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一丝希望

    段长平决定立刻去见宋乞儿。
    “什么事？”
    宋乞儿眉头紧锁，显然已被眼前的种种重负压得喘不过气。
    段长平开门见山。
    “沈丰塘是灾害专家，不是术士，他有一个警告，必须传达给你。”
    “什么警告？”
    宋乞儿面色阴沉，似乎已经预感到不好的事情。
    “黄区可能会爆发黄蝗。”
    段长平一字一顿地说。
    听到这句话，宋乞儿脸色瞬间苍白，双腿发软，瘫坐在椅子上。
    他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黄蝗会爆发？”
    他喃喃自语。
    段长平点了点头。
    “蝗虫的卵在干旱时会推迟孵化，若是三年大旱，未孵化的蝗虫卵已经积累得足够多。”
    他指着地图。
    “为什么偏偏是黄区？”
    “红区寸草不生，绿区的农田早已清空。”
    宋乞儿用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而黄区相对有些水源，也许种了些春小麦，这些地下的蝗虫卵，正是因为感应到小麦的气息，才开始大规模孵化，而北部的蝗虫卵也会随之爆发。”
    段长平低声问。
    “难道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它们吗？”
    “不可能。”
    宋乞儿叹了口气。
    段长平想起沈丰塘的建议。
    “火呢？”
    “黄蝗的规模，绝不是人类能够用火控制的。”
    宋乞儿语气冰冷。
    “火焰能带来的，只是更大的毁灭。”
    沉默如潮水般涌入，两人对视着地图上的黄区。
    段长平的沉默是因为无计可施，而宋乞儿的沉默则藏着深深的苦恼。
    “如果现在，你还有一丝理智和良心能够阻止你的计划。”
    段长平突然开口。
    “不要只是想，去做吧！”
    宋乞儿目光复杂。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你知道你现在鼓励的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
    段长平语气坚定。
    “但如果有什么事情能做，那就去做，不要后悔，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为了撑起侠义的旗帜。”
    宋乞儿沉默了许久，终究没有说话。
    “……”
    宋乞儿沉默的神情如深渊般深邃，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暗。
    “对，我已经举起了侠义的旗帜。”
    他的声音低沉，却像雷鸣般坚定，仿佛在宣誓一般。
    经过长久的思索，他终于咬牙说道：“仇恨也好，诅咒也罢，全都由我一人承担，但该做的事，绝不能退缩！”
    段长平闻言，眉头轻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你真的有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吗？”
    “有。”
    “非你不可吗？”
    “不一定，你为何这么问？”
    “因为，你似乎忘了，有人愿意替你亲手去做。”
    段长平语气如水，平淡中却带着笃定。
    “在下是无人敢违抗的皇权钦差，你可还记得？”
    宋乞儿抬眼，眉头微蹙。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为何愿意代我行事？”
    段长平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一丝凌厉。
    “因为我知道，必须有人去做，而且，在下觉得，我可以替你完成。”
    两人对视片刻。
    最终，宋乞儿叹了口气。
    他眼中浮现出百姓们在饥荒中的身影，那些流离失所的惨状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赈济必须继续。”
    段长平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丐帮更不能背负任何污点，只有无愧于心，才能帮助那些永不屈服的人。”
    宋乞儿闻言，眼神陡然一亮，如醍醐灌顶。
    他点头问道：“你读过那份报告了吗？”
    段长平轻轻颔首。
    “读过了，不仅我，所有人看过后都深受震撼。”
    沉默片刻后，宋乞儿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感慨。
    “段长平，老实说，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时，我就不想见你。”
    段长平挑眉，颇为好奇地问。
    “因为我是个擅长撒谎的间谍？”
    “不然还能是什么？像你这样的人，最是让我厌恶，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看不上我这种侠义。”
    段长平轻笑。
    “有趣的是，我也不太喜欢和侠客打交道。”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了几分。
    “好了，说吧。”
    段长平开口。
    “帮主您无法执行的对策，究竟是什么？”
    “宋乞儿”收敛了笑容，神色恢复严肃。
    “阻止蝗灾几乎不可能，但我们可以尝试延迟。”
    “怎么延迟？”
    段长平眉头微皱。
    “焚烧所有的小麦穗，强迫蝗虫卵提前孵化。”
    段长平闻言，眼神一凝。
    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饥饿中的人们刚刚燃起的希望，将再一次被毁灭。
    “这确实是个让人两难的策略。”
    段长平低声喃喃。
    “如果成功，可以将孵化时间推迟到第一场雨来临之前。”
    宋乞儿语气沉重。
    “但若雨季提前……”
    “那就只能希望沈丰塘那边找到方法。”
    段长平接话，却带着一丝苦笑。
    “而且还得祈祷他不会忘了该怎么做。”
    “非得说这种倒霉的话？”
    宋乞儿有些不满，瞪了他一眼。
    段长平哈哈一笑，反问。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受苦？”
    “欧阳昆？”
    “没错。”
    “果然是他……那老家伙向来只会挑最难的办法。”
    “可这也是唯一有效的办法。”
    “听着可不像侠客该说的话。”
    “不必拘泥，朋友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朋友……”
    宋乞儿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中多了一丝柔和。
    他在风雨飘摇的江湖中已经习惯了虚名和猜忌，此刻却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段长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向他拱了拱手。
    “那，我便告辞了。”
    “不送，路上小心。”
    目送段长平离去，宋乞儿转身望向远处的黄区，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低声喃喃：
    “在意料之外的地方，找到的……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