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密会（1）

    深夜，被兽族占领的夏尔村灯火通明，帐篷从村头蔓延至村尾，几乎每个帐营前都有一座营火在窜动。
    这样的景象也被延续到了村庄外围，在村庄的外围，仍坐落着一小带的帐营。
    这带帐营被包围在村庄和最外围的土垄之间，亦如河中露出水面的石头周围的浮藻。
    而坐落在这一带帐营的，正是牛头魔一族和其他几大氏族中实力弱小的战士，以及没有地位的附属种族和奴隶。
    这一切都是恩格安排的，敌人一旦越过了土垄，首当其冲的便是外围的这一带营地，说白了这一带的营地就是村庄的缓冲带。
    洛玛作为牛头魔的族长，怎么不知道恩格的小心思？最外围的那道土垄，便是洛玛命令牛头魔战士没日没夜挖出来的。
    罗藦大祭司还为这道土垄施法加强过，再加上有牛头魔战士日夜在土垄上值守，敌人想要翻过来没这么容易。
    这道土垄，算是洛玛对恩格的沉默回应。
    夏尔村这被毁掉变得荒凉的村子，在兽族反复的折腾下重新有了生气，只是往日的那份属于村庄的怡然不再。
    而现在，洛玛在自己的帐篷里来回踱步，即使沙漠的夜晚很是凉快，可帐篷里仍热得令兽窒息，一枚萤火光团在营帐顶轻轻漂浮着，发出黄昏般昏暗的光芒。
    帐篷外，篝火在热烈燃烧着，两个牛头魔护卫帐门前站立着，影子映照在帐篷上飘忽地闪烁个不停。
    终于在某一刻，洛玛站定了脚步。
    “护卫，进来。”
    洛玛轻声呼唤，在帐门外的一个护卫闻声立刻钻入了帐篷。
    “族长，请吩咐。”
    即使到了深夜，护卫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困倦。
    “现在开始我要休息，守好帐篷外面，谁要进来一概回绝，别的氏族族长也不行，有紧急事件转告给罗藦大祭司，大祭司能替我做决定。”
    下达命令时，洛玛面容始终平静。
    “是。”
    护卫简短回答，便又迅速钻出了帐篷在帐门前站定，摇曳的影子重新在帐篷上闪烁个不停。
    待护卫出去后，洛玛又在帐篷里踱步了几分钟，随后朝自身施放一道屏蔽气息的德鲁伊术法后，从帐篷的另一角钻出了帐篷。
    洛玛钻出帐篷后，低调地在帐营之间快速穿越着，没有任何一个牛头魔发现他，恩格将牛头魔一族安排到村庄外围，也变相给洛玛行了个方便。
    至少洛玛不必在别的氏族帐营之间穿来穿去，那太惹兽注目。
    自越来越多的兽族战士患上高魔反应，再加上后方有暗精灵在破坏抽调走了些战士，从前几天开始，从村庄里传来的兽族战士的喧嚣声少了很多。
    但即使是这样，村庄里仍有许多兽族战士两两三三为一组，在村子里不断巡逻着，存放着粮草的地方更是受到了重点照顾。
    村外的黑夜里，偶尔也能看到举着火把的半人马斥候小队路过。
    三大氏族的粮草因为暗精灵的袭击损失惨重，尤其是上一次，三大氏族联合运输的粮食被烧了个精光，现在三大氏族的余粮有些抓急了。
    一些犯了错的奴隶和猫亚人，甚至已经被做成了肉干用以填充粮食不足。
    恩格已经下了死命令：哪支小队再丢一次粮食就直接屠了做成肉干，小队的队长做成‘熏肉’挂在村口上。
    没有兽族愿意承受一遍酷刑然后做成‘熏肉’挂村口，毕竟挂在村口的‘熏肉’的惨状，每个兽族战士都是有目共睹。
    现在的村口，每天都有无数的苍蝇绕着‘熏肉’漫天飞舞，村口处一脚下去爆浆的蛆虫掉得满地都是。
    更不用提挂在‘熏肉’上的苍蝇和蛆虫，它们在‘熏肉’的眼眶里爬进爬出，远远望去如同熏肉上一粒粒的黑白芝麻，气味更是难以言喻。
    洛玛尽量不让自己想那些令兽作呕玩意，光是回忆的画面冲击力都已经足够大。
    很快，洛玛便穿过了营地，甚至直接翻过了土垄到达了村外。
    在躲开时不时在村外出现的半人马巡逻队后，往北方快速而行，洛玛的目标，正是比斯山脉内侧的群山。
    随着月亮逐渐下沉，洛玛在山中走得越来越远，有时为了避开在山谷中扎营的兽族小队，洛玛选择直接翻过一座山。
    最后，洛玛在兽族不敢继续深入、和暗精灵们互相争夺着的灰色地带里停下了脚步。
    走了这么远的路，洛玛的呼吸始终非常平稳，连一滴汗也没有出。
    洛玛抬头望了望月亮的位置，然后随意找了个地方盘坐下来，像是在等待什么。
    良久后，一头通体毛发白如初雪的野兽从山间的阴影中走出，双眼发着荧荧柔和的绿光。
    怪异的只是这头野兽有着鹿一般的形体，却有着一双不和谐的大牛角。
    这头野兽缓缓地走到了洛玛面前站定，用眼睛打量着正闭目静坐的洛玛。
    “你来了，我感知到你在黑暗中待了许久。”
    洛玛睁开眼，平静地说道。
    “好久不见，洛玛。”
    吃惊的是，这头野兽也用兽族语开口说话了，声音很是柔和，显然是头母兽。
    “没多久吧？我们不久前才见过面，只不过隔得有些远...”
    “我想你叫我来此，不是为了寒暄。”
    野兽强硬抢断了洛玛的话，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确实。”
    即使被打断了，洛玛神色仍旧如常。
    “多亏你上次提供的消息，我们才没有损失严重。”
    “看来在你的眼里，无辜者的命不是命，洛玛，你何时变成这个样子了？”
    野兽的话语变得刻薄，像是在拷问。
    “那在故乡的族人--”
    “为了氏族，对吧？噢，我真高兴你没有变，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为族人着想。”
    野兽再一次抢断了洛玛的话，话语尽是酸酸的，洛玛的眉头间第一次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没错，为了氏族的未来和延续，我必须得这么做，我不需要你们评价我，我也不在乎。”
    洛玛重新恢复了平静，在野兽那双荧绿的、像是在拷问的双眼面前，洛玛从未退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