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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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晟眼都没抬,淡声道,“给周子衿打,让她想清楚能不能挂。”

    事实证明,他可能手段狠厉惯了,比起哄人他更擅长威胁人,专挑别人命门拿捏,只是对沈姒心软,下不了狠绝的手段,也做不来温柔这一套。

    总助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头皮有点发麻,接着打电话,充当了个恶人。

    沈姒这三天确实过得很自在,主要是笃定了齐晟不会追过来,她也没什么顾忌,从鹿特丹、林茨、哥本哈根,到帕尔马、培林、马赛,能想到的她都计划去玩一遍,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至于其他的,等假期结束了在考虑也不迟。

    直到周子衿苦着一张脸给她递手机。

    沈姒看周子衿一脸被绑架的样子,在怂得要死和视死如归之间拼命挣扎,莫名其妙地晃了一眼,“谁啊?”

    陌生号码,她根本没印象。

    沈姒正从埃尔兹城堡的台阶上往下走,远处成片的杉树如火如荼,茂密的林荫遮蔽,林中光线昏暗,像是加了一层旧照片的青灰色滤镜,朦朦胧胧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颓靡美感。

    “三哥的助理。”周子衿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满脸写着被胁迫的痛苦,“要不你给挂了吧,反正你挂没后果。”

    沈姒顿了下,睫毛轻轻一颤,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接过来。

    通话两边都没说话。

    两人都知道对方在听,因为彼此的呼吸声在听筒内互换、交缠。

    良久,久到隔了哥德巴赫猜想1+1到1+2的时间,沈姒都想把电话挂了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他沉冷低哑的声音。

    “还没闹够吗?”

    分开三天,这是他跟她的第一句话。沈姒突然觉得很可笑。

    她还真不能太期待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事实证明,不辞而别就是最好的选择,按齐晟的强盗逻辑,她要是当面跟他说分手,他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畜牲事来。

    “你什么时候回家?”

    风一吹,火红的树叶正簌簌地往下落。齐晟再说什么沈姒都听不进去了,她这会儿脾气有点上来了,就没搭腔。

    “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沈姒,你真当我对谁都这么好脾气,”齐晟倏地笑了一声,浑身跟淬了冰粒似的,挨一下都冷,“用不用我提醒你——”

    “你确实提醒到我了。”沈姒总算忍不住,也说了分开后的第一句话。

    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总助整个人都麻了,齐晟的脸色阴沉得快滴水了,他不得不承认沈姒很有本事,她的一举一动都精准地踩在齐晟雷点上,还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不过之前发过去的验证消息通过了,沈姒又把他老板加了回来。

    总助微松了口气。

    但他眼睁睁看到,齐晟编辑了条消息过去,又是一个熟悉的红色感叹号,醒目又刺眼,而且这次提示换了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可以,她这次连重新添加好友的操作机会都不给他老板留了。

    我操,救命啊。

    总助心里叫苦不迭,根本不敢继续看,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他心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两人冷战就意味着又是一段时间的高压工作预订。

    由不得他装死,齐晟冷不丁地点到他了,“她什么意思?”

    夜色深浓如墨染,燕京的街道上已泛起了潋滟灯火,光怪陆离的霓虹交错。稀薄的光线掠过齐晟漆黑的眼,冰冷、阴刻,且没有温度。

    “沈小姐,”总助在一侧快待不下去,硬着头皮提醒道,“可能把您拉黑了。”

    敢情她终于通过他的好友申请,是为了先拉黑,再重新删除。

    齐晟平静地撂下手机,眸色一寸寸沉下来,阴恻恻的,浑身拢着点不耐的劲儿。他手指缓慢拨动了下腕间的佛珠,漠然地嗤笑了声

    “行啊,翅膀硬了,挺长进啊。”

    第17章一见钟情让老三人财两空的女人,我也……

    西欧的秋日层林尽染,浪漫如诗,明亮的阳光给沉郁的石柱和雕像注入暖意,罗马式的剧院极尽雍容华贵,处处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这几天到处折腾得有点累,下午看完一场音乐剧,沈姒和周子衿回附近的酒店。

    《西贡小姐》,战火里的爱情,玩烂了的桥段还是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你说我怎么就没有这种跌宕起伏、震撼人心的经历?”周子衿抱着一杯奶茶,还沉浸在音乐剧里,微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也有一张适合当女主的脸。”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沈姒用一种“你该吃药了”的眼神看她,十分嫌弃,“不是我打击你,你去战场遇不到爱情,只能遇到炮弹。”

    她轻拍了拍周子衿,“还是回去睡一觉吧亲爱的,梦里什么都有。”

    “……”周子衿满脸问号。

    “我的重点又不是战场,是一见钟情好不好!”周子衿愤愤地跺了下脚,说完突然想到,“说起来,虽然你和三哥分手了,但他对你也是一见钟情哎,居然真的只有我没体验过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沈姒轻眯了下纤丽的眼,冷笑了声,“他顶多算见色起意。”

    “虽然但是,”周子衿觉得哪里不对,“一见钟情,钟的不都是脸吗?”

