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三十里献祭

    娓娓话声，娇翠欲滴。
    阵阵幽香，沁心醉人。
    唐三藏又是一颤，又一次掐紧了念珠。
    砰！
    又碎了一颗！
    姑获鸟双瞳剪水，深情款款的望着唐三藏。
    唐三藏轻咬牙关，一字一字的问道：
    “你到底是谁？”
    姑获鸟嫣然一笑，她一挥手，再度变换了模样。
    变成了这次西行前，金蝉子下净琉璃渡凡气，入凡第一世遇到的那个女人。
    砰！
    唐三藏手中的佛珠又碎了一颗。
    姑获鸟再次翩翩挥了挥手。
    又化成金蝉子入凡第二世遇到的女人。
    砰！
    又是一颗念珠碎裂。
    姑获鸟接连变换着容貌……
    砰！
    砰！砰！
    唐三藏手中的佛珠也接连碎裂……
    直到姑获鸟变成他第八世遇到的女人。
    砰！
    随着念珠破碎，唐三藏大喝一声。
    “够了！”
    姑获鸟又一挥手……
    砰！
    唐三藏的金身颤抖不停。
    他渐渐露出了本相，小天尊的浩瀚气息随着慢慢溢出。
    圆润憨厚的大和尚，变得冷峻睿智。
    身上的僧服也随着化成了古朴的披肩佛衣。
    淡淡古铜色的精壮肉身，由内而外闪烁着淡淡金光。
    西行路走了五百个轮回。
    唐三藏第一次在西行路上化成金蝉子。
    姑获鸟此刻宛若听到了净琉璃的悠扬钟声。
    仿佛感受到了正宗的无边佛法。
    金蝉子坐凳如钟，就像一尊金身佛相。
    他目光炯炯，深邃悠远，冷声威严道：
    “是谁……
    指示你坏我佛身。”
    姑获鸟也化成自己本来的模样。
    那双如水的眼眸，渐渐黯淡，就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
    “是我自愿的。”
    “为何？”
    “因为我喜欢上了你。
    真心的……”
    姑获鸟说的很轻很淡。
    可入了金蝉子的耳，却犹如泰山压顶。
    轰……
    他心间的业火越烧越旺。
    姑获鸟眨了眨那双如水的眸子。
    “金蝉子，收了本相吧。
    你我没有因果。
    与我有因果的，是唐三藏。
    与我有因果的，是这场西行局。
    西行局中，唐三藏的前九世都抛弃了我。
    这第十世，我要他来还债。”
    金蝉子的金身猛地一震。
    略作平复。
    金蝉子闭目仰头，深吸一口气。
    “如何还？”
    姑获鸟的眼中泛起涟漪，淡淡道：
    “今夜……
    把唐三藏交给我……”
    砰！
    金蝉子手中的佛光串珠，只剩最后三颗！
    “你火气真大。”
    姑获鸟翩然一跃，翻上了桌案。
    她坐在桌边，离着金蝉子又近了些。
    她赤着脚，翩翩轻踏，望着屋内昏黄的烛火，语气平淡娓娓道：
    “如果，你不想那道业火继续烧下去。
    如果，你不想这一身好不容易渡上的凡气烧尽。
    如果，你不想永堕情道。
    如果，你不想坏了你的佛道金身。
    如果，你相信我在救你。
    如果……”
    说着，姑获娘透亮的眼睛转向了金蝉子。
    “如果你对我还念旧情……
    今夜，便把唐三藏还给我。
    把我那九世的夫君还给我……”
    姑获鸟目不转视的望着昏昏烛火。
    清丽如水的眼眸，已水波流淌，流下了两行浅浅的泪。
    金蝉子轻轻握住佛珠，慢慢化回了唐三藏。
    唐三藏轻轻扬了扬手，珠尘四散。
    佛法无边的串珠，只留下一条孤独的金灿佛绳……
    这夜，圣僧以凡身入道……
    这夜，满城的桃花落了又开，开了又落……
    这夜，下起春雨，时而绵绵长长，时而淅淅沥沥，时而纷纷扬扬……
    这夜，雨过声声慢，风过声声促……
    这夜，风吹雨打……
    无论皇城大道，还是城外小路，两边的草木都一次次挂满白霜，宛若经受了一场倒春寒……
    这场夜中春雨，从入夜下到深夜，又一直持续到了天明……
    ……
    这夜雨中。
    孙悟空的幽冥相身不惜再耗天地本源，撑开一道横贯三十里的混沌屏障。
    因为值得！
    这夜，孙悟空以混沌秘术，让师弟们安沉昏睡。
    幽冥相身宛若幽冥杀神一般，降临西梁皇城。
    他靠着原本要融烧自己的幽冥大阵，献祭了这方三十里埋骨地。
    鬼魅邪灵，魑魅魍魉，所有阴灵无一幸免。
    这夜，满城的桃花落尽之后尽数枯萎。
    三十里，草木茂林尽数枯萎。
    三十里，婉秀的桂殿兰宫，宁静的村舍，还有照胎泉的道观尽毁。
    尽成了断壁残垣。
    三十里埋骨地，彻彻底底成了一方死地。
    三十里死地，寸草不生，只有唐三藏和姑获鸟那间华美的洞房还完整着……
    ……
    翌日晨来。
    一声刺破天际的鸣啸，唤醒了城中只剩的几具活口。
    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小白龙还有唐三藏。
    这时，唐三藏从空荡荡的幽香床榻惊起。
    “嘶……”
    忽来一阵难言的痛楚，唐三藏捂住了后腰。
    这时，他耳边传来声声婉转悠扬。
    “金蝉子你我两不相欠。
    欠我的，是九世负我的唐三藏。
    不过这第十世，是我不辞而别，丢下了唐三藏。
    我们还是扯平了。
    这十世我不是在寻你就是在等你。
    至此之后，我再不会寻你。
    至此之后，我再不会等你。
    我欠下，一个大能的人情。
    得还！
    早晚有一天我杀上西天净琉璃。
    我这双手，注定会沾满西天的血。
    如果你我再相见，我不会念及旧情。
    若我失手杀了你，别怪我！”
    ……
    一同时。
    九天云上。
    姑获鸟撑着硕大的血羽飞速掠过云海。
    她俯瞰云海，眼中还有留恋。
    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巨大利爪，系着的那根金灿佛绳上，喃喃道：
    “金蝉子……
    大圣的造化恩情，我必须得还。
    非得如此，才能护你周全，还是希望你别怪我……”
    又是一声呼啸，姑获鸟消失在了天际……
    ……
    西梁废墟。
    洞房里毫不知情的唐三藏，手从后腰捂向了心口。
    他发现心间的那道业火，已见了微势。
    若是顺利，回西天净琉璃之前，便可尽消。
    唐三藏长长吁出一口气。
    又端起憨态，走下床来。
    嘭！
    重重摔在了地上。
    不仅腰酸背痛，腿竟也软的站不起来。
    唐三藏艰难的穿好衣服，又扶着桌椅摸爬，费力拿到九环锡杖。
    拄着杖，颤颤的走出房门。
    “徒弟们……
    徒……”
    门前，满眼的废墟，他瞬间目瞪口呆。
    本就腿软，又这么一惊，直接瘫坐在地。
    唐三藏平复良久，咽了咽口水，问向不远处的三个徒弟。
    “你……
    你们跟西梁女菩萨打起来了？”
    猪八戒和沙悟净此刻也是惊的瞪大了双眼。
    孙悟空盘坐废墟，叹声道：
    “师父，这西梁国都没了。
    这通关文牒去哪里找，经还怎么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