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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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的映衬下,他的五官沉郁又立体,漆黑的短发干净利落,尾睫上扬眼尾微挑,鼻梁很高,像加了复古滤镜的老照片,他十分招眼。

    “穿上。”

    他低沉的嗓音慵懒又纯净,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很抓耳。

    沈姒扒拉了两下,拢在肩上裹好,然后又觉得不妥,想把风衣还回去。

    “脏。”

    她拎了下风衣,朝齐晟递过去。

    齐晟烦躁又低沉的“啧”了一声,十分不爽,“你还敢嫌我衣服脏?”

    “不是,”沈姒还没缓过劲儿来,一直难受地低着头,听他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我怕给你弄脏了。”

    齐晟垂眸睨着她,不太在意,“一件衣服,有什么稀罕?”

    他稍一低身,揉了揉她的长发,嗓音里带了笑意,显得松松懒懒的,“你要是过意不去,下辈子也赔给我好了。”

    沈姒歪过头来微仰着看他,稍怔。

    她还没来得及回味他的一字一句,也分不清他说的“下辈子”和“也”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在自己身侧,单膝蹲下。

    “好点儿没?”齐晟一手浪荡地搭在膝盖上,一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沈姒的心跳漏停了半拍。

    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忽然很想碰碰他,想靠进他怀里。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她纤长的睫毛一眨,仓促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点了点头。

    “那就回去吧。”齐晟朝她递了一块方帕,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沈姒很轻很乖地“嗯”了一声。

    只是刚扶着他的手臂起来,她稍一直起身来,又是一阵猛烈的晕眩。

    齐晟大概意识到不对劲了,嗓音森冷地威胁,“不准吐我身上。”

    完了。

    沈姒绝望地想。在他提醒之后,她还是非常不给面子地弄脏了他一身。

    齐晟的面色阴恻恻地往下沉,漆黑的眼又冷又厉,落在她身上,像是要一刀一刀活剐了她。他有一点洁癖,不严重,但没宽容到允许别人吐一身。

    太惨了,惨不忍睹。

    “对,”沈姒看着他,慌得说话都有点磕巴,像一只“对对机”,“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

    齐晟还一个字都没指责,沈姒看着他的衣服,急得语无伦次。

    “我就是,就是看到这个难受。”

    “不是故意弄到你身上的。”

    “你刚刚没躲,我反应不过来。”

    沈姒说着说着,自己突然觉得委屈了,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

    “你能不能别哭,你小名林黛玉吗?”齐晟直接气笑了,捏了捏她的耳垂,“你吐了我一身,你还好意思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沈姒扯着他的袖子,看着很可怜。

    齐晟垂眸看了眼。

    她的手指纤细又白皙,指甲修得干干净净,有一截白色的小月牙,往上皓腕凝霜雪,再往上,是她精致的肩颈线和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

    齐晟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突然笑了一声,“你好像不害怕血了。”

    “……因为你更吓人。”沈姒闷闷地抱怨了一句,声音细弱蚊蝇。

    “你说什么?”齐晟眯了下眼,牙齿磨合了下,表情很危险。

    沈姒眨巴了两下眼,“回家吗?”

    “你还知道回家?”齐晟冷笑,嗓音压低,低沉又磁性,“脏死了。”

    往事飘散如烟。

    沈姒那时候还是偏温婉乖顺的性格,现在想来,是这几年和齐晟在一起久了,总是下意识的模仿他的行事风格,才养出来一身傲骨和娇矜。

    雨夹雪来得快,去得也快,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像化掉的白霜。

    沈姒纤丽的眸子微微一眯,冰凉的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颊,笑了一声。

    有人说,如果你很想要一件东西,那就放手,如果你失而复得,它就永远属于你,不然的话,它从不属于你。

    沈姒其实根本不认同这种做法,可她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欲擒故纵的把戏,需要对方咬饵,算不得多高明,但留有退路和体面。

    这世间情爱如刀口舐蜜,初尝滋味,便已有截舌之患。她做不到永远清醒,也阻止不了本能的心动,但她至少该做到当断则断,或者,补救。

    沈姒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继续往前走,一次也没有回头。

    今年的冬日格外得冷,燕京一再降温,没过几日便迎来一场大雪。

    四九城铺天盖地的白,新雪厚而清冽,落了整整一夜,树枝、屋顶、公路积压的都是雪。将明未明的天空,在雪色映衬下,恍若天光大亮。

    “少爷,林助理送过来的那只蓝耳什么鸟又不见了。”家里的阿姨慌慌张张。

    蓝耳丽椋,就是齐晟放生的那只。

    阿姨根本记不住小鸟的名字,只觉得好看,而且这是齐晟养的东西里命最长的

    齐晟养什么东西都是三分钟热度,兴致来了什么都肯给,没兴趣了就扔在一边由它自生自灭。基本上,不是被他玩死了,就是被他给养死了,反正都没这只鸟命长。

    阿姨就猜这品种应该挺名贵的。

    “让它飞一会儿就回来了。”齐晟低嗤了声,嗓音懒洋洋的带着点哑,“就是个没骨气的东西。”