    沈姒莞尔,没再说什么。

    其实南城相遇不是她和齐晟初见。

    沈姒第一次见到齐晟,是在六七年前沁园的戏台上。

    彼时沁园的梨花开败,花残叶盛,绿意葱茏。她穿着戏服练习新学的赵飞燕鼓上舞,没扮上,素净的一张脸,五官尚未长开,却已精致得无可挑剔。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

    转旋的水袖从风如回雪,由急转轻的舞步掀动着裙裾在鼓上摇曳生姿,举腕、折腰、回眸,慢态逐惊鸿,繁姿引游龙,她每一个动作都很标准,一颦一笑极尽艳色,妩媚入骨。

    沈姒察觉到有人来,但没什么反应。

    人说“八方听客,一方凡人,七方鬼神”,开腔就断没有随便停下的道理,她也没因为对方坏规矩,直到一曲毕,她听到了台下的掌声。

    沈姒从鼓上翩然起腰,青丝勾落,纤腰娇娜,随意看了一眼对面。

    少年斜靠着台下的立柱,沉静地看着她,眸底的情绪一览无余。

    湛黑的眼,狭长的眼型,他五官的起转承合与昏暗的天光相合,近乎病态的阴郁,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刃。

    沈姒戒备地看着他,始终没有开口。

    他却先勾了下唇,清冷的眸光因天色而深邃,“你很漂亮。”

    “谢谢。”沈姒淡声应了句,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其实赞赏的话从小听到大,她很少有所触动。但她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把欲望和企图直白地挂在脸上。

    她不太喜欢这样的视线:

    审视猎物的视线,志在必得的视线。

    恍神间齐晟已经拾级而上,垂眸和她视线相接,“你好像很怕我?”

    居高临下的姿势,难以言说的威势让沈姒下意识地屏住了一瞬的呼吸。他稍一靠近,周身凛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点酒气,侵略性极重地压下来。

    一如他本人,强势到让人无路可退。

    “你可能想多了,”沈姒不避不让地回视他,觉得这人自以为是得有些荒谬,“只有悬殊的地位和不对等的关系才会让人心生恐惧,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我为什么要怕你?而且同学,”

    她想不到一个更好的称呼,“这里不让外人随便出入的,你该离开了。”

    “喊什么同学,我们不熟,”他挑了下眉,意态轻慢又邪气,靠向她的身影遮挡住她视线里所有的光,“你年纪看着比我小,应该喊我哥哥。”

    他在调戏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沈姒张了张唇,窘促又气恼地瞪了眼他。

    她反复提醒自己“不要跟一个酒鬼计较”,才忍住没有回怼,欲言又止的样子活像一只吐泡泡的小金鱼。

    她其实分辨不出来齐晟真醉假醉。

    不过“借酒劲儿耍流氓”的经典戏份还没上演,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他妈什么地儿啊,跟迷宫似的,有人吗?”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扯了扯领带,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后院,扫到个人影就使唤道,“你,就你,过来。”

    这是真酒鬼,不过没人搭理他。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小丫头片子,我有的是钱,你不就是出来卖——”

    男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喉咙忽然一紧,被扼住了。

    齐晟戏台上跳下去了,一把扯住了对方后颈,骨节分明的手指骤然一拢,按着人脖子往台柱上狠狠磕了下。

    方向朝着沈姒,中年男人像被迫给她行了个大礼。他下手不轻。

    “真败兴。”

    齐晟勾了下唇,浑身依旧是松懒而倦怠的,只是眸色冷得像淬了冰。

    沈姒条件反射地朝后躲了半步,她看到了血,“你,你别打人啊。”

    “他调戏你。”

    少年懒懒散散地垂着视线,身上的戾气和阴郁消减,他扫了眼自己的左手,似乎嫌脏,微蹙了下眉。

    沈姒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后园的动静不小,闹腾到沁园的经理都过来了。只是经理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诚惶诚恐的态度跟往日对比,非常鲜明。

    一出闹剧,很快就有人给处理干净,甚至没人来找他麻烦。

    这人来头不小。

    齐晟的注意力还在她身上,像是找到一种新乐趣,“你叫什么名字?”

    “姒姒。”经理拿胳膊肘轻轻怼了下沈姒,好半天都没见后者有反应,

    他想替她回答,“她叫——哎呦。”

    沈姒踩了下经理的脚,态度不怎么样,“我凭什么告诉你?”

    “哪个姒?”齐晟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褒姒的姒?”他借着挑眉的痕迹打量了眼她,“是有当祸水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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