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胜于败!

    欢声笑语，尽兴而归。

    四大弟子和亲儿子重新相聚，姬松难得喝了几杯，不但如此，更是情之所至，笑声不断。不知多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这种温情让他痴迷，让他沉沦。

    但欢声笑语有时尽，最终将归于平淡！

    深夜子时，姬松叫来大牛来到院子，不知为何今夜实在无心睡眠，辗转反侧之间，尽是对家，对亲人的思念。

    “爹......”

    正躲在厚厚的裘衣里想着事情的姬松一愣，回头一看，却见姬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

    “你怎么还不去睡？”

    姬松摇摇头：“我睡不着！”

    很自然地从大牛叔手中接过老爹的轮椅，轻声道：“也不知为什么，在之前恨不得马上到您的身边保护您。但现在到了您身边却感觉有些不真实，总觉得有种失落！”

    不等姬松说话，他又说道：“这段时间孩儿经历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大海的广阔让孩儿心中震撼，波涛中的汹涌让人胆战心惊。身毒的异域风情更是让人大开眼界.........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知道，看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孩儿就越觉得自己无知。”

    “以前在长安的时候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有些看不起那些勋贵子弟。一个个凭着父辈的萌阴混日子，我打心眼里瞧不起。”

    “但我现在想通了!”

    他耸耸肩，轻松道：“其实我也是他们其中一员，要是没有父亲您的庇佑和毫无保留的支持，我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想想那寒门子弟，再想想那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要是他们有我们家的条件，怕是比我和大哥做的都好。”

    姬松轻轻地拍打着儿子的手背，笑道：“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其实你不用多想，老子拼死拼活争来的东西，你是我儿子，享受超人一等的待遇是应得的。”

    “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公平。因为缺少公平，所以世人都追求公平。但公平从来都是相对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了绝对的公平，那才是天大的灾难！”

    姬泽一愣：“灾难？难道公平不好吗？”

    “好，当然是好的。但凭什么？”

    姬松笑了笑道：“如果什么都公平了，那人还有动力去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吗？反正都他娘的公平，只要什么都不做，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这种心态下，公平就是这个天下最大的毒瘤！”

    “所以啊，别想那么多，既然你有了这种心思，那就站在父辈的肩膀上去追求更高的东西。只有如此，薪火相传，才能一代又一代攀上更高的山峰。”

    姬泽若有所思，好明白了什么。

    “您是说，不要去在意世人的眼光，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我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就应当强爷胜祖？”

    啪

    拍下傻小子的胳膊，姬松哭笑不得道：“什么强爷胜祖？我是说你应当有更多的选择权利。农家子弟因为出身所限，他们从一开始选择的机会就很少，少到可能只有那么两三条路可走。”

    “但你不同，你有十条，百条的选择，而这就是爹给你们争取来的权利！”

    “孩子，其实作为父亲，我和你娘只是希望你们一生平平安安度过一生。至于什么强爷胜祖，什么成就，爹不在乎！不过，要是你想去证明自己，那就去做，爹将是您们最坚实的后盾。当你累了，乏了，就回家，不管什么时候，爹都是你的退路！”

    姬泽眼眶微红，但生怕哭出来，只能低头小声道：“谢谢您！”

    姬松摇了摇头，不过没有再说什么。年轻人的那点骄傲还是不要戳破的好。

    “听说你媳妇给你生了个男孩？”

    听到爹询问这件事，姬泽顿时来了精神，兴奋道：“是的，我也是前不久从驯鹰那得到的消息。我走的时候我才知道媚儿怀孕了，可我.........”

    他神情低落，好似在自责！

    “好了，媚儿我清楚，他不会怪你的。你媳妇就是个男儿性子，霸道的很呐。你小子回去可要好好给人家道歉，要是把我儿媳气跑了，爹可不帮你！”

    “不会的！”

    “我们感情可好了，大不了.....大不了回去让她揍一顿就是了！”

    姬松闻言差点没气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瞧你那点出息？”

    不过他也松了口气，夫妻双方总要有一个退让的，武媚的性子要强的很，要是这傻小子也跟着硬杠，他还真担心这小子。

    “好了，回去睡吧，天色不早了！”

    姬泽点点头，非要亲自送老爹去休息，这才转身离去！

    西门关外，大食军营。

    赛尔德沧桑的面容，让人不难猜出这段时间他肯定经受了不少磨难。三日前，当只剩下三人队伍的赛尔德出现在军营后，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要不是率先发现他的是心腹之人，怕是能被当做骗子直接射杀！

    大帐之内，阿穆维叶低头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穆尔铁青着脸，就像是谁欠他钱一样，看谁都不顺眼！

    赛尔德满是疲惫的脸上抖动几下，但还是出声道：“都说说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静，死一般的静！

    所有人都知道，当总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这场自大食发起的大战即将落下帷幕，而大食却是失败的一方。

    北境二十余万精锐大军损失殆尽，西门关又久攻不破，损失极大；呼罗珊、波斯、大小勃律、吐火罗诸国组成的反抗军打败了从巴格达调来的十余万大军。

    这已经是大食除西方防守东罗马帝国的最后精锐了，可以说，除了他们手中这数十万精锐，大食已经没有和大唐掰手腕的实力了。

    就算孤注一掷，他们也胜算渺茫。大唐的那位统帅让他们感到绝望，谁能想到在他们攻打大唐的时候，他竟然派出一支精锐去了大食腹地，还掀起了滔天骇浪！

    赫拉特城成为了复国军的大本营，那里存有大量的兵器铠甲和粮草，是东征大军一处重要的物资储存地，但现在全成就了复国军！

    有了这些装备和粮草，他们转瞬间就能组织起一支二十万精锐大军。现在已经不是想着和大唐打不打的问题了，而是他们能不能回去的问题。

    一旦他们深陷于此，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复国军会不会去攻打大食的大本营？所以，他们赌不起！

    “那就.........”

