搞破防啊。
    #要和这孩子分别了？砂金……是不是已经隐约意识到了呢。
    #家就是有爸爸、妈妈、姐姐在的地方。这是砂金给出的答案啊。
    #我觉得他好像根本没办法和自己的过去和解。家是他永远放不下的心结与牵绊。
    #未来的自己在用残酷的现实打击，他过去的自己在用梦境的美好诱惑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砂金留下，成为这「同谐」的一部分吗。
    #确实是累了。真的太辛苦了……
    #向决意赴死之人致敬。
    【那声音，「砂金」，确实是最懂砂金的人。
    “剑走偏锋，那是一种极为荒诞的做法，但在你身上并不罕见。因为「自己的生命」向来是最先被你扔出的那枚筹码，一直如此。”
    他用终于不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
    “你并不关心真凶是谁，对所谓的遗产也不感兴趣。你只想当好一个秉公办事的公司职员，在家族的地盘处处受难，被戴上滚烫的镣铐，推向舞台中央……”
    然后，成为这场盛会的「第三个牺牲品」。】
    #梦寐以求的解脱……
    #然而，事到如今，他反而像是更坚定了信念，不是吗。
    #怎么会有这种道理……这根本没道理！这种事也太过分了！
    #人世间有时就是很没道理的。
    #我……说不出话。我觉得他好难啊，但是又觉得他意志坚定，根本用不着别人的怜悯，但又觉得关心一个人终究是不会错的……心情复杂。
    #好矛盾。砂金的“自我”很破碎，但又很坚定……太矛盾了。
    #这个观影厅里，全家死光的人也许不少，但全族死光的人估计不多。这完全是两种孤独。
    【那声音，「砂金」，确实是最懂砂金的人。
    他知道砂金的做法，知道砂金的目的。一枚星核和一位令使，就这么简单。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是你最擅长，也最渴望的方式。这场闹剧以一场「死亡」开始，也将在一场「死亡」中落幕。”
    那声音，「砂金」，确实是最懂砂金的人。
    他知晓砂金的不安：你总会赢下去，你从未输过——但为什么是你？为什么……非得是你？
    他知晓砂金的过去：一个幸运儿，但他奇迹，全部建立在所有他所爱之人、甚至更多人的不幸之上。
    他甚至知晓砂金深埋在心底的问题——
    “你我究竟是犯了多少错误，才要出生在这世上？”
    砂金回以漫长的沉默。
    “……也许等我抵达了那个终点，我们的困惑就能得到解答了。”他说。
    耳边的话语消失了，彻底凝固成沙沙的轻响。】
    #砂金……
    【登上舞台吧。
    不要害怕。
    不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