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这是陷阱

    火炮的鸣响在战场上回荡，每种火炮因其口径和设计而发出独特的声音。

    长炮的轰鸣如低沉的“砰”或“嘭”。

    短炮则更为响亮，发出“轰”的巨响，而小口径长炮的射击声更像是清脆的“啪”。

    这些被称为佛郎机炮的大炮，尽管身长，但由于发射的是霰弹，其开炮声更显沉闷，如同连续的“轰轰”轰鸣。

    霰弹的特性在于其宽广的杀伤面。

    尽管牺牲了射程，青牙军却通过不断的改良，旨在提升其射程与破坏力。

    起初，霰弹仅以布料包裹，随后升级为纸壳密封。

    并以与炮膛相同口径的木片加固，确保在发射瞬间弹壳自行破裂，释放出的小弹丸在惯性作用下飞射而出，显著增强了射程与威力。

    霰弹的破坏力不容小觑，即便是红夷三磅炮所发射的霰弹，在高速撞击下，一颗弹丸足以在战车上留下直径五厘米的穿孔。

    佛郎机炮的霰弹虽略逊于红夷大炮，但其改良后的青牙军霰弹威力同样惊人。

    当清骑向青牙军的几个小队冲锋时，佛郎机大炮的怒吼震耳欲聋。

    伴随着轰鸣声，无数弹丸如同脱缰野马，争先恐后地从炮口喷涌而出。

    在浓烈的硝烟中，化作致命的金属风暴，无情地向清骑倾泻而下。

    瞬间，战场被血色箭雨所覆盖。

    哀嚎与混乱中，无论是轻甲射手还是重甲死士，都成片倒下，一片狼藉。

    在各个青牙军小阵前，清军的伤亡主要集中在那些重甲死兵和被驱赶的马群上。

    清军惯用的战术是，轻骑兵并不直接冲击敌阵，而是手持弓箭，采取侧翼包抄的策略，从左右两侧渗透。

    然而，青牙军的小阵布局巧妙。

    两翼故意留出的空缺，使得清军轻骑在躲避霰弹时，不自觉地涌入了两阵间预留的空地。

    这样一来，轻骑得以闪避。

    而那些重甲死兵和马群就成了霰弹的主要目标。

    死兵的冲锋本是战场上的重拳，若人马皆披重甲，甚至能撞破城墙。

    但在面对霰弹时却显得无力回天。

    为了增强重骑的冲击力，死兵们通常紧密排列，这恰恰使他们成为霰弹的理想靶子。

    每支小阵前的五门大佛郎机炮，其霰弹的覆盖范围足以将正面冲锋的死兵重骑一扫而空。

    小阵前，倒下的死兵和马匹血肉模糊，受惊的战马疯狂跳跃，给后续的部队带来了巨大的混乱。

    清骑的冲锋势头因此受阻。

    但凭借着惯性，一些残存的士兵和后续的重骑仍在向前涌动。

    然而，这时候，青牙军小阵中的大佛郎机炮已经重新装填完毕。

    轰鸣声再度响起，火炮再次怒吼，向敌人喷射出一轮霰弹，无情地覆盖了前方的战场。

    当青牙军的阵前被浓厚的白烟所笼罩，战场上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双方的视野都被严重遮挡。

    然而，弹丸并不需要眼睛来指引方向。

    青牙军的霰弹如雨点般密集地倾泻而出，将清军的士兵和战马一一击倒。

    战场上回荡着凄厉的嚎叫声，血肉横飞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在漫天飞舞的弹雨中，许多清军士兵瞬间被打成碎肉。

    而更多的人马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洞。

    无数受伤的战马在战场上四处狂奔，场面一片混乱。

    清军的死兵虽然勇敢冲锋，但已成强弩之末，后续的重骑兵也无法在这样的战场上找到冲锋的空间。

    原本气势汹汹的冲锋，最终化为了一场无谓的冲锋。

    这样的战果，得益于青牙军炮兵的精锐，以及佛郎机炮的使用。

    如果使用红夷大炮发射霰弹，虽然火力强大。

    但在清军骑兵的疯狂冲锋下，只能发射一次，难以阻挡后续的重骑兵。

    而大佛郎机炮，尤其是青牙军炮手的精准操作下。

    前三炮甚至不需要半分钟即可完成。

    从敌骑进入二百米范围，直到阵前，他们能够发射至少两轮霰弹。

    这也是佛郎机炮的巨大优势所在。

    “万人敌！”