    “报！“

    就在赛尔德无奈之下想要做出决定的时候，大仗外突然出现了骚乱。

    赛尔德眉头一皱，沉声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很快，一个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人出现在大帐内，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一大跳。

    “回总督，此人说是从木鹿城逃出来的.........”

    哐啷

    赛尔德掀翻案几，东西洒落一地，面色潮红，哆嗦道：“你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士兵被吓一大跳，但还是小心道：“是木鹿城.......”

    “说，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去攻打了木鹿城？说啊！”

    赛尔德就像是一只暴怒的雄狮，揪住士兵，好似择人而噬！

    “是......是唐军........呃！”

    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气的士兵说完后就咽了气，但说出的话却仿佛晴天霹雳，劈的赛尔德和知情人脸色大变，阿穆尔更是跌坐在地，嘴中还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阿穆维叶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等人的命运将迎来转折，最后的退路也被唐军识破，彻底斩断。

    姬松，好一个姬松，真的好狠啊！

    西门关，平阳正在晒太阳，多日的大雪让她极为不适。今日好不容易太阳出来，于是就让人在院子摆上躺椅，身上盖着雪豹皮衣，正在一摇一晃地晒着太阳。

    哐当

    闭目养神的平阳眉头一皱，眼看就要发火，不过当看到一脸喜色的柴绍，顿时一愣。

    “你要是说不出让我高兴的事情，本公和你没完！”

    但柴绍笑呵呵地来到跟前，将一封书信递给平阳，道：“自个看吧，刚送到的！”

    看了眼胸有成竹的柴绍，平阳楞了下，当目光看到书信上的字迹时，顿时大喜过望。

    “这是子毅的书信？”

    柴绍闻言没好气道：“是不是自个看吧，我去歇会儿！”

    说完就坐带一旁，拿起烧水壶给自己倒上茶汤。

    “德行！”

    平阳翻个白眼，也不去理会他，而是立即打开书信。

    “什么？”

    平阳猛地起身，吓的柴绍差点烫到手。

    “咋了？怎么一惊一乍的？”

    平阳不理他，再次确认没有看错后，立即指着柴绍道：“去，将卢国公他们叫来，出大事了............”

    没错，是出大事了。

    平阳深知这封信内容的价值，谁能想到在木鹿城中竟然存着上百万石粮食。就算是烧毁了不少，但也剩下足足八十万石。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大食军的后勤被他们给端了。

    现在数十万大食军没了后勤，后路被复国军截断，他们还拿什么和大唐斗？

    她深吸一口，她知道，这场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很快，程咬金，郭孝恪等人陆续到达。

    “诸位！”

    平阳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朗声道：“大战要结束了！”

    静，院中落针可闻！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还以为平阳在说笑。郭孝恪更是一脸惊疑，看了看柴绍，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但柴绍也没看信，自然也只能摆出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看看吧！”

    将书信递给众人，平阳此时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定。

    她就知道，子毅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奇正相合，诡道和正道并行。从一开始的西域布局，到现在的收网，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这是何等的智慧？又是何等的手段？

    砰

    程咬金面色涨红，先是一啪石桌，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更是哭了出来。

    这场仗打的太憋屈了，前有大食虎狼之师，后有自己人拖后腿。他们战死沙场不怕，但要是因为自己人人死去，他们死不瞑目！

    现在好了，都是大半辈子在战场的人，大食现在损失惨重，后路被断，粮草也没了。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胜了，真的胜了啊！

    郭孝恪也是泣不成声，此战他差点死去，但他不悔。只是担心看不到胜利的一天。现在好了，胜利就在前方，他心中的重担也放了下来！

    本来这场战争是他应当扛起的责任，但可惜他退缩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应对这样的大变局。他第一次放心心中的骄傲去信求援，所以姬松来了。是他接过了本属于自己担子，夙兴夜寐，一年多时间的布局和厮杀，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柴绍也是眼睛酸涩，他来到平阳跟前，轻声道：“想哭就哭吧，我们.......胜了！”

    “哇~”

    平阳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抱着柴绍哭了撕心裂肺。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承受着咋样的压力，没日没夜的在厮杀声中度过，还要被俘皇家背刺的骂名。将士虽然没说什么，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换位思考，她要是知道她要保护的人是一群背信弃义，毫无廉耻的混账，怕是能提刀直接杀回长安去。

    现在好了，胜了，是那个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人带领他们打了一个郎朗乾坤！

    “大将军三日后就会抵达大食军营后方，明日起，大军出城，弩车上弦，所有将士出城列阵，迫使大食投降！”

    众人群情激奋，大声道：“我等领命！”

    天还未亮，大食军营就被外面的超炸声惊醒。赛尔德翻身而起，惊慌失措道：“怎么回事？”

    哗

    大帐被掀开，阿穆尔来到赛尔德面前，嘴角抽搐下，道：“你........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

    说完转身就走！

    他害怕自己忍不住杀了这个让大食万劫不复的人，一切都是他。要是当初不分兵，而是强攻西门关，不是没有机会战胜大唐。

    但他偏偏去了北境恒罗斯，一日，紧紧一日时间就被大唐打崩了，就是二十万头猪让砍，都不至于这样。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赛尔德已经不是以前的赛尔德。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看着恶心，他已经被那姬松打破了胆子，已经不配为大食的统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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