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走向寂灭的西行路

    玄英洞狂风呼啸，鸡飞狗跳。
    辟寒大王、辟暑大王、辟尘大王三个犀牛精全力护着自己，惊呼连连。
    “这洞中怎会招此怪风。”
    “此地青山龙脉的向来风调雨顺啊。”
    “不好……我的媚娘……飞起来了……”
    辟寒大王、辟暑大王慌张不安。
    避尘大王不安中，还夹杂着不舍。他望着风中旋转的流光溢彩，看着自己珍藏的十二美人图正被狂风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三人的识海中同时响起一道声音。
    “给你们一次生的机会，但得你们自己来定……”
    心疼美人图的避尘大王猛然回神，惊声道：
    “这不是普通妖风…有人坏了青龙山的龙脉……“
    忽然！
    玄英洞内千年沉积的阴湿水汽突然疯狂翻涌，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发出尖锐嗡鸣。
    洞中气流随着凝实，洞顶裂开三丈缺口，月光裹着星屑倾泻而下。那些星屑在半空化作无数镜面碎片。
    辟寒大王、辟暑大王、避尘大王瞬间宛若置身幻境。幻境中只有自己。
    洞顶的镜面碎片，映着一片扭曲。
    一个硕大的青铜古镜从地脉深处浮出，镜框雕刻的饕餮纹路正流淌着猩红光芒。
    避尘大王在幻境中，看着青铜古镜中浮现的画面……
    三百年前那个雪夜，避暑大王偷偷将疗伤灵药换成千年寒髓，害得自己突破妖王境失败；
    避寒大王在佛诞日向灵山传讯，出卖三兄弟行踪换取功德金册。
    “原来你们早想除掉我！“避尘大王的金角突然暴涨三尺，周身漂浮的碎石瞬间凝成金铁……
    避暑大王在幻境中，看到避寒大王曾在龙脉灵眼布下化神阵，要霸占他和避尘大王的修为。
    看到避尘大王深夜潜入自己洞府偷偷霸占自己的美妾……
    避寒大王在幻境中，看到避尘大王与西海龙宫签订血契要献祭两位兄长。
    看到避暑大王不止一次的在玉帝面前诋毁他和避暑大王……
    “好个兄弟情深！“
    避寒大王挥角斩断青铜古镜，破碎的镜面却化作更多幻影。
    幻境破碎，其他两个犀牛精也气势汹汹的冲破了幻境。
    三个大妖祭出神兵灵宝，转瞬杀在了一起。
    “当年你故意引我去战二郎神，害我损了五百年道行！“
    洞中漂浮的水汽瞬间凝成万道冰锥。
    “若不是你贪墨灵药，我早该突破大妖境界！“
    一双金角射出庚金之气，毫无保留的刺向余下两人。
    “够了！“
    一双银角脱离本体，在空中化作百丈银枪。
    避尘、避寒、避暑三个大妖都下了杀招。
    他们都在青铜古镜中看到许多不同的场景。
    可压倒他们心中最后稻草的是三人各自幻境中，唯一一个相同的场景——
    曾经三兄弟歃血为盟，余下两人竟在自己的酒中下了蚀魂蛊……
    玄英洞哀鸣四起，洞顶钟乳石如暴雨坠落。
    孙悟空的风相身化成清风隐在洞中。
    避尘、避寒、避暑三个大妖都杀红眼，都祭出了最后的底牌。
    玄英洞已经摇摇欲坠，青龙山开始隆隆作响。
    没多时，一道金光炸开，玄英洞崩塌，青龙山硬生生被砸出个大坑。
    一片废墟之中。
    避尘大王顶着被掰去一半的金角，从碎石堆里慢慢爬了出来。
    “你们两个都该死……“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踉跄着登高几步，上到一颗细长蜿蜒的大石上。
    停住后，他缓缓俯下身，散了散脚下的尘土。
    片刻后，避尘大王猛然一惊，低着头怔怔的喃喃道：
    “龙脉无恙，那刚才的幻境？”
    轰……
    霎时，他脚下的龙脉升起一道龙卷风。
    生风之处，他隐隐听到一声龙吟。
    不待他反应，整个人就被卷入龙卷风里。
    孙悟空的风相身无声无息的从龙卷风旁掠过。
    “给了你们生路了。可是你们的贪婪、嫉妒、自私、懦弱让你们走上了岔路。你们注定与我没办法同路。
    剩下的你……也永远留在风中吧……”
    ……
    青龙山再向西。
    天竺国界白脚山中。
    万圣龙女和孙悟空的雷相身隐在密林深处。
    两人身前是一小片血色枫林。
    时值夜晚，血枫林的枝叶在夜风中簌簌作响。
    差不多每一片枫叶都诡异的渗出鲜血。
    “南无无量佛……”
    万圣龙女念了声佛号，神色悲悯。
    “这都是童男童女的鲜血，四百九十九次的西行局，就是四百九十九对。”
    雷相身轻叹一声，随之面露正色。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按照你我定好的计划行事。
    速战速决！”