    随着清军骑兵陷入混乱。

    各小阵中的甲级军把队官抓住时机，大声喝令。

    由于火炮已发射霰弹。

    各小阵的前排防守的火铳手并不多。

    而在火铳兵身后却是大批的长枪兵，手持沉重的万人敌，旁边有一人手持火摺子，专为他们点燃。

    随着命令下达，他们迅速点燃手中的万人敌。

    怒吼一声，用力将万人敌投掷向前方。

    清军的骑兵数量众多。

    最前方的虽然遭受重大打击。

    但后方的骑兵依旧如潮水般汹涌，不仅冲击着前方的军阵，还穿梭于各个阵地间。

    其中不乏轻装骑兵，后跟着一批批精锐死士。

    随着清骑的涌入，各军阵间回荡起了一阵阵“万人敌”。

    “让这些野蛮人尝尝爆炸的滋味！”

    随着清骑的逼近，前方小阵两侧的长枪兵们奋不顾身地投掷出了“万人敌。

    由于各军阵多位于起伏的地形或丘陵之上。

    投掷兵们拥有开阔的视野，他们在后方投掷“万人敌”时，并不用担心误伤前方的火铳兵。

    一时间，仿佛整个战场都变成了暴雨中的湖泊，无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清军骑兵进入的区域直接被一片连绵的火焰和硝烟所覆盖。

    在那片毒气弥漫的烟雾中，带有剧毒的铁蒺藜和碎石四处飞溅。

    清骑被炸得人仰马翻，战场上回响着哀嚎和惨叫。

    “开火！”

    在爆炸声中，紧接着是排铳的轰鸣。

    前方各军阵两侧的火铳兵们率先开火。

    随着清骑的涌入，后方的军阵，以及更后方的战车，也响起了排铳的轰鸣。

    每一辆战车都化作了喷射浓烟的炮台。

    厚重的硝烟迅速弥漫，将战车所在的区域笼罩。

    随后，硝烟如雾般扩散，一个个方阵被笼罩其中。

    最终，仿佛整个青牙军的步兵营都淹没在了浓厚的烟雾之中。

    ……

    青牙军的战术策略展现得淋漓尽致，让清骑们措手不及。

    当他们冲入狭窄的通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侧战车上的密布长枪。

    这些尖锐的武器如同森林般林立，令战马不敢轻易靠近。

    但清骑们并不畏惧这些长枪。

    他们自信凭借高超的骑射技艺，可以紧贴战车，向内发射箭矢，或是掷出铁骨朵、标枪、飞斧等武器，意图打破这看似固若金汤的防御。

    然而，他们的意图很快就被无情的现实粉碎。

    刚一进入通道，便遭遇了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打击。

    青牙军士兵们从战车后方，向他们投掷了一枚枚“万人敌”。

    这些黑乎乎的物体在空中划出弧线，紧接着在清骑们身前或身旁炸开。

    通道狭窄，人马密集，根本没有闪避的空间。

    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尽管清骑们身着坚固的甲胄，但爆炸的威力和碎片仍能造成严重的伤害。

    即使不死，伤口在酷热的天气下也极容易感染。

    这几乎注定了他们悲惨的命运，即使能逃出包围，也难逃一死。

    “万人敌”的密集投掷，迅速打乱了清骑的阵脚。

    为避免被爆炸波及，清骑下意识地向通道中央集中，以为那里是相对安全的地带。

    然而，他们忽略了一个致命的细节——

    青牙军的鸟铳在一百步之内，足以穿透厚重的盔甲。

    而青牙军的战车阵列，每一辆都相距不过一百五十步，即使地形起伏，也都在有效射程之内。

    铳声轰鸣，战车两侧的火铳枪阵如同连绵不绝的火蛇，吐出一串串致命的火花。

    沉重的铅弹呼啸而过，无情地横扫那些侧翼的敌骑，展示着侧射火力的恐怖威力。

    侧击的效率远高于射击正面的冲锋。

    同样的弹药量，杀伤力却能成倍提升！

    青牙军的火绳枪手们，精准如同机械。

    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意味着一个敌人倒下。

    火光闪烁间，清军的战马与士兵纷纷中弹，沉重地倒向大地。

    廉价的铅弹，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他们的棉甲、镶铁甲，甚至锁子甲。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染红了暴晒中的干涸土地。

