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什么叫他妈的惊喜？

    从雅鲁加河去维吉玛湖，说近也不近，需要横跨大半个泰莫利亚王国；幸好，猎魔人世界虽然因为少了创世神而在高层次生命方面比阿尔达弱了一筹，但也有自己的显著优点——空间魔法普及度极高。

    但凡一个高阶术士，传送门法术都是标配；实力弱一点的，传送个几十英里，实力强的能横跨一个国家，若是精心布置的传送法阵，横跨半个大陆都不是难题。

    术士们都能做到的事，换成货真价实的神明做起来自然更轻松。前脚湖中女士提出建议，后脚众神就来到了黑燕鸥岛；算算时间，估计屋里的叶奈法和希里还没来得及收拾好餐桌呢！

    维吉玛湖并不太大，即便将沼泽区弯弯曲曲的湖岸线全部算进去，也不到百英里周长，按直线距离算，湖中女士所说的鱼人祭坛距离北边湖岸的泰莫利亚首都维吉玛城也只不过十英里。

    按照远离知性生物的要求来看，这个地方本不适合作为时空缝隙的安置点。不过，当林祐与猎魔人世界的土著神明来到祭坛所在湖心岛后，很快就明白为什么湖中女士会郑重其事地推荐这里。

    大湖南部的黑燕鸥岛地下百尺——大约与周围湖床平齐的位置，一个天然的空间缝隙正在逐渐成型。

    “你似乎把情况描述得太乐观了，女士。”林祐站在鱼人祭坛中央，脚下是历次祭祀活动所遗留的血腥污浊，而祭坛就在地下空间缝隙的正上方；“不需要百年时间，少则数年，多则十数年，通向深渊的空间缝隙就会完全成型。”

    湖中女士俏皮地耸耸肩，装做没听懂执笔人对她谎报军情的指责。她一丝不挂的湖绿色身体在湖边浅水中游动，同时以地主的身份为来宾们介绍：“鱼人们一般会从这个浅滩登陆，但他们不喜欢离开深水区太久，所以每次祭祀都在很短时间里完成血腥杀戮，献上祭品。一个好消息是，不是所有鱼人都崇拜那个邪神；但也有一个坏消息，受邪神影响的不止鱼人，还包括许多生活在湖畔的人类居民。”

    来访众神莫不深色凝重；从登岛的第一时间祂们就尝试着窥视邪神，而后纷纷确认了执笔人对湖中女士的“指责”。

    这个“不要脸的光屁股宁芙”果然把情况说得太乐观了，肯定是故意的。

    鱼人的祭坛并不大，但处理得很用心；每一块石头都经过精心的打磨，沿着祭坛边缘位置雕刻着怪异的花纹。祭坛的上半部是一个圆滚滚的圆柱型巨石，鱼人在石头正面雕刻出粗糙、抽象的脸部特征，并用绿松石做了装饰。

    那张脸与林祐前世看过的某个复活节石像照片有五六分相似。

    “这似乎是文字？”丹德里恩抚摸着祭台上的花纹，语气有些迟疑，“鱼人们有文字吗？”

    “当然有，不过并不发达，不能表述太复杂的内容。”湖中女士走上岸来，伸手抚摸着同一道花纹，被祂手上的水渍染湿后，花纹纹路变得更加清晰；“用鱼人的语言来发音，这个词应该念‘达冈’，这是邪神的名字，鱼人在祭祀时会不断地念诵它。”

    “达……冈？”林祐反复念诵着这个名字，这个独特的发音，以及适才对深渊邪神惊鸿一瞥所见的画面，都在不断地刺激、唤醒他某些原本印象不深的记忆。

    “达冈……Da——gon……达贡？艹，大衮？！”执笔人脑海中突然涌现的记忆让他倒抽一口凉气，前世偶然看过的恐怖故事对他发动了一次“袭击”。

    单纯一个“大衮”倒无所谓，但是祂背后所代表的那个“族群”或者说“体系”才是最麻烦的。麻烦之处不在于祂们对执笔人或神明有什么直接威胁，而在于祂们对执笔人或神明所处的世界有威胁。