    话落，雷相身一跃而起，没入枫林上空薄云之中。
    枫林中，一个美艳的白衣姑娘站在一个血色祭坛前。
    祭坛中央，绑着对童男童女，瑟瑟发抖，胆怯的抽泣。
    这白衣姑娘素手轻抚童男童女的发顶，指尖微微发抖。
    “攒够因果，就能摆脱宿命。”
    五百次轮回的记忆在她妖丹里翻涌，嫦娥的提醒总是适时在她心海中响起。
    这白衣姑娘正是广寒宫里的玉兔。
    这时，玉兔腰间玉佩突然泛起青光，嫦娥的虚影在枫树上摇曳。
    “玉儿又心软了？
    别忘了你在广寒宫跪了三天三夜，才求来这太阴长生诀。
    你不想超脱了？不想摆脱天道了？”
    玉兔心一横，霎时变得狰狞，手掌重重拍在童男童女的头顶。
    血色祭坛四周的九盏魂灯应声暴涨，童男童女腕间金铃叮当作响。
    玉兔猛地咬破指尖，血腥味冲散了片刻恍惚。
    她正要掐诀催动阵法，漫天血枫突然凝滞在半空。
    “南无无量佛……“
    梵唱自天际垂落，万圣龙女踏着虚幻金莲飘然而至。
    她眉心的佛印映得血枫林透亮，手中念珠每转动一颗，就有卍字符文烙在祭坛结界上。
    玉兔袖中飞出七柄月刃，却在触及佛光时化作齑粉。
    “小兔子，你可知你每个西行轮回里……
    你以齐天大圣的阴阳之魄，借着白脚山这一方至阴之精，炼化一对童男童女，广寒宫就会开一朵太阴花。“
    万圣龙女指尖隔空轻点。
    在隐在云中的雷相身操纵下。
    她和玉兔身前浮现出嫦娥卧在太阴花海的模样。
    一朵朵太阴花的根茎分明，连着丝丝缕缕的孩童精血。
    片刻后，玉帝竟来到嫦娥身旁，两人就在花丛边上观花吹笛，插花弄玉。
    一朵朵惨白的阴花，流出道道惨白光华，钻入嫦娥的眉心……
    “你可是发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弱。”
    万圣龙女平静看着玉兔。
    玉兔咬了下嘴唇，柳眉蹙起。
    万圣龙女的话声没停：
    “这就是你信奉的天庭。”
    说着，面无表情的万圣龙女，眼中忽然闪出黯淡。
    “曾经我也信奉着天庭，境遇比你强不了多少。”
    玉兔想了想，冷言道：
    “我为何信你。”
    万圣龙女没应。
    只是神色平静的施了个佛礼。
    两人周遭好似瞬间安静下来，静的可怕，能听到阴风声声，若隐若现的布谷鸟叫，就像孩童阴魂的啼哭。
    没多时，两人头顶骤然阴云密布，惊雷乍起。
    轰……隆隆……
    天降一道紫金雷，毫无征兆劈向祭坛中央。
    就在神雷马上要触及孩童时，瞬间化作朵朵金莲。
    细细看去那雷光里还藏着佛门梵文。
    “这……这是天道雷劫。你竟能掌控天道雷劫！”
    玉兔大惊失色，踉跄着后退，腕间突然被梵文锁链缠住。
    万圣龙女捻了捻手中雷光细碎，又吹了吹。
    “因为我凌驾于天道之上，所以……
    你别无选择……”
    万圣龙女前踏一步，点在玉兔眉心。
    玉兔过往轮回画面汹涌而来——
    她不过是广寒宫里，每天蹲在桂树下，为广寒宫里阿顿玉帝豢养女婢捣补药的小白兔。
    西行成局后，他被嫦娥哄骗到西行路上。
    第一次轮回她偷偷放走孩童被剐去仙骨；
    第二轮回她以自身精血代替童男童女，差点被天雷烧死；
    从第三轮回开始，她渐渐麻木，越来越忠心耿耿，越来越兢兢业业。
    每一次轮回的最后，她都会看到嫦娥和玉帝在太阴花海前，观花吹笛，插花弄玉……
    \"这根本就是场吃人的局。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万圣龙女悠悠话声，再次响起。
    玉兔的身子开始颤抖，她的神色愈发难看。
    片刻后，她仰天长啸，五百次轮回积攒的怨气喷薄而出。
    万圣龙女结出大日佛光印。
    “苦海无涯，此刻回头可见真佛。”
    伴着话声，佛光印中浮现出佛相身的虚影。
    霎时，血枫林下起金色的雨。
    玉兔怔怔淋着金光四溢的绵绵细雨，体会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沉静。
    “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不度无缘之人。
    今天我代师收徒，引渡你入我佛门……”
    玉兔在金雨中化作少女模样，额间绽开莲花佛印。
    那些枫林的血迹慢慢蒸干，一道道阴魄从地底升起。
    万圣龙女随着念起往生咒，一道道阴魂宛若解脱一般消散而去……
    她再结佛印，笼罩住玉兔。
    一道金光消散，万圣龙女和玉兔随着金光，不见了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