    蓝耳丽椋鸟原本生长在非洲,齐晟觉得好看,在国外带回来的。

    宝蓝色的羽毛像上好的锦缎,在阳光底下会反光,蓝耳丽椋需要高温生长环境,需要高灌丛。之前虽然关着它,但给它打造了一个特殊的“温室”,有高温、树洞和高灌丛。

    这只小鸟其实很烧钱,他还得让人从国外空运灌木品种。

    可能是外面的环境对它来说太惨烈了,被放走的当天,它就飞回来了。

    小鸟的骨气就维持了一小会儿。

    在齐晟骂完了“没骨气的东西”之后,它又飞回来了,绕着他转了一圈儿,然后扑腾着翅膀往“温室”里钻。

    齐晟看了半小时文件,拨了拨太阳穴,眸色慢慢沉降下来。

    他不该教沈姒那么多东西,也不该在沈姒面前装什么好人。她学了太多手段和本事,就不再需要他了,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想回来了。

    有点儿后悔了。

    他这样的坏人,脑子里想的应该是:“别管打断腿挑了筋,还是找根链子栓起来,只要她能安分乖巧地待在自己身边就行”,而不是放她走。

    他就适合用强制手段,威胁也好,算计也罢,多么简单又有效。

    沈姒回美国后提交了论文大纲。

    说来也是奇怪,传言说红枫工作虽然没那么高强度,但公司鄙视链严重——不是学历鄙视链,而是身份鄙视链——挺欺负实习生。但沈姒待了一段时间,感觉也还好,反正她从没被为难过。

    沈姒实习期过得相当一帆风顺,大纲在导师过目后,就迅速写初稿。

    她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实习,就是图书馆和舞蹈房,安排得满满当当,课余娱乐几乎为零。连轴转了好几天,她将初稿发了邮件。

    当天晚上她才放松了点,约了许昭意一起出去吃饭。

    “你也不怕把自己累死,我双修课程都没你这么忙。”许昭意对着立镜,比照了下衣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国过年啊?国外的新年太没意思了。”

    哈佛冬假在圣诞前后,今年赶不上春节,许昭意干脆请假回国过年。

    “算了吧,”沈姒轻笑,“我要是跟你一起回国,是去当你和你男朋友的电灯泡,还是看你俩撒狗粮?”

    她垂了垂眼睑,声音还如常,“在哪儿过都一样。”

    天知道她这个舍友跟男朋友多腻歪,走到哪儿都是粉红泡泡。

    约了常去的那家row34。

    不算是正宗意大利餐厅,是个新式的自选海鲜餐厅,很有氛围的一家店,值得一试的是店里新鲜的生蚝和龙虾卷,还有已经下架的墨鱼面,就是经常人满为患。

    菜品一道道端上来,沈姒和许昭意闲扯了几句,最后聊到了实习。

    “你的实习期过分悠闲了吧?”许昭意拿自己的待遇跟沈姒对比了下,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你是红枫老总失散多年的女儿吗?”

    第25章诱骨生香在劫难逃

    “虽然但是,红枫的老总好像是中德混血,棕黑色头发,蓝色眼睛,”沈姒大致回忆了下对方的长相,纤眉一挑,“你觉得我跟他沾亲带故,总得有点儿相似之处吧?”

    她翻了张公司的照片给许昭意。

    许昭意扫了一眼,有点纳闷,“可如果你跟老总并不沾亲带故,你上司能为什么要供着你?”

    说“供着”有点夸张,不过沈姒的实习期待遇确实不寻常。

    学历和水平再高,初入社会也是需要资历和背景人脉的。一般来说,活儿是实习生的,清闲是上司的;锅是实习生的,功劳是老员工的,所以大多数人的实习期都是“试图用结束生命的方法结束一天的工作”。

    但沈姒的实习期活少假期多,上司有什么好事儿还带她的名。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他妈都有猫腻啊!

    许昭意撑着下巴盯了沈姒几秒,换了思路,“你上司不会想泡你吧?”

    “我上司是女的。”沈姒面无表情。

    为了拾回舞蹈,沈姒时间安排得紧,如果许昭意不提,她根本注意不到。现在一琢磨,确实不对劲。

    两人对视了两秒,像是从对方眼里得到了灵感,异口同声道

    “就不能因为我业务能力——”

    “谁说女的和女的之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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