    但这仅仅是开始。

    如潮水般的清军骑兵，虽被几轮火力打乱，却依然势不可挡。

    他们冲过了前方阵型，向着第二列阵型冲来。

    这里，五个车阵的布局与第一列相同。

    唯一的区别在于佛郎机炮的数量减半，每阵仅两门。

    而汹涌的清军，经过第一道防线的洗礼，这时便更加拥挤混乱。

    尤其是中段，敌人密集如蚁。

    此时，大佛郎机炮再次咆哮。

    在硝烟中，炮口吐出的霰弹如雨，穿透了敌人的密集队形，开辟出一条条血肉模糊的通道，将清军的攻势再次粉碎。

    清军的弓手，骨子里流淌着侧翼包抄的战术本能，企图利用机动性从两翼撕开明军的防线。

    然而，当他们未至明军第二列阵前，便发现左右两侧看似空旷，便毫不犹豫地策马奔袭，企图从侧翼突破。

    殊不知，这样就留下载佛郎机炮口前的，多是清军各旗的死士与精锐。

    他们勇敢，但面对火炮的威力，却如同羊入虎口。

    这些精锐死士，尽管武艺高强，装备精良。

    但在霰弹的洗礼下，又怎堪一击？

    炮声轰鸣后，战场上铺满了挣扎的士兵，哀嚎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英勇与技艺，在铅弹面前显得如此渺小，生命在火器面前变得廉价而脆弱。

    紧随炮声之后，是连绵不绝的万人敌投掷，以及令清军闻风丧胆的火铳射击。

    而那些企图从两侧包抄的清军轻骑，也未能幸免。

    当他们自以为巧妙地绕到明军阵型的两翼时，才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更大的陷阱。

    他们不仅遭受了两侧的火力打击。

    更糟糕的是，他们发现自己处于两个车阵之间，被四面火力所包围！

    两侧的明军不断投掷万人敌，火铳的射击如同死神的低语。

    而前方，一排排战车如同坚不可摧的屏障。

    车后的铳兵严阵以待，如同一片死亡的森林。

    最致命的是，青牙军第一列的六个阵型，正以他们的车阵为依托，将枪口对准了冲入第二列车阵清军的后背。

    显然，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包围，清军的每一步移动，都落入了明军的算计之中！

    ……

    按照岳托的部署，攻击明军阵列各满蒙旗的精兵，共计两万余人。

    再加上从阿哈杂役中挑选的数千名擅长骑射的士兵。

    组成了这支超过两万数千人的攻阵大军。

    其中，约有四千人被派去牵制曹变蛟的车营。

    而剩余的近两万人，则负责攻打青牙军的步兵和骑兵阵线。

    自然的，岳托的战术布局并非孤注一掷。

    他留有数千兵力作为后备军，以备不时之需。

    在分配主攻力量时，五千人被指定用于冲击明军的骑兵阵线。

    而一万人则对准了青牙军的步兵阵地。

    意图以重兵压阵，突破防线。

    而对青牙军的步兵阵地，清军的一万人也并非盲目冲锋。

    而是被巧妙地分为数个阵列，一波接一波地发起攻势。

    这种战术也是清军善用之战术。

    运用锐兵突袭，一波攻势退下，另一波立即接上，保持了持续的压力和冲击力。

    这种连绵不绝的波浪式攻势，是清军在战场上屡试不爽的制胜法宝。

    觉可果洛，这位在无数战场中磨砺出的正蓝旗甲喇章京。

    此刻却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以往面对明军，即便是在最恶劣的条件下，他总能找到一线生机，确保部队的安全。

    无论是稳固后翼，还是保护两翼，他总能化险为夷。

    但今日，这一切策略似乎都失去了效用。

    被青牙军的军阵包围，觉可果洛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四面八方，明军的火力如影随形，火铳的轰鸣、火炮的怒吼、万人敌的恐怖，让他的勇士们遭受了沉重的损失。

    每一个车阵，都仿佛是一个吞噬生命的陷阱，无情地夺走了他麾下勇士的生命。

    尽管见惯了生死，经历了无数的危险。

    此刻的觉可果洛还是感到了迷茫和恐惧，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怖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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