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一切皆了

    “断情绝欲，无心无情，过去非因，将来非果，全是由我。”苏心飏的手轻轻抚摸假山，口中喃喃不停。
    陈夏心中暗暗吃惊，这位苏长老，的确聪明，是个修仙的料子。
    啪！
    苏心飏忽然往假山拍了一掌，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把陈夏吓了一跳。
    假山轰然粉碎。
    “这是他被封印的地方。”
    假山底座上，出现一个大洞，里面摆着一副棺材。
    陈夏两眼瞪得老大，这就是李九灵真身躺着的地方？
    以一种神木制作而成，红漆满身，贴着无数的灵符，密密麻麻缠着红绳子，乱得分不清什么路数。
    最令人吃惊的是，神木棺上插了十几把宝剑，从棺木直插入棺内。
    甚至将灵符刺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李九灵被封印的时候，死了没有？
    陈夏眼睛直勾勾瞪着坑里的神木棺，忽然想明白了，李九灵是以这样的方式活祭。
    寻常的封印，灵符、红绳就完事。
    居然还插满宝剑。
    陈夏能想像到，当年的封印行动不那么顺利，大修们不惜放弃自己的宝剑，也要将李九灵钉在神木棺内。
    可见被封印得有多痛苦！
    然而李九灵却没有说这个情况，甚至就没有抱怨过，只说自己是自愿被封印，这也叫自愿？
    身子被钉在里面，不知承受多久的痛苦，身体慢慢腐烂，骨肉分离，而魂魄被束缚于此，这无尽的痛苦，实在难以想象。
    陈夏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涌泉穴生起，瞬间直冲天灵盖而去，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更加理解苏心飏为什么要解除封印了。
    苏心飏轻轻走了一步，靠近地上的大坑，怯怯地往里面探头。
    身子晃了晃，仿佛头晕。
    强行站住，探手下去，手指刚刚触碰到神木棺，只听啵的一声，神木塌陷了一块。
    苏心飏惊骇地喊了声：不要！
    陈夏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上前看，只见那神木棺，脆得像薄片似的。
    “师傅，怎么了？”
    姚雪菲听到喊声，跑进来。
    “不要靠近！”苏心飏恐惧地回头，制止姚雪菲冲过来。
    姚雪菲不敢动，眼睛瞪得老大，头缓缓抬起，好像看到了一副震撼的场面。
    苏心飏猛地回过头去，只见那神木棺，从地下缓缓飘起，好像一个折纸，被水浸泡，慢慢打开。
    红绳子哔哔啵啵解开，弹在空中，但是没有掉下来，而是碎成粉末。
    陈夏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后退几步。
    灵符一张张掉下，也不落地，就在空中，化为粉尘。
    那些插在神木棺上的宝剑，陈夏以为它们会掉落，没想到也和绳子、灵符一样，化为粉末，飘散在空中。
    这些宝剑，明明一点锈蚀都没有，锃光瓦亮，寒光逼人，却变成了雾霾一样的东西。
    整个后院，飘满了红的粉尘、黄的粉尘。
    “不要，不要……”
    苏心飏恐惧地伸出手，好像要抓住粉尘，但这些粉尘落到她手上，继续碎裂，直至无形，像空气一样飘走。
    “师傅！”姚雪菲颤声大喊，声音太响，将漫天的粉尘震得更碎。
    陈夏一动不敢动。
    本以为身上会堆满红黄粉末，没想到，这些粉末落到肩上，手上，头上，就像雪一样化掉。
    雪化了还能变成水，这些粉末，一点不剩，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苏心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手无助地在空中乱抓，好像要抓住什么，的确被她抓到了一些，打开手掌一看，什么都没有。
    她的喉咙好像塞住了什么东西，想喊喊不出来，眼睛里似乎有泪要流出，却只是湿湿的，没有泪水。
    陈夏像根木桩，呆呆站着。
    满以为李九灵还会留下一具骨殖之类的，结果连骨灰也没有。
    转眼间，后院空空荡荡。
    地上的坑扔在，神木棺没有了，灵符消失了，几十把宝剑凭空消失。
    姚雪菲目瞪口呆站在不远处，跟陈夏大眼瞪小眼，不敢移动，不敢说话，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呵呵，真是无心无情，干干净净。”苏心飏喉咙里的东西终于也消失了似的，说出话来。
    声音很凄凉。
    身子缓缓伏在地上，脸贴下去，好像地面还有李九灵的余温似的。
    忽然，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啪！
    凌空一掌，旁边的假山被轰垮。
    苏心飏出手如风，剩下的几座假山，全都化为齑粉，那两座亭阁，也如朽木一样垮塌。
    “师傅，不必如此！”
    姚雪菲悲伤地喊了声，苏心飏充耳不闻，双掌乱拍，只好拉着陈夏，赶紧跑出院外。
    轰隆隆。
    禁地小院，化为一片废墟。
    陈夏不禁苦笑，什么无情道，这哪放得下，这是要成为心结了。
    永远都不能救回来的人，永远的遗憾。
    不一会儿，苏心飏从废墟里走出来，眼神显得晦暗，似乎很是疲惫，脚步也不是很稳。
    姚雪菲急忙冲上去，想要扶着，苏心飏拒绝了。
    “事了就该了，没了之前，就由着我，让我好好将它了一了。”
    苏心飏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如今，事已了，但大病去时如抽丝，你得让我缓一缓。”
    来到一处半尺高的大石头上，坐下去，闭目打坐。
    背对着已成废墟的禁地，好像一种悼念仪式，天地间顿时肃穆起来。
    姚雪菲想要跟上去，陈夏拦住了。
    哦，好吧。
    姚雪菲心领神会，立住脚步。
    此时，师傅并不需要别人抚慰，只要安静就好。
    两人也在苏心飏的身后，分列两边，远远地背对着废墟坐下，在金霞峰上的弟子看来，就像一注香，两根蜡烛，整整齐齐地摆在废墟前。
    过了一会儿，从远处缓缓走来郭孝。
    “苏长老，随我去思过吧，掌门要你离开金霞峰。”
    姚雪菲怯怯地问：“要思过多少年？”
    “掌门没说。”
    陈夏秒懂，只有当掌门觉得苏心飏放下了，才会结束。
    “姚雪菲，你去另一个地方闭关。”郭孝沉声道。
    “啊？我要多少年？”
    “二十年。”
    “他呢？”姚雪菲指了指陈夏。
    “在此事上，他又没有过错。他就在金霞峰好好修炼，得严密保护，不得随意离开。”
    姚雪菲嘟着嘴，幽怨地说：“合着我跟师傅被关禁闭，什么好处都被他得着了！”
    陈夏不禁暗自苦笑，被关在金霞峰，被那么多元婴境界的师兄师姐盯着，你管这叫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