    林祐又不是生活在无人的虚空里，丹德里恩祂们也不是。大家总得找一个世界容身，而且还得是有人、有生活气息的世界。

    但是，克苏鲁的存在，尤其是有关祂们“认知”的无限制扩散恰恰会毁灭人类，毁灭文明，毁掉世界上的生活气息。

    “你知道这个名字？”丹德里恩注意到林祐的异常。

    “听说过，但知道的不多。”林祐语气微微停顿，随后忍不住摇头感叹，“克苏鲁……嘿，特殊方式融合的世界果然与大世界不一样，随时随地都能给人以‘惊喜’。”

    “惊喜？这叫什么他妈的惊喜？”艾思娜女士勃然色变；作为林精女王，祂的神明层次虽然是神，思维与情绪却更接近一个知性生物——虽然祂接近的是林精而不是人类，但克苏鲁系“神明”对类人知性生物的所谓“精神污染”是不分种族的。

    窥视深渊时，耳畔回响着若有若无的低语声，对艾思娜女士的影响比其他任何神明都大。

    “所谓‘惊喜’的意思就是，这个东西与知性生物的接触方式是以认知为前提的。如果一开始没有人意识到祂的存在，那么祂对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任何影响；可只要有人或者任何一个知性生物意识到祂的存在，祂的精神影响就会无限制地蔓延。任何一个知性生物，只要意识到大衮的存在，就等于同大衮建立起牢固的精神联系。”

    林祐笑眯眯的表情与众神形成鲜明对比，他嘴里的话更是往伤口上撒盐：“恭喜各位，当你们窥探怪物的同时，祂也同时知道了你们的存在；从现在开始，只要各位还活着，大衮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就永远无法切割。”

    “你似乎并不担心，而且你认为那是个‘怪物’而不是神？”湖中女士赤裸的身体毫无顾忌地向执笔人贴近。

    “不论‘怪物’还是‘神’，只不过是基于不同立场给予的称呼。就好比艾思娜女士，林精们称祂女王、森林之神，可森林周边的人类却称祂为绑架女孩儿的魔鬼、女妖。”

    林祐大大方方欣赏着湖绿色的曼妙身姿；湖中女士的豪放作风犹胜女术士，可执笔人也不是毫无经验的初哥。人类世界不也有天体浴场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地？

    “怪物也好，邪神也罢，那个东西——叫大衮是吧——祂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我们不觉得多严重，可人类、精灵、矮人、半身人……这个世界的种族有一个算一个，绝大多数人都无力抗拒祂的精神侵蚀。”艾思娜的态度是最急切的。

    丹德里恩也附和道：“艾思娜女士说得不错，而且，越是有信仰的人、越是信仰坚定的人、越是对世界有自己认知的人，接触大衮之后受的伤害就越大。”

    “要不然，我们在这个世界全面推广唯物主义和辩证法怎么样？这样的话，即便在普通人中，大衮那不可名状的恐怖压力就大大降低了。”林祐玩笑般提着建议，这个建议也是前世许多感受不到克苏鲁故事恐怖之处的读者总结出来，对“不可名状”无感的主要原因之一。

    克苏鲁那些“不可名状物”有就有嘛，无非是宇宙中某种人类暂时无法认知的强大生物，对人类生存环境有直接、间接的威胁；这种威胁是物质上可以理解的，甚至相比太阳发生恒星氦闪、小行星撞击地球所造成的破坏还小一些。

    所以，精神上为什么会感到恐怖呢？

    至于说超出人类认知的知识……就算没有克苏鲁，现代科学发展到今天，知识数量也远远超过单一人类大脑的容量了；人类自己就已经做到的事情，克苏鲁无非就是把此类事情又提升了一个等级而已。

    还是说克苏鲁的知识其实完全颠覆了现有自然科学？

    那人类从头再学不就好了？

    承认自己的渺小和无知，当真会造成那么大精神压力吗？

    林祐对此有许多不解，才会有如此玩笑式的建议；然后就被众神集体驳斥了。

    “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但是请不要再说了；别说在十三世纪，就算到了二十三世纪，你所说的教育也未必能取得足够的成果。可大衮不会等我们十个世纪，甚至十年都未必有。”

    林祐无奈地两手一摊：“所以说，咱们只能用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来处理这位深渊来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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